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头千回百转,想告诉他没有关系,她相信那一天总会来,今天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心甘qíng愿的。
可是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的忍耐是因为爱。
她又为什么要去打破他对她的保护?
那就等吧,有一个人这么毫无保留地爱惜着她,就算要等到地老天荒,她也等得起。
最后的最后,她被严倾牵到了chuáng边。
“睡吧。”他把她安顿在那里,然后睡在了另一侧。
她想要钻进严倾的怀里,却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只能顿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向他靠近。
严倾却好像感觉到了她想要抱住他的渴望,低声嘱咐了一句:“背对我。”
她沉默了片刻,无声地按照他所说的,转身背对他。
这大概是他需要的安全距离……她这么想着。
然而下一刻,他的双臂却环住了她的身体,用宽广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他甚至从后面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后脑勺,然后把她拥在怀里,轻声说:“睡吧,尤可意。”
这一觉是安稳温暖的。
起初是听着黑暗里她和他的呼吸声jiāo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然后感受着与她相贴的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么被人抱在怀里睡觉是长这么大以后的头一次,她感觉自己是一只冬眠的动物,身后是融融火光,给予她源源不断的热量。
可是安稳的一觉并没能持续成一个令人欣羡的懒觉,冬眠还是被一颗定时炸弹吵醒。
早晨六点半,就在尤可意尚且沉浸在那个暖意融融的梦里时,门外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敲门声。
说是敲门声其实太轻了,事实上门外的人是一下一下非常用力地叩着门,声音响亮,力道十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严倾已经在chuáng边传好了裤子,正往身上披衣服。
回头对上她的视线,严倾轻声说:“可能是打扫卫生的,你睡你的,我去开门。”
她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把头钻进了被窝里。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这家酒店的服务真的很差劲,这么大清早的打扫卫生,敲门还敲得这么用力……
可是睡意太浓,她很快闭眼继续睡了。
只可惜这一觉注定无法继续,因为严倾开门以后,看见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位衣着典雅的中年妇女。
女人的年纪大概在四十来岁,穿的是件黑色毛领大衣,看上去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白皙,面上的皱纹并不多。
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明显一愣,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门边的房号。
1302……并没有问题。
可是眼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顿了顿,冷静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
她也没去理会严倾是什么反应,朝走廊另一头走了几步,很快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是按照从培训中心的经理那里要来的地址找上门来的,没道理找不到尤可意。
难道尤可意提前回去了?
不容她过多猜测,电话很快拨通了。
尤可意的手机铃声是一首欢快的英文歌曲,从买到这只手机起就从来都没有换过,她熟悉,祝语也是熟悉的。
而在枕头下的手机响起前的那一刻——
严倾正在关门。
尤可意尚在睡梦中没有清醒。
祝语正在走廊上站定了打电话。
这一阵欢快的铃声很快惊动了三个人——
严倾关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尤可意倏地从睡梦中睁开眼来。
走廊上的祝语身形一滞,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嘴唇微张地朝铃声响起的地方看去。
1302。
她刚刚敲开的那扇门。
那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人还站在只剩下一条fèng的门后。
铃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第46章
当祝语重重推开还没合拢的那扇门时,严倾有一瞬间的怔忡。
他诧异地看到那个女人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qíng与他擦肩而过,丝毫没有半点要理他的意思,径直冲进了房间,然后整个人如遭雷殛地立在chuáng前。
好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他的身躯蓦然一僵,终于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一刻,尤可意尚在睡梦当中,严倾还站在门口没来得及进去,只有祝语一个人呆若木jī地立在chuáng前。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直到祝语从震惊中找回意识,在回过神来的第一刻,忽然间高高举起手里的皮质手提包,然后朝着chuáng上的人重重砸去。
那是盛怒中的母亲理智全无的狠狠一砸。
她不远千里赶来找尤可意,因为千骂万骂,但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可能放任女儿被卷入麻烦之中?她怕万一学生出事,尤可意会被牵连。
女儿年轻,不懂事,所以她这个当妈的只好亲自来找她,顺便就这次的事qíng彻底解决培训中心的事qíng。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过,自己寄予了无限厚望的女儿有朝一日竟然会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chuáng上。
这一刻,祝语彻底失去了理智。
而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严倾也没有预料到的。他的心在祝语高举起手提包的一瞬间就好像被人捏在了手里,轰然提上半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chuáng边冲了过去,试图阻止祝语的行为。
然而几大步的距离毕竟快不过手起包落的时间。
他只来得及跑出了两步,就听见咚的一声,那只硬皮手提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伤了尤可意的身体,也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尤可意是被剧痛唤醒的。
她尖声叫着,睁开眼来,看见母亲的第一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个从来就不苟言笑的母亲此刻正以一种盛怒到几近狰狞的表qíng看着她,然后扑过来一把掀开了被子。
“起来!你起来!”祝语厉声尖叫着,试图去拽她的衣领,然而打底衫弹xing大,布料轻薄,几乎没办法使力去抓。于是她改为重重地钳住尤可意的胳膊,使劲拉她,嘴里一直是那几句话,“起来,你给我起来!”
那两只手似乎从舞蹈家的手变成了村妇的手,就好像吃下了大力水手的菠菜一样,忽然间力大无穷起来。
尤可意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断了。妈妈的手不光钳在了她的皮肤上,指甲还重重地陷进了ròu里。
她只能一边惊叫着从前一夜那个温暖的梦里彻底清醒过来,一边哀声求饶:“妈妈,妈妈你放开我。妈妈我疼……”
可是祝语已经彻底失控,她拽着尤可意的胳膊一前一后地狠命摇晃着,“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妈妈……”尤可意带着哭音叫她,拼命想要挣脱出来,可是妈妈的力气好像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大过,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混乱的局面是在严倾冲过来以后才暂时中止的。
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冲上来一把揽住了尤可意,将祝语的双手毫不迟疑地拉开。
尤可意下意识地躲到了他的身后,也顾不得自己是赤脚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只是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开失控的母亲。
于是就成了严倾站在母女俩的中间。
气氛有一刹那的凝滞。
然后是祝语厉声朝尤可意喝道:“他是谁?”
尤可意没有说话。
她尚未消化掉前一刻的惊恐,更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那个温柔美好的梦境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的母亲。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所有的思绪都被人抽空。
这一刻,严倾开口说:“阿姨,我叫严倾。”
他伸手握住了尤可意,望着祝语,神色从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尤可意的男朋友。”
他代替尤可意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时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了身后,哪怕语气很礼貌,可眼神里有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比如对祝语的不满与对尤可意的心疼。
他带着隐忍的怒气看着祝语,却碍于她的身份不便发作。
而祝语又何尝看不出他的态度?当下怒极反笑,反讽一句:“我问你了吗?”
严倾看着她没说话。
她伸手要来再拉尤可意,却被严倾挺身挡住。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给了严倾一个重重的耳光,怒骂一句:“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那一声耳光清脆得像是玻璃器皿在高温下骤然炸裂,突兀又惊人。
尤可意惊呆了。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惊慌失措,大步从严倾身后踏了出来,尖声叫着:“妈妈你gān什么?你为什么打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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