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夫人忙辨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不等你四婶来打招呼,就早早就吩咐了原管事去请沈今竹啊,是沈今竹急着要把御赐之物带回乌衣巷孝敬家里人,自己先走了,我总不能把她再从乌衣巷叫回来。”
徐碧若冷冷一笑,说道:“这是原管事搪塞您的鬼话,您就当真信了,宴会开始之后我都没见沈今竹过去,觉得纳闷呢,就派了人去凤鸣院问,凤鸣院缨络亲自找我回话,说整整一上午根本就没人来请,沈今竹收拾打点好了送给家人的礼物就出门了,幸亏枫弟跑出去送她,否则她独自一人大中午头的回乌衣巷,沈家定会怪罪我们徐家无礼的,就连四婶婶心里也不舒服呢。这原管事自己作乱也就罢了,关键是败坏您贤良的名声,幸亏爹爹帮着您除掉这个祸患,若继续留在瞻园呐,还不知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竟有这等事?”魏国公夫人也怒了,“这等欺下瞒上的刁奴,真真容不得了!”
滔儿见外祖母生气,顿时害怕的瘪嘴就哭了,徐碧若接过孩子,使出绝招喂奶堵住了滔儿的眼泪,魏国公夫人看着在女儿怀里láng吞虎咽的外孙,说道:“你也不怕人笑话,这金陵城谁家的诰命夫人是自己喂孩子的?正经两个rǔ娘在外头候着不用,非要自己喂,这女人的身子矜贵呢,喂了孩子这胸脯就不好看了。”
徐碧若满不在乎说道:“我愿意、滔儿愿意、您女婿也愿意,管外人怎么说呢——娘,听说吴敏和吴讷要去杭州观钱塘江大cháo,我也想去,您要爹爹弄个大点的官船,如今有了滔儿,我们出行的人就多了,丫鬟婆子奶娘护卫厨子大夫都要跟去,实在装不下,就弄两艘。”
魏国公夫人勃然变色说道:“异想天开!滔儿才多大,你就带着他到处跑?自从怀安来金陵城,朱希林现在整日整夜的忙,没时间陪你们母子一起去,你爹爹和栋儿更忙,枫儿gān脆都不知去那里了,不行,我不放心!都不准去!”
徐碧若是个牛xing子,根本就不理会母亲的话语,说道:“我自打会走路,每年都至少出去游玩一次的,这两年怀孕生子,连金陵城都没出过,都快憋坏了。再说一路都是水路,晚上住在咱们徐家的别院,又那么多亲兵家将护送,太平盛世的,怕什么?”
魏国公夫人深知女儿的牛脾气,于是退让了一步,说道:“好吧,要去你带着敏儿讷儿一起,滔儿留在瞻园jiāo给我亲自照顾着,你初次做母亲,不知道其中厉害,这不到周岁的孩子最娇贵了,轻易不能换水土,一旦去了外地,最容易水土不服生病了——平日滔儿少吃几口奶,拉了一次稀你都担心的不得了,何况是生病呢?这可不是我吓唬你,你尽可以去问大夫、问善儿科的太医们,看他们如何说。”
为人父母,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从一切以自己的喜好为中心,过渡到一切以孩子为中心,连洒脱泼辣的徐碧若也不能免俗,她叫了太医仔细询问,太医也是如此说,孩子去了外地容易水土不服生病。
徐碧若很纠结,她qiáng行将滔儿带走,母亲也阻止不了,可是滔儿万一出了什么毛病,哪怕是一点点伤风咳嗽都会让她心疼不已的,那里有心思玩耍?可是丢下滔儿独自外出,她又舍不得,从儿子落糙开始,她从未与儿子分离超过三天,去一趟杭州观cháo,水路加上游玩的时间,起码要十天吧,而且吴敏和吴讷也好容易去苏杭一趟,必定要玩个尽兴,单是观cháo怎么够?总不能为了自己一人,使得侄儿侄女走马观花的匆匆而过吧?
魏国公夫人见女儿犹豫了,赶紧乘热打铁劝道:“其实也不用等太久,滔儿满一岁,你想带他去那里就是那里,到时女婿也能陪着你们娘俩,一家三口出去才好玩呢。娘是过来人,说句老实话,这没断奶的孩子你抱出去玩,其实就是换个地方哄孩子而已,游玩也没甚趣。”
又转身对朱希林使了个眼色,“希林啊,你说是不是?”
朱希林是个老婆奴,见徐碧若如此痛苦的纠结,便说道:“壁若说走就走,说留就留,我听她的。滔儿长的壮实,没生过病,出门应该扛得住吧。”
轰隆!魏国公夫人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觉得二女婿太听话、太绵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一辈子就得了两个女儿,为这两个女儿挑女婿的标准截然不同:为大闺女徐碧兰挑了个能继承爵位的勋贵世家子弟做丈夫,千挑万选,定下靖海侯世子,心想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一品的诰命呢,结果靖海侯府的水居然比瞻园还深,碧兰淹死在里头,给她留下敏儿讷儿两个可怜外孙子,如今靖海侯府因三年前盂兰盆会惨案之事,已经降为伯爵府,黑心肝的继母一家子都被处死。靖海伯府若想东山再起,就必须依靠姻亲魏国公府这颗大树,所以外孙子吴讷的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
但是魏国公夫人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午夜梦回时,还暗暗后悔,富贵这东西,如果没有xing命享用,又有什么用呢?比起一个做靖海伯的外孙子,她更希望大女儿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哪怕是像徐碧若这样几乎天天把她气个仰倒也行啊!
所以为二女儿徐碧若挑女婿时,魏国公夫人最基本的标准就是家中人口简单,听话老实、能容忍徐碧若的烈火xing子,朱希林几乎完美的符合这个标准,但又似乎太过头了,家中无论大小事都听壁若的,壁若胡闹,他也跟着胡闹,如此夫纲不振,壁若仿佛比出嫁前更活泼了些,若不是有滔儿这个儿子牵绊着,还不知怎么闹腾呢。
看着朱希林唯唯诺诺的样子,魏国公夫人气得不打一出去,便抱着滔儿偷偷揪了一下他的小屁屁,滔儿受痛,委屈的大哭,这一哭击溃了徐碧若的纠结,她赶紧抱过滔儿靠在怀中哄劝道:“滔儿乖,娘不走了,娘在家陪着滔儿,滔儿快快长大,以后陪娘一起出去玩。”
魏国公夫人听了,心下高兴,暗想可没那么容易放你出去乱跑,滔儿半岁了,壁若可以给他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便悄悄命大厨房在这小两口的汤羹里多加些“料”,然并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徐碧若也悄悄命人买了pào制的鱼鳔和羊肠备用呢。
且说包子铺新老板朱大红见义勇为、智斗qiáng抢民女的六个恶人之事传开了,包子铺的生意更加红火,庆丰帝更不能放徐枫和曹核离开,qiáng行将两人扣在铺子里当“童工”。
徐枫是个敢怒也敢言的中二期少年,关门打烊之后,他果断找庆丰帝撂挑子不gān了,曹核跟着起哄,也要抄了舅舅鱿鱼。这两人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当街卖包子这种事qíng初始还觉得新奇好玩,gān了小半天就觉得无趣,坚持一天打烊下来,顿时生了退意,连gān三天,他们两个简直都想把包子铺的招牌都砸了。
看着两个半大小子要“造反”,庆丰帝并不生气,他优哉游哉喝着小酒,吃着刘凤姐亲手做的粗盐炒huáng豆,说道:“我都还没玩够呢,你们当然不能走。我和凤姐说了,你们两个是我的侄儿,父母双亡,我这个做叔叔的是既当爹又当妈,好容易把你们拉扯长大,手里有了几个钱,就带着你们来金陵开包子铺讨生活、顺便见见世面,凤姐直说我是好人呢,今日白送了一块猪皮、一根猪尾巴,还有这盘炒huáng豆给我下酒用,你们突然都走了,我不好圆谎的。”
徐枫说道:“姐夫再找两个新人来帮忙,就说故人之子来投奔。家中老母得了急病,我和曹核回乡探病了,这更显得姐夫孝顺热心肠呢。”
庆丰帝笑了,说道:“胡说八道,太后他老人家身体好好的呢,无端咒她做甚?”
“就是,徐枫啊,你以后说话小心点,诅咒太后是要杀头的。”曹核讨好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就是家中老父病重如何?横竖先帝爷已经没了。”
庆丰帝连连摇头,“想都别想,乖乖在铺子里卖包子,等我娶到凤姐再说。”
“什么?”曹核惊叫道:“怎么娶?您已经有皇后,还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呢。”
庆丰帝说道:“那是皇帝的,不是朱大红的,娶凤姐的是朱大红。”
曹核说道:“可是舅舅又不能劈成两半,一半当皇上,一半当包子铺老板。”
庆丰帝托腮思考道:“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我这个人呐,除了当皇上,也不会gān点别的。这样吧,先娶了凤姐,再想办法把她哄到京城去,我再求太后将她安置在后宫里。”
徐枫说道:“恐怕凤姐未必能从,她就像一只山鹰,鸟笼子关不住的。”
庆丰帝笑道:“朕还是真龙天子呢,不照样在鸟笼子里住了几十年,只要笼子够大,也不耽误山鹰飞翔,得空也带她出宫玩耍,又不会一直在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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