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问:“冉冉想要加多少啊?”
徐冉:“一百两。”
徐老爷呵呵脸。
徐冉立马改口:“加五两、五两就够。”
徐老爷沉默片刻,“五两太多,顶多加三两。每月六两月钱,够你花了。”
徐冉耸耸肩,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晚上吃饭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徐老爷当着全家老小的面,再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徐丰刚从宫里当值回来,一听二妹受了委屈,不太高兴:“爹,我们冉冉有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为了这事,关她禁闭……”
徐老爷瞪他一眼。
徐丰假装没看见,继续道:“而且受了这么大委屈,竟然只拿每月三两银子来补,真是太小气了,按我说,至少得十两才够,你说是不是啊,冉冉?”
徐冉将头点得跟小jī啄米似的。
徐老爷埋头吃饭,装耳聋。
一家人说得正是兴致冲冲时,忽地前头老唐来回话,说是东宫来人了。
徐老爷赶紧丢了碗筷换了衣裳前去接待。
来者是东宫掌事太监福东海。
徐老爷一见是他,便知今天定有大事找上门了。
寒暄几句,福东海连口茶都不喝,急急地便请徐老爷上轿。
徐老爷内心不安,掀了轿帘问:“福公公,到底是什么事,您老行行好,透露两句?”
福东海一笑:“徐相公莫问,只管知道今日这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第10章
?宫中,在徐老爷乘着小轿往东宫而去时,凤栖宫里昆贵妃刚与丞相夫人凌氏结束谈话。
太子如今已成年,是时候选妃了。前年去年,太子一拖再拖,直到今年,官人终于发话,定要在年前选好太子妃人选。
昆氏在宫中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
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她根本无法动摇一二,好不容易联合了丞相与娘家内阁阁老,这么多年了,却依旧斗不动。
如今好了,选妃这事,依礼制,是需由长辈母妃来定。大周开朝以来,列位太子妃都是由后宫之主选定。
官人感念先皇后,可怜她辛苦这么多年,却依旧只能得个贵妃的称号。
贵妃就贵妃吧,反正定太子媳妇这事,抓在她手上跑不了的。
昆氏原本是这么想的,败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要赢回一局。所以她本来是打算选丞相长千金沈令音的。
沈令音,年十四,乃是周朝出名要趁早的典型才女,相貌双全,文采斐然,深受文人才子追捧。
最重要的是,她爹沈丞相同昆家可是连襟的亲戚。
本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qíng,哪想太子突然向官人请旨,以当年先皇后与官人qíng投意合为由,说要自己选妃。
为了照顾儿子心qíng,官人大手一挥,让昆氏将各府符合年龄的少女全都筛选一遍,最终递了三个名字,由太子来定。
昆氏拼尽全力,终是让沈令音成为了三名候选者之一。
另两个嘛,一个是以丑出名的吴家姑娘,一个则是走了狗屎运的徐冉。至于为什么是徐冉,昆氏是有所考虑的。
一是徐老爷从未有过结党结派的行为,虽然仰慕太子,却是十足的清流。政治立场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很有自己的原则,也就是俗称的硬石头。
现在既然定了徐家,那么徐家三女中,只有徐冉徐佳符合年纪,徐佳太过优秀,徐冉又以jiāo白卷之事“声名鹊起”,两相对比,那自是要选看起来弱弱的徐冉了。
有了徐冉和吴家姑娘做衬托,太子殿下,也只能选沈令音了。
凌氏走之前,昆氏jiāo待:“早些让令音回京,她在江南待得也太久了点。”
凌氏有些迟疑,问:“太子殿下,果真会选令音吗?”
昆氏得意脸:“你放心,就算他这一次不选,两年后待丞相新法推行成功,太子再怎么硬撑,也只能弃甲投戈,乖乖地示弱,定令音为太子妃。”
别的她做不了主,太子妃这事,怎么着也得争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昆氏很机智地向官人请命,说此次定妃,先考察,待考察合格了,再正式向世人宣布。
依祖上规矩,太子妃成婚前,需得入东宫,受礼训。一般太子妃的人选,也都是大婚前才公布于众。昆氏的要求合qíng合理,官人便应下了。
如此一来,不管另两人无论是谁被太子选中,都只是暂时的替代物而已。真正的太子妃之位,昆氏已胸有成竹。
这边昆氏同凌氏话别,那厢徐老爷的轿子已偷偷进了东宫。
徐老爷下轿,跟着福东海往正殿走。
是时月色正俏,宫女手提未央垂灯,自东边依次点亮殿前的长灯。徐老爷埋着头往前,在殿门前等候。
依稀听得衣料窸窣之声,绛色敝膝入眼帘,抬头,竟是太子亲自出门相迎。
金玉束冠,双佩琳琅,着的是朝服。
徐老爷行大礼。
太子上前一扶,开门见山:“孤有一事,yù与徐相公相商。”
徐老爷得了太子一扶,内心激动。担任太子太傅以来,除却每月一次入东宫讲经学,他几乎从来没有机会同太子这般亲近。
殿下待他,亲疏适宜,从未有过多相谈。
徐老爷看了看被太子轻轻拂过的左袖角,心想以后gān脆就别洗手了。
太子亲引入殿,设座奉茶。
徐老爷坐在紫檀罗汉椅上,魂儿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劲儿脑补。
方才福公公说有天大的好事等着,难不成是殿下突然赏识他想要拉他入伙,噢,天呐,太子东宫党,多气派的名!
徐老爷想着想着又纠结了。虽说他很追崇太子,但是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政治立场。殿下为人处事,皆为上品,到底要不要投靠呢,要不要呢?
哎,要是就这么投了,殿下会不会嫌他太不矜持?没有一点原则?要不先推推?
太子正襟危坐,双手置于膝上,不苟言笑,惜字如金。
“徐相公,请喝茶。”
徐老爷听话地端起茶抿一口。
太子移开视线,目光定在半空虚无处。
“徐相公可有一女,名冉?”
徐相公一边喝茶一边点头,受宠若惊:“那是臣的二女儿,xingqíng顽劣,现如今就学经仪堂。”
太子点点头,声音缓且轻,像是从高山深涯间传来的清泉远流,每一个字,入耳即烙。
“孤与刘阁老相商,yù定徐二娘子为太子妃。”
徐老爷一口茶喷出来。
太子微微皱眉,不动神色地瞄了瞄几案上的茶渍。而后继续道:“兹事体大,鲜有人知,望徐相公勿告于他人。明日午时,请相公携女入景书阁。”
徐老爷久久不能回神。最后还是太子命福东海相扶,徐老爷这才醒过神,一出殿,手都是抖的。
待徐老爷一走,太子轻声唤宫人入内,指着方才沾了茶渍的几案,淡淡道:“扔了,换张一模一样的来。”
回府的路上,徐老爷始终保持着张嘴吃jī蛋的表qíng。
刚刚他听到了什么?殿下要定冉冉为太子妃?!
徐老爷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疼!
不是做梦,是真的!
下轿一路狂奔,衣襟带风,命人喊了徐冉到书房。
徐冉刚结束完堂外题,正准备去书房练字,脚还没踏进门槛,那头一只手径直将她拉过去。
抬头望见徐老爷大口喘气,胸口起伏,脸上一副见鬼的表qíng,连说话都不太利索:“……冉冉,我有事告……”
话没说完,徐老爷忽地往周围一探,警觉地关上门关上窗,确认书房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后,这才重新开口。
“冉冉,殿下、殿下说要定你。”
徐冉发呆中。
什么鬼?
徐老爷尽量平复自己的心qíng,想要同徐冉解释,话到嘴边,却发现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殿下总共同他才说了没几句,一句是有事相商,一句则是定冉冉为妃。压根就没有解释过前因后果啊。
徐老爷猛地一下回过神。
殿下那么优秀的人,为何要定他家冉冉?根本说不通啊。
徐老爷带着怀疑的目光,朝旁边根本没有半点神qíng变化的徐冉一瞄。
才华?冉冉好像没有什么才。
姿容?唔……清汤挂面……
家世?一个参知政事而已,还是个未入阁的,祖上也没什么出名的人物,根本比不过别人啊。
徐老爷将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过了一遍,结果悲催地发现,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殿下都是不可能同他攀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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