听起来还不错,赶紧找人去暗中查一查这朱希林的底细,若真过的去,就是硬塞也要把壁若嫁出去!
不过,现在紧要的是金书铁卷啊!但是魏国公反复叮嘱过妻子,千万不要催问此事,要等着沈今竹自己把东西jiāo出来,否则的话一切都前功尽弃,而且徐家还被背上骂名。
果然到了傍晚吃晚饭以前,沈今竹在沈佩兰、徐柏、还有沈三爷的陪伴下找魏国公夫妇说话,隐去一些关键内容,粗粗道出这几日的经历,魏国公还装懵:“啊!这么说,这金书铁卷在你手里?”
沈今竹说道:“不在我手里,被我藏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关系到瞻园生死存亡,我虽只是瞻园暂住的客人,但是也不希望瞻园移主,四房人家像四十多年前那样分崩离析,所以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圆慧和宋校尉bī问我都没说。”
魏国公夫妇忙站起来对着沈今竹一拜,哭道:“你是我们瞻园的大恩人啊!请受老夫\\老妇一拜!”
沈今竹直挺挺的受两个的礼,接着又对着魏国公夫妇也行了大礼,说道:“国公爷和夫人全力救我,我感激不尽,这金书铁卷与我而言只是一块铁片,留着无用,反而屡遭灭顶之灾,还是物归原主吧,好好保管,莫要再遗失了。”
魏国公夫人再也沉不住气了,忙问道:“那金书铁卷在何处?”
魏国公暗道:究竟藏在那个地方了?宋校尉将她居住过的小沙弥院子上房揭瓦,挖地三尺,连厕所都掏gān净一点点的查,都没有发现。
沈今竹瞥见两人瞬息万变的脸色,心中对宋校尉之死的疑惑更大了,但此时于qíng于理,亦或是为了自身安全,jiāo出金书铁卷都是上策,她说道:“其实金书铁卷早就物归原主了。”
啥!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沈今竹:送回瞻园了?
沈今竹指着窗外院子里搭建的凉棚说道:“就在凉棚里种着睡莲的大缸里,埋在泥沙下面。那日我装作小沙弥放了蚂蚁臭虫在食盒里,丫鬟秋水害怕避了出去,唤了我来收拾食盒打虫子,我就在那时动的手,放心,金书铁卷用油纸包紧,还塞进羊皮袋里,埋在泥沙下面,才一天时间,应该没进水。”
众人面面相觑,连续两代人,找了四十余年、两代魏国公的金书铁卷终于要现世,魏国公再也端不住了,冲到凉棚那里撅着腚用手一阵猛挖,终于摸出了羊皮水袋,打开紧扎的袋口,从里头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魏国公先是一怔,而后不顾形象的将沾满泥沙的双手往衣摆上擦了擦,以极其虔诚的态度打开油纸包,一个瓦片状的铁片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手掌心,她锈迹斑斑、金粉早就失去了过去耀眼的芳华,外形根本都赶不上祠堂的那个赝品,可是凭直觉,魏国公就肯定这才是他老祖宗中山王徐达大半辈子戎马生涯为子孙们拼来的金书铁卷。
第四卷:纯真年代
第53章秦淮河花船遇旧友,小少年河楼开赌局
庆丰十一年,初秋,大明三年一度的秋闱又要开始了,南直隶地区的生员们再次齐聚金陵城,秦淮河那些jīng致的河楼生意更加火爆了,江南贡院的考场号房开始修缮打扫,这里即将诞生南直隶地区的第二批举人。
三年前江南贡院秋闱开始之前的盂兰盆会,金陵城北的jī鸣寺放生台爆发了惨案,足足有一千多人遇难,jī鸣山四处毒蛇猛shòu出没,一些都跑到南麓的国子监去了,在国子监预备参加秋闱的监生有十来人被毒蛇咬到,甚至有个倒霉的被大鳄鱼活活咬断了胳膊,身体残疾者无法参加科举,寒窗十年,从此与功名无缘,呜呼哀哉!
“我那年就是被毒蛇咬了手,不得不回家养伤休息,连笔都握不住,就错过了三年前的秋闱,唉,真是人要倒霉,喝水都塞牙fèng啊。”提起往事,沈家二少爷沈义然悲催的举杯邀明月,将杯中桃花酒一饮而尽,与之对坐的青年秀才端起酒壶给她满上,安慰道:“这事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三年沈兄的文采更胜当年,今科秋闱是必中的。”
沈义然叹道:“一鼓作气、再鼓而竭,今年秋闱难说啊,孙兄是首次来江南贡院参加秋闱,不了解秋闱竞争之惨烈啊,自古以外这江南之地就多书香世家,读书人越来越多,名额却不见增加,三年前江南贡院新建时足足有两万五千多个号房啊,结果到了秋闱时还不够用,临时用板棚又搭了一百多个才勉qiáng凑合,最后发榜中举的名单不足一百人,你说有多难?”
那孙秀才不禁愕然说道:“这么说,像我这种去年才刚中秀才的人岂不是注定与举人无缘了?”
“贤弟何必妄自菲薄,我们虽认识才一个月,但深知你文采了得,八股文章功底深厚,定是在家有名师指导,这科秋闱有望得中啊!”
这孙秀才姓孙名秀。秋闱将至,考生们jīng神都高度紧张,好容易抽出时间、凑了银子包下这艘花船聚会取乐,放松身心,无论才学如何,中举的希望都多大,都图个好口彩,整个花船老老少少一共三十余名生员,都在互相祝福对方秋闱高中,都等着喝对方的状元酒,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这一船人秋天能金榜题名一个人就棒棒哒!
傍晚时分,秦淮河上,一艘三层高的花船处处都是文人吟诗作赋和歌姬以琴歌和之的声音,孙秀和沈义然都穿着正时兴的桃粉色程子衣、大红绣花高底鞋,头戴玄色朱子巾,面上傅粉涂脂,嘴上的口脂比歌姬的唇色还要妖艳。两人相貌都生的十分周正,这一身打扮不算突兀,腰间都悬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代表着家底丰厚。
烟花之地盛行“娘爱钞、姐爱俏”之语,老鸨喜欢银子,青楼女子喜欢俊俏的客人,这孙秀和沈义然两样都齐全,所以深得花楼河房的欢迎,两个穿着白色朱子衣,头戴和孙秀、沈义然一模一样玄色朱子巾的歌姬提着茶壶、端着四个杯子走过来了,歌姬笑道:“两位不要对着喝闷酒了,容易醉的,改喝茶吧,用珍珠泉水冲泡的天阙茶,可还入得两位的青眼?”
这是一个被迂腐夫子称为“礼乐崩坏”的年代,读书人喜欢穿着鲜亮的衣衫、涂脂抹粉、甚至在发饰上大做文章,打扮的比妇人还jīng致漂亮,而青楼女子、尤其是那些名jì,却纷纷抛弃了华丽的衣裙和首饰,穿着男式的道袍、程子衣、朱子衣,头戴网巾或者方巾,洗净铅华、素面朝天,以表示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用刻意打扮也是佳人丽色bī人。
这股风cháo已经流出青楼脂粉之地,传到了豪门贵妇那里,许多家风开明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也纷纷锁了首饰衣裙,做男子打扮,此时昆曲正当流行,一折《牡丹亭》唱红了整个大明,有无昆不成曲之说。女主角杜丽娘有一句唱词正说明了这一风cháo,她唱到:“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正是这一生爱好是天然,便道处了此时女人的审美,远比后世远赴棒子国整容,整齐划一活像克隆出来的锥子脸、双眼皮要好的多了。
珍珠泉出自金陵定山山脉、而天阙茶是金陵牛首山山峰的名茶,是备受推崇的绝佳组合,身边又有佳人端茶递水,孙秀和沈义然都弃了酒壶,改喝茶了。
坐在孙秀身边的歌姬斟了一杯茶递给他,他道谢接过了,喝了半杯,嘴上的口脂随着杯沿晕开,连人中都沾上了红色的口脂,很是滑稽,那歌姬噗呲一笑,取了手帕给孙秀擦拭人中,佳人纤手如玉,慢慢靠近孙秀的人中,那孙秀却如避毒蛇般将脸测到一边去,那歌姬面露不悦,说道:“公子可是嫌弃奴家手脏?”
这两个歌姬佩玉、鸣鸾都是轻烟楼当红的官jì,轻烟楼是金陵老牌的青楼了,平日寻常人是闭门不接的,颇有些店大欺客的意思,越红的官jì脾气也越大,这佩玉自觉得屈尊给孙秀这个乡下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秀才倒茶已经是很给主顾面子了,没想到不过是擦一擦人中,却反被这个土秀才嫌弃,心里很有些不忿之意。
孙秀尴尬的摆手道:“不——不是。”沈义然也出面为之解围,笑道:“孙秀年轻,脸嫩着呢,而且他正值新婚燕尔,和妻子蜜里调油,这眼里啊,暂时容不得其他女子了,并非是嫌弃佩玉姑娘。”
佩玉收回帕子,依旧冷着脸说道:“原来如此,不怪孙公子,实则是小女子没有眼色,看不出公子和夫人琴瑟和谐,乃神仙眷侣呢。”
歌姬鸣鸾和佩玉多年姐妹了,深知其今日对孙秀充满敌意的原因,也上来打圆场笑道:“孙公子不要介意,我们家佩玉就是个倔脾气。”
孙秀是松江华亭县人,家里原是桑园园主,孙家是耕读世家,近年家里开设了松江三梭布的作坊,赚得盆满钵满,孙秀一直在桑园闭门苦读,很少出门,来金陵城赶考是他首次出松江呢,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虽银子是足够的,但和沈义然这种惯看风月的金陵二流名门子弟相比,就显得缩手缩脚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暮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