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姜摇了摇头,轻轻揉了揉姬央的头发,“你别多想了,你只要知道,但凡是你想要的,母后想方设法总是会替你求得就行了。这一次母后这样狠心,你怨不怨母后?”
姬央侧坐起身道:“我从没怨过母后,这回的事qíng母后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觉得出家对我更好而已。”
苏后笑了笑,“你想得倒是明白。”
姬央又有些讪讪。
苏后道:“好了,你现在心想事成,好好歇着吧,这一次可是沈凤琢自己求着娶你回去的,你以后的腰可得挺起来。”
姬央将腿曲了起来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可我不想再嫁他。”
苏后闻言皱了皱眉,“说什么傻话呢,你闹腾着要当女道士,难道不是为了他?”
姬央还有些虚弱,说起话来慢吞吞的,“一开始或许是,后来就不是了。嫁人并没什么趣味,沈度需要的也不是我这样的人。母后不用为了我,和他做jiāo易的。”
谁说小公主不聪慧的,一旦没了感qíng的束缚,她就能看清楚许多事qíng的实质了。
苏后并不喜欢看到如今姬央死气沉沉的样子,颇有心死如灰之感。小姑娘的感qíng来得太炽烈,烧得就越是gāngān净净。
“你心里还在膈应谢二娘的事?”苏后一句话就点出了关键所在。
姬央不说话,心里要说没有疙瘩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越是喜欢得纯粹,就越是无法容忍眼里有沙子。
“沈家并未和谢家jiāo换庚帖,谢二娘的生辰八字也没送到信阳。”苏后淡淡地道,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骗了姬央而心虚。
姬央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苏后。
“不过沈度的确和谢家的人接触过,你不是帮惠宁说过话吗,估计谢家应该是沈凤琢为拒绝惠宁留的后手。”苏后道。
“那你为什么骗我?”姬央忍不住问。
“就算不是谢二娘,沈凤琢怂恿你当女道士,自然就是有二心。母后骗你,只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看清楚他而已。”苏后道。
“那母后为什么还让我再嫁给他?”姬央有些生气了,“这世上还有和离之后再嫁前夫的人吗?母后不用为我委曲求全的,我早就已经想明白了的,沈度娶我本就是qiáng拧的瓜,我闹着要出家只是觉得嫁人再没什么意思并不是要让母后去委曲求全。再嫁冀州的事qíng,母后不用再说了,你若还是想让我嫁去江南,我嫁给谢七郎就是了。”
“你同我赌什么气?”苏后笑道。
“我没有赌气,我是认真的。”姬央很认真地看着苏后,表示自己不想再嫁沈度是极认真的。
苏后挑了挑眉,“这一次可不是母后委曲求全。是沈凤琢自己进宫主动求娶于你的。为此,我还在你父皇面前担了不是呢。”
“什么不是?”姬央追问道。
“沈凤琢一张利嘴,白的都能被他说黑了。他说自古和离,须得夫妻双方点头,而本宫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却以懿旨赐和离,既不合乎律法,也不合乎人qíng。禀了你父皇,要将你带回信阳呢。”
“他怎么敢……”姬央诧异得嘴都合不拢了。
苏后轻轻地摆了摆头,“这倒没什么,若你们俩人能好好的,他又能真心实意对你,母后并不介意外面那点儿名声。”反正她的妖后之名早就已经坐实了的,也不差这一桩。
和离之后复嫁的确有些视婚姻大事为儿戏,沈度这一番话,反倒还合qíng合理一些。
当然若非有苏后点头同意,沈度想要接回姬央,也是不敢轻易说出上面那番话来得罪苏后,这自然也是两人幕后jiāo易之一。否则沈度在戚母那边也不好jiāo代,沈家可是求之不得沈度与安乐和离呢。
“可是我介意。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姬央看着苏后的眼睛问。
“因为他对你还算有点儿真心。”苏后讽刺地翘了翘嘴角。
说实话,对沈度这个女婿,苏姜是十分不满意的。当初万里挑一时她看重沈度,是看重沈度的能力,也是觉得将来若有异变,他将是最有登顶可能的。她的女儿前半辈子都是高高在上不受人气的,苏姜当然也希望姬央下半辈子也不用给人下跪。乱世中,没有什么比兵权更叫人有安全感了。
沈度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智都足堪和她的央央匹配,所以苏姜选了沈度。她心里还有一番盘算,若是姬央婚后不谐,只要她这个母后还立着就能替她做主。是以苏姜才急着将姬央嫁了出去,就怕嫁晚了,一旦天下大乱,她想替姬央做主也没了能力。
结果果不其然,姬央最后回洛阳,直称得上是逃回来的。
苏姜有心替姬央出几口气,却奈何她这女儿一腔痴qíng全给了沈度,她若是为难沈度,先就过不了姬央这一关。这就是父母欠儿女的债。
既然姬央舍不得,苏姜也只有忍了心中之气,她的小公主想要月亮,她就不会给她摘星星。
若是沈度不夜探永乐宫,苏姜定然是不会再让他二人续起前缘的,但既然沈度去了,而姬央明显又栽了下去,苏姜这才下定决心的。
所以苏姜默许,甚至还替沈度开了方便之门,要不然真当皇宫大内是菜市场呢?她就是想让她的央央能快乐些,男人追求女人的时候,总是格外用心,也将是一个女人一生里最美好的回忆之一,苏姜只但愿姬央的快乐能长久些,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父母指婚,都没尝过被人追求的滋味。
到后来,因为姬央闹着要出家的事qíng,苏姜的愤怒半真半假,当然还是真愤怒居多,但绝对不至于让她将姬央关入静思殿,不给她吃喝的地步。
可是这本就是一场战争,谁先忍不住心疼,谁就输了。
姬央关在静思殿的那些日子,苏姜就没有睡过一场好觉,她自己也大病了一场,可是她比谁都更心狠,想要赢就只能拼。
那几日苏姜甚至没敢去静思殿偷看过姬央,就怕自己忍不住,功亏一篑,就在苏姜都以为自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沈度的求见。
虽然人来得太迟,让姬央受了不小的罪,可毕竟还是来了。苏姜也不敢保证,姬央的下一任夫婿就能比沈度更好,至少沈度的这番表现让苏姜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想来是会护着姬央平安一生的。
苏姜甚至都不qiáng求沈度能一心一意待姬央,她造孽太多,只盼望她的央央不会死于非命。哪怕艰难一些,可至少她是钟qíng于沈度的。于女子而言,能有qíng人成眷属,许多苦也就不是真正的苦了。
因是苏姜心里虽然不喜冷qíng冷xing,时时都在权衡利弊的沈度,却还是只能将姬央jiāo给他,才能略微放心些。
实际上也只有在沈度权衡之后还愿意将姬央接回去,苏姜才放心让姬央再次回冀州,她还真不敢将姬央jiāo给单纯因感qíng而头脑发热的人。
感qíng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如利益jiāo换来得那么保险 。
只可惜姬央并不领qíng,才刚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将感qíng看得最纯粹的时候,其中一旦夹杂利益,她就宁愿玉碎,也不愿瓦全,所以怎么看也看不出有高兴的痕迹。
苏后本就是效率高的人,沈度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这场闹剧在姬央醒过来的第二天就已经落下了帷幕,事qíng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qíng况。
惠宁闻得消息的时候,恨得牙齿都咬碎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为了安乐,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果然是有娘的孩子才有奶喝。”
(捉虫捉虫)
第79章 框里木(上)
“公主。”云桃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神qíng狰狞的惠宁。
惠宁将妆台上的东西全数挥到地上, 扑在镜前就哭了起来,她做了那许多事qíng结果都是无用功, 她心知肚明苏后安置好了安乐,回头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她费尽心机的事qíng, 最后她父皇一通切责, 苏后谢尽钗环矫揉造作地上了请罪表,就将天下人皆知的和离之事给揭了过去。
惠宁素来知道她父皇糊涂,却没想到可以糊涂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被苏姜玩弄于鼓掌之中, 连他唯一的儿子都死在苏姜手里了, 他却还是被苏姜给哄了回去。惠宁实在是怀疑苏姜给她父皇下了迷魂药。
“我不服, 云桃, 我不服气。当初父皇明明已经同意要将我指给冀侯了。”惠宁抱着云桃哭道。
“公主。”云桃也跟着流泪。
惠宁咬了咬嘴唇, 红着一双眼睛道:“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安乐一走,我必死无疑。”
“公主,你要做什么?”云桃看着惠宁往殿外奔去, 不由焦急地追了上去。
“父皇和苏姜那妖妇既然一点儿皇家颜面不顾, 出尔反尔, 我也就无需顾忌皇家颜面了。”惠宁决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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