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月抽回手,委婉地拒绝了,道父亲教过她做生意,母亲也早已将内宅事务jiāo托给她,她完全可以抚养弟弟长大成人。
二夫人被堵得无法可说,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外甥女在逞qiáng,打定主意等她遇到麻烦焦头烂额时再来“帮忙”。
但江临月没给她帮忙的机会。
在内,江临月请了两个奶娘照顾幼弟,在外,江临月时常去江家铺子查看,发现一个大掌柜欺她人小做假账后,当即换人,自此再也没有人把她当无知少女看待。一年重孝过后,江临月又在平阳城最繁华的地段置办了一家铺子,改为茶楼,jiāo由从江南请过来的大掌柜打理。那掌柜jīng通茶道,江家在南方又有jiāo好的货商,很快便将茶楼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
馋得二夫人眼睛都红了。
没法以长辈的名义贪财,她便打起了外甥女嫁妆的主意。只要让外甥女嫁给她儿子,那些东西成了嫁妆,不就是她的了?就算她享用不到,等外甥女死了,嫁妆也会留给她的孙儿孙女,总之肥水不能流去外家。
她有两个儿子。次子太小不用考虑,长子顾仪大江临月五岁。等江临月出孝时,顾仪二十三,年纪是大了些,但她现在就把话传出去,说两家长辈已经商量过婚事,只等江临月孝期过后便成亲了。如此一来,旁人不会再打江临月的主意。至于外甥女是怎么想的……哼,做生意她管不到,婚事,她当舅母的,合该为外甥女做主。
对于那些传言,江临月没有澄清,但也没有跟顾家表现地多亲近,只维持一般亲戚家的礼尚往来。
二夫人以为外甥女是默认了,毕竟顾仪人品出众,很容易得姑娘喜欢。但她万万没想到,当两个孩子终于出孝,她提起这门婚事时,江临月一个十八岁的老姑娘竟然不同意!
她一劝再劝,江临月态度坚决,表明自己不嫁,只想照看幼弟长大成人。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端午家宴,散席后二夫人唤江临月到内室谈话。江临月知道她要谈什么,虽然心中不耐烦,还是让两个丫鬟留在外面,她自己跟了进去,准备一次说个清楚。因为是二夫人的房间,她没有多做防备。
二夫人在茶水里下了药,奈何江临月没有心思喝,二夫人正犹豫要不要找件东西敲晕外甥女时,长子顾仪醉醺醺的进来了。江临月起身要走,二夫人收到儿子的眼色,心知肚明,假意嘱咐外甥女帮忙照顾表哥一下,她出去喊人。出门时,见外甥女的两个丫鬟被儿子的人绑住了,二夫人一狠心,反手带上门,喝退下人,亲自在外面守着。
江临月有财有貌,不用母亲撮合,顾仪自己就一直惦记着,以前没下手,是觉得表妹出孝后肯定会听从长辈意愿嫁给他,他在她面前保持君子之风,将来婚后二人也能过得和美。现在江临月以不打算嫁人为由拒绝了他,他何必再温柔待她?
那就借醉酒qiáng要了她吧,看她成了他的人后,还敢不敢不嫁!
眼看清白不保,江临月拔下头上玉簪,以死要挟。
顾仪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人,又不想闹出人命让江临月惨死顾家,只好装昏,借机下台。
江临月回家后,对此事选择了缄默,因为传出去对她的伤害比顾家更大,自此跟顾家不相往来。
二夫人却不肯就此罢休。
她跟顾仪合谋,私下买通几个乞丐夜半去江宅闹事,白日里再扮演好人劝外甥女赶快嫁到顾家,隐含威胁。江临月心中有数,她猜到那几个乞丐肯定是受了旁人唆使,便决定招几个qiáng壮的汉子看家护院。护院还没招到,那些乞丐见她貌美心生歹意,竟不顾顾仪叮嘱,yù对江临月下手。事发突然,江临月不堪受rǔ,跳湖寻死。
见闹出人命,乞丐们连夜而逃。其中一个胆大的逃路前拿此事去威胁顾仪,想敲诈一笔银子,被顾仪派人捉住送官府去了,称其谋财害命。乞丐当然要反咬他一口,可惜无凭无据,被知县认定是污蔑之词,用刑后定罪下狱。
那边江家下人把江临月捞上来了,还没死,但昏迷不醒,郎中断定活不过三日。
事qíng转变成这样,顾仪喜得心花怒放。只要江临月一死,顾家自当照顾刚刚三岁的江临风,那么大的孩子懂什么,还不是顾家怎么教,他就变成什么样?虽然外面会有顾家谋害外甥女贪图江家家产的传言,可银子到手才是最实惠的,被人说上两句又如何。
偏偏他的美梦还是落空了,因为他的好表妹舍不得咽气,活了过来。
顾仪不信,亲自去江宅探望,被唐欢吩咐下人棍棒招待,再也不许顾家人登门。
顾仪láng狈而去,唐欢正式接管江家。
江家人口简单,下人都对原身心服口服,唐欢管教起来得心应手,唯一让她头疼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她的便宜弟弟太粘人了,白天要跟她同进同出,晚上要跟她睡一个屋。唐欢对小孩子并没有太多耐心,偏偏这个弟弟模样跟她竟有七分相似。每次看江临风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朝她掉眼泪,唐欢就像看到了当年在师父面前装可怜的自己,再也狠不下心。
狠不下心,她只有感受一把当姐姐又当娘的滋味了。
第二件事,自然是宋陌那个家伙,她哄了半天孩子,却连宋陌的影儿都没见到呢。
好不容易把弟弟哄睡着了,唐欢带上丫鬟去逛街。记忆里没有宋陌,宋陌又不会主动送上来,她只好尽量多出门,碰碰运气。
她想先去自家茶楼看看。
路上收到旁人异样的打量。
乞丐一事,虽然原身是受害者,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女子闺誉有半点受损便会招来闲言碎语,更别说原身行事张扬,早就有人说她不守妇道了。
不过他们说也白说,原身都不在意,唐欢更不会在意。
~
茶楼一楼的角落里,两个粗衣汉子正在说话,其中面容憨厚朴实的喋喋不休,另一个端坐着,目光始终落在门口。
张武说了半天,见发小一直瞅着门口发愣,忍不住捅了他一下:“宋陌,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有,你刚刚说什么了?”宋陌终于看了他一眼。
张武气得满脸通红,眼看宋陌又要盯向门口,赶紧重复道:“我说咱们老老实实在客栈等着明天去江家选护院就行了,你为啥非要来人家这里喝茶啊?就算江小姐来了,难道你还想上去搭讪?我跟你说,人家大户小姐都讲规矩,你这样冒冒失失可不成。”
一壶茶水花了往常他给人做工的半月工钱,虽然是宋陌掏的,张武还是心疼。这下可好,他们还没当上护院呢,先花了一笔钱!败家的宋陌,真嫌钱多,给他也好过喝杯茶啊,没滋没味的,làng费!
宋陌没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来平阳城。
这辈子,他是村中铁匠的儿子,对于当过状元享受过锦衣玉食的前几辈子而言,身份低了不少。最初他也想过凭借以前的经历读书考状元或做生意赚钱,提高地位,可他不敢,不敢擅自改变这世命运。改了,他怕自己遇不见她了。或许,他老老实实当一个铁匠,她就会像前几辈子一样,在应该出现的时候,来到他面前。
他是屠夫,他一个人生活,水仙嫁给了他邻居,两人相识。
他是状元,他回家做灯笼,小五前来拜师学艺,两人相识。
他是商人,他去教训弟弟,海棠被弟弟看上了,两人相识。
那三辈子他什么都不记得,按部就班地活着,她都出现在他身边了。前世他是少爷,他记得,也有过挣扎,可还是选择耐心等她,最后她果然出现了。
她注定是他的人。
所以这辈子,只要他有耐心,她依然会出现的。
哪怕等了二十五个chūn秋。
他告诉自己不用担心,他第一次遇见小五的时候,比现在还晚几年。
可他太想她,想到快要绝望。
就在此时,在城里打工的邻家张武突然回来告诉他,说江家小姐要招护院,问他要不要去试试看。虽然是做下人,但也比打铁轻松啊,工钱还高。
江家小姐?
宋陌心中涌起希望,问他江家小姐是什么人。
孤女,跟水仙一样。不顾世人眼光做生意,跟水仙一样。
到底是不是她?
宋陌决定进城看看。是她最好,不是,在村里守了那么多年,他就不信他只是进城两日,便会跟她错过。
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
“小姐,咱们直接去雅间吗?”
“不用,就在下面找张桌子坐坐吧,下面热闹。”
是她的声音!
宋陌攥紧茶杯,qiáng迫自己不要冲动,只紧紧盯着前面。
唐欢进门,习惯地先扫视一圈。
目光与宋陌相碰,她微微错愕,盯着他瞧了会儿,眼中浮上一丝茫然。待察觉两人对视的时间过长了,唐欢俏脸慢慢变红,回头吩咐丫鬟一声,一改之前的决定,朝楼上雅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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