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断念身子一晃轻松躲开, 然而这却也给了赵以澜逃脱的机会, 她抬手按在舒断念手臂上被她划出的伤口上,趁他吃痛,一扭身终于从他手中逃脱,差点就四肢并用向外逃开。
“赵以澜!”舒断念格开来袭的长剑,连名带姓地对赵以澜狠狠喊道。
赵以澜脖子一缩,也不敢回头看舒断念有多愤怒, 听到身后有刀剑相击发出的铿锵声,她稍稍放心, 跑得更欢了。
先前萧逸鸣带着赵以澜参观过崆峒门, 她飞快地四下看了看, 对自己在哪儿有了点数,她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只要崆峒门人被惊动赶来, 舒断念一人双拳难敌四手, 怎么都得撤退了吧!
前方是崆峒门的盆景园, 据萧逸鸣所说,等冬天过去,里头的盆景青翠yù滴一片绿,十分好看, 但此刻,只有一些布置好的大花瓶,基架之类的东西,以及比较耐寒的糙,一片片分布在造型别致的区域之间。赵以澜钻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之前围住舒断念的是几个暗卫,看qíng况他们根本就拖延不了舒断念多久,而崆峒门人也不知在哪儿,她目前根本就指望不上。
看了眼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好感度,赵以澜一咬牙,躲进盆景园找了地方猫好,拿出千面,给自己选了张贼眉鼠眼的男人脸,戴上千面。吃了内功丸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舒断念,至少还得再吃轻功丸才能有机会逃走,还不如骗走他来得稳妥呢。
舒断念来得很快,几乎在她刚将千面戴上的时候,他就现身在盆景园之中。
赵以澜立即大声嚷嚷起来:“哪个杀千刀的,老子不过就是想屙个屎,一个接一个地蹿过去,搞啥呢!”
她刚叫嚷完,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找不到她人影的舒断念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冷冷地质问:“刚才有个年轻女子往哪个方向跑了?”
赵以澜做出想要破口大骂的凶狠样,随即又将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似乎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似的连忙后退两步,指着一个方向道:“大侠饶命!小的没看到啥女子,就看到个人影往哪儿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大侠要找……”
她话还没有说完,舒断念就身形一闪,追着她指点的方向而去。
紧随其后的,是魏霖的一些暗卫,赵以澜连忙指着舒断念走的方向说:“那黑衣人往那边逃了,他好像想追个女子,我指了个反方向!”
那些暗卫没人理她,却往她所指点的方向追去。
随后来的是魏霖和紧跟在魏霖身边的罗锐以及几个护卫,一行人匆匆走过,都没有多看赵以澜一眼。
赵以澜看着魏霖远去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往回走去。路上遇到匆匆赶来的崆峒门人,她连忙为他们指点方向,随后便安安生生地回到了萧逸鸣的院子里。
她找到纸笔,提笔写字的时候,还在想,千面这金手指的事,今后在任何qíng况下都不能告诉别人,这可是能保命的!
很快,赵以澜便写好了一张简单的字条,趁着如今魏霖的院子里没有人,偷偷溜进去将字条放在了石桌上的那壶酒下面压着。她怕魏霖会以为她被舒断念抓走了而冒险做傻事,因此特意留下字条说明她好好地溜走了一事。虽说魏霖跟舒断念完全不同,一点儿要qiáng迫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卑微的祈求在里面,可她最怕的就是他把自己的地位摆那么低,弄得好像她在欺负他一样……这会儿既然已经逃开了,她可没办法再回去面对魏霖。
赵以澜躲在萧逸鸣的院子里,一直都没有摘掉千面,直到后来听到魏霖那边的院子里有动静,她才悄悄探出个头去张望。
萧无渊和萧逸鸣匆匆赶来,她看不清楚萧逸鸣看到魏霖这个眼熟的贵客时是个什么表qíng,但应该会很惊讶吧。当初她替素衣卖身的时候,萧逸鸣和魏霖可是有过那么点不愉快的。
等向魏霖赔完罪,萧无渊便去处理后续,而萧逸鸣则往自己的院子走来。赵以澜看到魏霖所居住的那个院子安静下来,她猜是魏霖看到了她留下的纸条,放心了,这才歇了下来。
在萧逸鸣回来之前,赵以澜便摘下了千面。
等萧逸鸣有些垂头丧气地走进院子,当他看到赵以澜正坐在角落里对他笑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没等他惊喜地开口,赵以澜便抬手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萧逸鸣会意,匆忙关上院子门,小步跑过来。
赵以澜起身,指了指房间,示意他回房去说。
萧逸鸣连忙跟着赵以澜进了她的房间。
即便进了自己的房间,赵以澜说话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她指了指魏霖院子的方向,问道:“那位贵客,看到我留在石桌上的纸条了吗?”
萧逸鸣一愣,面色复杂地点点头,方才他跟他爹去跟所谓的贵客赔罪,他万万没想到,那位竟然是当今朝廷的皇太孙,还是很早之前,买下了赵姑娘的人……更让他吃惊的是,看到石桌上的纸条,皇太孙那清贵模样瞬间变得……变得有些哀伤,他真的似乎从皇太孙身上看到了这种qíng绪。
“那就好。”赵以澜点点头,真正放心了。她在纸条上只是说她成功逃脱了舒断念的魔爪,让他别担心,没有说她会不会去陪他过生辰,也没说下回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她想,看到这样的字条,魏霖一定是不满意的吧,但她确实也没办法承诺更多。
萧逸鸣似乎有些好奇赵以澜在字条上写了什么,可到底问不出这种打探别人隐私的话,只能转而问道:“赵姑娘,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没事。”赵以澜感激地对萧逸鸣笑道,“谢谢,这次是你救了我!”
萧逸鸣脸有些红,羞愧地说:“若不是我的姑姑……”
赵以澜对于萧无雪的事还有些不明白的,此刻见萧逸鸣提起,便忍不住问道:“你姑姑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爹应该跟你解释过了吧?若方便说的话,我想听听,若不方便,那就算了。”
萧逸鸣想了想,此事不好说给别人听,但说给本就知qíng的赵以澜听却是可以的,不然她一知半解地误会了他爹和博叔,反而不太好。
因此,萧逸鸣便将他从他爹和博叔那边听来的当年事,对赵以澜和盘托出。
赵以澜认真听完了这个从开头就注定了是悲剧的故事,心中唏嘘不已。要说之前她还有些怨萧无雪对她做的事,这会儿却是一点都怨不起来了。舒鼎天和萧无雪这一对真是太可怜了,当年那么认真努力地爱过一场,可到头来,一个已逝,临死前还对另一人念念不忘,另一个如今已疯癫,却也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悔恨万分。
当萧逸鸣告诉赵以澜,萧无雪是自己要待在地底不肯离开时,她觉得她好像能猜到萧无雪的想法。萧无雪如今虽然已经疯疯癫癫,但她的潜意识让她不想去面对她当年做下的错事,她便将自己困在那个地方,追忆着最美好的时刻,不去想现实的残酷,不去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萧无雪的这种选择,无可厚非。
而从萧逸鸣的讲述里,赵以澜也知道了舒断念已得知他自己身世的事,只是他对此似乎毫无反应,没有留下跟萧无雪说些什么,甚至摆出了半点不信的模样。
虽说刚刚才被舒断念威胁过,但赵以澜毕竟是曾经亲历过舒断念眼睁睁看着他爹死时那一时刻的人,即便他表现得不为所动,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不是没有震动的,只是他习惯于戴着面具将自己的真实qíng绪都掩藏起来。
这么说起来,得知他自己的身世是如此劲爆之后的舒断念,立刻就发现她也还没死,之前一直在骗他……这打击是不是稍微有点大?
这么一想,赵以澜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她感觉自己是个大坏蛋。对魏霖来说是,对舒断念来说也是……
等萧逸鸣说完了萧无雪的事,赵以澜的心qíng也缓了过来,她想起了那一本《天命》,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萧逸鸣:“对了,我记得之前舒断念似乎要抢你姑姑的一本书,好像是叫什么《天命》的,他抢走了吗?”
萧逸鸣一愣,回忆了一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他们并没有提起。”
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不说给萧逸鸣听的?
赵以澜知道萧逸鸣估计对《天命》一书一无所知,便也止住了这个话题,对萧逸鸣道:“萧少侠,我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萧逸鸣道:“赵姑娘尽管说便是。”
赵以澜道:“正如你所见,我在躲那位贵客,因此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明日大清早便送我出去?”
她之所以用千面变了个人后还回来,其实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崆峒门不好进也不好出,她如今功夫也不行,还是要让萧逸鸣带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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