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看到自己跟崔颖的距离正在不停变化,竟是慢慢接近中的,便安静地等待着,等距离近了,再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两方的距离在慢慢缩短,赵以澜估算了一下自己这边的速度,得出的结论是那边也在移动,而且并不是走路,而是有jiāo通工具,不过不比她目前乘坐的马车快。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有些暗了,前头贺齐道:“赵姑娘,天色晚了不好赶路,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吧?”
赵以澜见她跟任务目标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百米,便说:“行,你再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安全的空地。”
系统面板显示跟崔颖的距离正不断接近,但距离不到三十米时,贺齐忽然咦了一声:“前头似乎有车队。”他顿了顿道,“赵姑娘,跟大车队同一处扎营总归稳妥些,你看我们是不是靠过去?”
赵以澜jīng神一振,车队的话,估计就是崔颖所在的车队吧?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但身为首辅的庶女,怎么说都不该孤零零一人的。
“也好,靠过去吧。”赵以澜回道。
当贺齐驾车来到车队旁时,系统面板显示赵以澜跟崔颖的距离不到十米。她估摸着方向,最后将目光落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诶,等等……
赵以澜忽然发现这个车队有点眼熟,细细一想——这不就是她之前偷藏出许都的那个车队吗?
大皇子府附近的宅子非富即贵,这车队就是从周边某个大宅子里出来的,想来正是首辅崔御的家。只是她依然有些困惑,首辅的庶女,好好的为何要离开许都,往南方走?
在赵以澜暗自思索的时候,贺齐下了马车去跟管事的jiāo谈,说明了一下qíng况。车队管事姓马,颇有些狗眼看人低,摆摆手一副施舍的模样,警告贺齐别动旁的心思也就罢了。
贺齐回来的时候神qíng有些不渝。他客客气气去跟人jiāo谈,对方却摆出那种蔑视的模样,任谁都没法不介意。不过等到了赵以澜跟前复命时,他的神qíng又恢复了正常。
赵以澜并未立刻行动,她看向那辆应当坐着崔颖的马车,心中有些迟疑。崔颖此刻可还安然?她的愿望怎么会是“活下来”呢?难道说,这会儿她危在旦夕?可看那位马管事的模样,似乎并不紧张啊……
贺齐去附近找能生火的gān柴,赵以澜将自己裹成个球,跳下马车,仗着自己岁数小又是个女子,不会引来太大敌意,便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没什么人注意她,她却听到了两个有些年纪的仆妇的对话。
“三小姐这病……不找个大夫看看,只怕熬不过去。”胖些的老妇人说。
另一个瘦妇人啧了一声道:“熬不过去可不是更好?若人死在路上,咱们可不就能回去了?”
胖妇人迟疑道:“可若是三小姐死了,咱们回去可怎么jiāo代啊?”
瘦妇人道:“有马管事在上头顶着,你怕什么?更何况,像三小姐这样的蛇蝎女子,死了怕是更得夫人的心呢!你想想啊,三小姐做出那种事,丢尽了老爷夫人的脸,才会被遣送回江南老家。偏偏又是这样的冬日,三小姐还病着的时候。按照道理,夫人本该让三小姐在许都先养好病再走,否则舟车劳顿,这条小命不就完了么?可宋姨娘哭成那样,夫人也没半点心软,可见是真想三小姐死的呢!”
胖妇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夫人怎么也不让三小姐先看看大夫,原来是这样!”
瘦妇人道:“你晓得便好,接下来咱们就等三小姐哪天熬不住一命呜呼便是了。她一死,咱们就能回许都去啦!”
胖妇人忙点头,看向马车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yīn霾。
赵以澜听墙脚听得心惊不已。怪不得崔颖的愿望是活下来,原来此刻她已经快死了啊!
原本不知道内qíng也就罢了,如今明白崔颖的小命只在朝夕,赵以澜坐不住了。她等那两个妇人跑去烤火,便悄然从暗处接近了崔颖所在的马车。
马车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似乎极力压抑着,听不真切,冷风一chuī,倒有些像是女鬼在哭泣。
赵以澜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她见没人注意这边,飞快地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里头空气很是浑浊,赵以澜刚进去就有些不适地抽了抽鼻子。
一个身影躺在软垫上,旁边跪坐着一个娇小的影子,正抽动着肩膀,赵以澜在外头听到的哭泣声正来自于她。
听到有人进来,那正在哭泣的少女忙止了哭声,面带惊恐地看向外头,见不是那两个嬷嬷,她神qíng一松,随即又惊讶地说:“你,你是谁?”
赵以澜道:“我叫赵以澜,以为的以,波澜壮阔的澜。这是你家小姐?她快不行了?”
少女咬着下唇,眼看着眼泪又要落下来:“马管事说小姐是在装病,不肯叫大夫……可小姐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会是装病?小姐,小姐,呜呜呜……”
赵以澜凑近了看,只见软垫上躺着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唇色惨白,面颊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双眸紧闭,额头汗珠不停滚落,她似乎正深陷梦魇之中,嘴里喃喃着什么,面上犹带恐惧。
“她大概是快不行了。”赵以澜道。
少女闻言,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小姐,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啊!小姐!”
不知是不是少女的哭喊声穿透魔障进入了女子的梦魇之中,软垫上躺着的人眼睑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眸。
“云烟……”女子辨认出自己丫鬟的脸,轻声道,“你……去找大夫了么?”
云烟哽咽道:“小姐,我,我去找马管事了,他,他不肯找大夫……呜呜,他说小姐装病……呜呜小姐,我该怎么办?”
崔颖双眼呆滞地看着马车顶,忽然用力地咬了咬下唇,被咬破的伤口渗出血珠,为她的唇色多添了一分血色。她挣扎着要起身,满脸的不甘:“不,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让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匍匐在我脚下……我不想死!”
崔颖声音嘶哑,两行泪从早已gān涸的双眼中流出来,她死死咬着下唇,双眼中是qiáng烈的不甘心。
赵以澜忽然开口:“我会救你。”
崔颖一愣,微微侧头,这才看到马车中还有一个陌生女子:“你……是谁?”
赵以澜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
崔颖眼中爆发出qiáng烈的求生yù:“我想活!我不要死!”
赵以澜道:“那么,我会救你的。”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先前那瘦妇人看到里头多出个人,不禁怒喝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赵以澜露出慌乱的神色道:“对,对不起,我是那边马车上的,听到有人在哭,便忍不住过来看看……我,我这便走!”
瘦妇人皱眉道:“还不快些下来!”
赵以澜手忙脚乱的模样爬下马车,离开前,她悄然回头看了崔颖一眼,对她眨了眨眼。
赵以澜回到自己马车边时,贺齐已收集够了柴火,见赵以澜慢悠悠晃过来,他提醒道:“赵姑娘,那边的管事很不讲理,你还是待在这边吧,不然要受委屈我可没啥法子。”
赵以澜道:“我就随便走走。”
贺齐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楚,雇主要做什么,他还真制止不了,若果真惹上麻烦了,这些人他倒还不放在眼里,因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到时候若真因赵以澜而惹上麻烦,事后他总要向她要些额外的补偿。
赵以澜在篝火前坐下,火光中她一张小脸忽隐忽现。
贺齐将铁锅架在火上,倒入水囊中的清水,加入gān粮和ròugān一块儿煮。
赵以澜特别坦然的什么都不gān,等贺齐做好一切后便眼巴巴地看着锅里面,等着水烧开。
过了会儿,锅中水烧开,gān粮渐渐化在水中,淀粉和猪ròu的香味飘散开来。
贺齐拿勺子舀了一碗先递给赵以澜,随后才是他自己。
赵以澜道:“贺镖师,你时常出远门么?”
贺齐的岁数不算大,看上去似乎也没当几年镖师。
贺齐道:“三年前开始,三两个月总要出一趟门。”
赵以澜点点头,又道:“那贺镖师,你有没有试过偷人?”
贺齐:“……什么?”
赵以澜凑过来神秘地说:“你有没有试过偷人?”
贺齐皱眉盯着赵以澜:“赵姑娘,你才几岁,怎么能不知廉耻地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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