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的梦_亦舒【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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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诗笑笑,坐过去,胡乱吃了点菜,推公司有事,立刻告辞。

    在那一刻,她决定与王家脱离关系,还没嫁过来,已经这样受气,她又不打算在王永全身上捞什么好处,他即使娶了她,她余生也得在事业上奋斗,既然并非好同伴,不必劳神共走人生路。

    豁然大悟之后,心平气和,好好睡了一觉。

    最爱的人,一定要是自己,否则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第二天,宇诗低头忙工作,她在为大老板撰写演讲辞,资料堆满桌,全神贯注得浑身酸痛。

    忽然之间,有人碰一声推开她办公室门,闪身进来,宇诗一看,来人是邱伊莉,她按住案头文件,不客气的问:“什么事,我正忙。”

    那邱小姐却说:“我不是对你讲过了吗,王水全有兴趣的是我,你无端端跑到人家父母家去作甚?”

    宇诗也不是省油的灯,按下通话器召秘书:“快进来把邱小姐请出去!”

    接着她抬起头来,对邱伊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请勿低估我的智慧,亦请勿轻视你自己,千万不要在同事前表演鲁莽愚鲁。”

    邱伊莉一怔,这时秘书已经进来。一副看好戏的表qíng,“邱小姐,林小姐正忙,请。”

    她只得铁青着脸出去了。

    那个上午,宇诗终于把讲辞挣扎出来。

    她喝杯咖啡松口气,利用午饭时间,依著老板的心意把文字润饰一番,下午陪着老板去见外宾。

    真正又要耐看,又要耐做,赚那么一点生活费,捱尽咸苦,她林宇诗才不会象邱伊莉那种吃饱无忧米的千金小姐那么无聊。

    下班时分,王永全的电话接进来,宇诗用手托着头,“有什么话,讲吧。”

    “我们之间有误会──”

    “什么误会?一点误会都没有,永全,我很忙,没有时间耍花枪,你□另处找人吧。”

    那边王永金不生气,“我找谁?”

    宇诗一怔。

    “宇诗,我们结婚吧,”

    宇诗的下巴几乎跌下来,她鼻子忽然发酸。

    “妈妈已经把她的婚戒送给我们,是颗极好的玫瑰钻,不闪那种,配合你不喜欢炫耀的xing格。”

    宇诗不响。

    “我现在马上过来。”

    宇诗感慨万千,在短短个把月中,她的感qíng生涯已经险象横生,此刻失而复得,因震惊过度,她再也哭不出来。

    宇诗把脸伏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悄悄落下泪来。

    她是个懂事的女子,机会过后不会再来,如果真喜欢王永全,就不要计较那么多。

    王永全到得比想像中快许多,秘书马上请他进去,一脸宽慰,可见师生有真感qíng。

    他一坐下马上献促钻戒。

    那枚戒指是出钱都买不到的古雅款式,钻石圆且大,宇诗喜欢得不得了,任由王永全套上左手无名指。

    王永全松口气,她也是。

    这年头,什么都有人妒忌,什么都有人来撬,凡是喜欢的,速速占为己有,方是上着。

    那日,宇诗再累,还是陪未婚夫出去开香槟庆祝,直到午夜才回公寓。?

    戴着婚戒,她感到踏实。

    没想到又做那个梦了。

    这次,宇诗对哭泣的邱伊莉说:“真没想到外表霸道嚣张的你内心竟如此柔软,而白天从来没有jiāo通的你我,在梦中都说个不休,奇不奇怪?”

    邱伊莉说:“帮我……”

    “叫我把王永全让出来,绝不可以,你讲讲道理,我与永全行了有两年多了,感qíng一早已经成熟,况且,他有什么长处,有何短处,你一概不知,就来剃我眼眉毛,来向我施横手,没这个道理。”

    邱伊莉停止哭泣,用大眼镜看住宇诗。

    “不择手段,得到王永全也没用。”

    在梦中,伊莉怔怔地看著宇诗,宇诗吁出一口气,梦醒了。

    宇诗再也没有向永全提及这个梦,有时,人需要守住些私稳。

    宇诗现在也没那么笨了,她有意无意间向同事们透露将要结婚的消息。

    行为一下子传到老板耳中,大为紧张,立刻传她去询问。

    “你知道一个月假是没有可能的。”

    “三个星期?”

    “一个礼拜!”

    “十五天。”

    “十天,不必多说。”

    “好。”就此敲定。

    邱伊莉又来了。

    她脸色苍白:“你胜利,林宇诗。”

    宇诗真正诧异,“曾经有战争吗?如不,何来胜负?”

    邱伊莉杨起一角眉毛,“林宇诗,不要嘴硬,你知道你险过剃头。”

    “即使如此,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讲得好!”邱伊莉啪啪啪鼓起掌来。

    “慢走。”

    “还有什么事?”

    “邱,你有没有梦见过我?”林宇诗忽然大著胆子问。

    邱伊莉一征,随即反问:“你呢,你可有梦见我?”

    字诗凝视她,“我时常错误地走到你的梦来,对不起。”

    “你梦见什么?”邱伊莉大为紧张。

    “啊,我梦见你同白天一样,神气活现,步步高升,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能讲真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邱伊莉不作声,半晌她说:“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梦见你教训我。”

    宇诗微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吗,会吗?”

    可能吗?印伊莉险些夺走王永全,这个人对林宇诗命运的影响非同小可,故此在未与她会面之前,下意识已知道有这个人,宇诗qiáng烈第六感把邱伊莉唤出来见面。

    宇诗只有这样解释她的梦。

    她听得邱伊莉说:“我并不是想什么便得到什么的人。”

    宇诗接上去:“那又不过是你尚未真正想得到那样事或那个人。”

    伊莉低下头:“谢谢你看得起我。”

    她走了。

    宇诗一额汗,差那么一点点,哀哀痛哭便是她,不是邱伊莉,不过宇诗知道,邱伊莉会很快擦gān眼泪。

新生

    除夕。

    再过个多小时,新的一年就要开始。

    许瑞蓉打扮得无懈可击,已在装修豪华的客厅中等了一个晚上。

    她等丈夫周鸣宇回来。

    他若没吩咐过她等,她不致于笨得在家呆坐。

    是他在中午拨电话回来说:“端蓉,晚上没有事别出去,我想回来吃顿饭,这是今年最后一天了。”

    端蓉不出声,她觉得他多余,夫妻感qíng早已破裂,正在谈判分手条件,何必多此一举。

    但不知恁地,她还是说:“好,七点钟在家等你。”

    佣人做好了菜,jī汤热了又热,十点多了,周鸣宇电话都没来过一个。

    许端蓉心头似有一点火在燃烧,她的左边脸颊滚熨,端蓉记得,少年时每当父母或老师责备她,她一边脸便会烧起来。

    佣人做了一天,已经疲倦,轻声说:“太太──”

    许端蓉qiáng作镇定地说:“你去休息吧。”

    佣人悄悄退出。

    许瑞蓉又独自坐了良久,终于站起来,打开那瓶冰镇房久的香槟,卜一声,泡沫冒出来,她斟满水晶杯,一口饮尽。

    接着,她叹一口气,把所有菜肴,搬到厨房,全部倒入垃圾桶。

    她刚想进房卸妆打算qiáng行休息,忽然听到门外有汽车驶近。

    许瑞蓉不由得再斟一杯酒饮尽。

    他来了。

    他们住在一间独立的花园洋房里,深宵,车子驶进私家路可听得十分清晰。

    车子引擎熄灭。

    不对,端蓉侧耳细听,怎么有男女嬉笑声。

    而那男声,正属于她丈夫周鸣宇。

    许端蓉心头那朵火,燃烧的范围渐渐扩大。

    她仍然沉着睑,端坐在客厅中不动。

    有人用锁匙开了门进来。

    是周鸣宇。

    他穿着礼服,不知自哪个舞会出来,看得出已经酩酊,但心qíng非常的好,打开了门,靠在门框,并不进屋,只指着妻子说:“咦,叫你等,你果真在等?哈哈哈哈哈。”

    许端蓉不出声。

    “我特地回来同你说,不用等了,我今夜不回来,哈哈哈哈哈。”

    许端蓉仍然不出声。

    在这个时候,周鸣宇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苗条的身型。

    一把娇滴滴的声音说:“人家在等我们,还不走?”

    至此,许端蓉握紧的拳头反而松开来。

    她站起来,“鸣宇,你不是说有话要讲?”

    那娇滴滴声音说:“唔,说些什么,快走。”

    周鸣宇转过头去,对女伴说:“你去车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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