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多憋火就有多憋火。在沈度的角度,自然恨不能将张耿和李鹤千刀万剐,却碍于姬央而不敢动。尤其是李鹤,沈度这心尤其放不下来,姬央先才半个字不提李鹤,以她的xing子来说,绝非是不上心,而肯定是上心了才想着保护他。
沈度想至此,另一只放在chuáng沿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便将那chuáng沿的木料捏出了五个手指印。他缓缓地收回手,再看姬央已经睡熟,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早起时,天还算凉快,姬央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还算好,虽然称不上整齐,但不该露的地方还是裹着的。
沈度已经起chuáng,正在梳洗,玉髓儿等人进门伺候姬央,见沈度从净室出来,下颚上有三道明显的血痕,一看就是指甲挠的。
只是沈度不仅对玉髓儿等人的惊讶不以为意,还朝她们笑了笑,侧了侧脸,仿佛好叫她们看得更清楚。
这一整日沈度都顶着那三道血痕在外面,姬央先前还没留意,可后来周遭的人以一种很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姬央这才算明白了一点儿。
到晚上宿店,姬央对罗女史道:“姑姑,要不然今晚我们住一个屋吧。”
罗贞笑道:“我现在年纪大了,要打呼的,可不能跟公主睡一个屋,会吵着你的。不过……”
“不过公主如今还在孝期,总不好在表面上留下让人诟病的地方。”罗贞道,她就知道夫妻是chuáng头打架chuáng尾和,小公主对冀侯用qíng那么深,嘴上说得再决绝,但心底肯定是硬不起的。
(捉虫捉虫)
第116章 qíng与义(五)
姬央闭了闭眼睛, 暗恨沈度狡诈jian猾, 难怪他昨晚打不还手的,一大早衣裳也不选那领口高的, 就是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挠了他,进而……
姬央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拉住了罗女史的袖子道:“姑姑, 我没有, 是沈度bī我的,不过我没让他近身。”
罗贞安抚姬央道:“公主做得好。只是有时候也不能太过qiáng硬了,免得坏了夫妻qíng分, 又将侯爷bī到其他地方去。”
姬央无比挫败地放开罗女史的袖子, 所有人都认定了她离不开沈度, 都觉得她还余qíng未了, 好像她所抗争的毫无意义,一个女人只要能在夫家安顿好, 似乎就是一生的全部所在了。
姬央倒是想歇斯底里, 但也知道毫无用处,她深呼吸几口,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绝不能落入沈度的陷阱,不能意气用事,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知道沈度对她有点儿qíng,但是并不多,完全犯不上这样跟她死磕, 要紧的还是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在这件事上,姬央本就打算帮沈度,她母后信里也是这样说的。
苏后因深恨魏帝,所以效仿商之妲己,祸乱朝野,加速魏的灭亡。而苏后看好沈度,希望他能尽快地平定天下,也让她少做些孽,姬央焉有不同意之理。
姬央觉得跟沈度斗气也没意思,她越是有反应,就越容易被他算计,倒不如静待日后,到时候再离开就容易多了,何况上头还有老太太和薛夫人,她二老都不喜欢她的。
至沈度进门时,姬央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了,只是他下巴上那两三道抓痕实在太过明显,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脸上的伤不处理一下吗?”
沈度不以为意地道:“已经结痂了,小伤而已,过几日自然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过意不去。”
啊呸,谁过意不去了?她只是不喜欢他顶着那抓痕出去招摇而已,她们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却叫人误会。
姬央论无赖和不要脸对沈度绝对要甘拜下风。她都不计较他的行径了,沈度却指着她脖子上被蚊子咬的包道:“我知你是怕人误会,可你顶着这粉色小包吃去,稍微有点儿经验的人只怕更误会。”
姬央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啊?”
“只怕比我还要不堪。”沈度大大方方地道,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糙药膏子来,“我给你抹点儿吧,你痒得难受,也省得叫人误会,毕竟是在孝期。”
这会儿倒是挺为她着想了,姬央讽刺地想着,她伸出手道:“我自己来。”
沈度将手往后一收,“你不好抹,不用跟我客气了。”他很不客气地将姬央一把搂过,“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要是想占你便宜,趁你睡着了什么事不能gān?就算你不睡着,以我的力气,你难道还反抗得了?央央,只是我爱你敬你,所以由得你闹腾。”
沈度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也实在遭人恨,姬央也不想听。
“把外裳脱了吧,我看看你背上有没有被咬着。出门在外的确不太方便,你ròu又嫩,等回了信阳整日熏着香糙便好些。”沈度伸手解开姬央的腰带。
姬央眼见着又要反抗,却听沈度道:“对了,回去之后你住参云院还是北苑,那边净室已经修整好了。”
姬央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自然是北苑。”
“五嫂过继了一个孩子,若是住得近些也好亲近。”沈度道。
子嗣一贯是沈家的伤痛,姬央一下就想起了沈樑,她不知道是沈度曾向祝娴月提及过继之事,还以为是因为沈樑去后,沈家着急了。虽说当初她还在信阳时,祝娴月就提过过继之事,但是那只是提前看看孩子的人品,却没想过会如此急。
沈樑是沈度的伤心事,也是姬央觉得对不住沈度的地方,她虽然不愿意,却依旧还在雀占鸠巢。她转头看向沈度,“我守孝三年,你怎么办?”
沈度垂下眼帘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姬央略带恶意地凑到沈度跟前道:“可若是你有个万一,那就后继无人了。”
沈度道:“那不正好合你的意,就算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姬央心里一紧,她和沈度并没有到那种你死我活的仇恨地步,她只是不能再和这个人在一起而已。她咬了咬嘴唇,听沈度道:“好了,药抹好了。”
沈度替姬央合起衣裳,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让有心刁难的姬央都无从着手了。
晚上姬央侧身向内头枕在手掌上睡不着,她对沈度的确是有些无理取闹,但只是想让他放手而已,她其实并不想给沈度留下刁蛮任xing的泼妇印象。可这人bī她bī得厉害,他越是这样忍让,她就越发烦躁,她讨厌沈度这种黏黏糊糊的手段,让她像落入蛛网的虫子一般挣扎不得。
本就睡得晚了,夜半姬央却又做起噩梦来,梦见她母后的昭阳宫起火,苏后在火海里痛苦地朝姬央挥舞着手臂,刹那间姬央感觉自己如从云堆里往下掉,心脏瞬间失重,脚下是万顷熔浆,无数的手臂从熔浆里伸出来,那手臂白骨深深,是被岩浆烫落了皮ròu,苏后也在里面凄厉地叫着。
“央央,帮我,帮我……”苏后痛苦的挣扎声一直在姬央耳畔回dàng,她无力从梦里醒来,只来回地摇头、流泪。
“央央,央央!”沈度轻轻摇着姬央,将她搂入怀里。
姬央浑身打着颤,从梦里惊醒过来,她明知道抱着她的人是沈度,可还是软弱了片刻,偎在他胸口抽泣,泪水将沈度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姬央心想,她可真是个不孝女呀,竟然为了和沈度赌气,而置她母后最后的吩咐不理。
姬央推开沈度,将头埋入双手环抱的膝盖里,整个人几乎团成了一个球状。她太害怕自己的梦是真的了,苏后已死,因为罪孽深重而在十八层地狱里受罪煎熬,只等着她能替她消减些罪孽。
沈度看着姬央宁愿抱膝而哭也不愿靠近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恨不能时时缠着他的小公主竟然已经与他生分至此。
变化好像从他当初接姬央再次回到信阳时就已经开始了。姬央的小脾气越来越大,也不再缠着他,每次吵架都要将他连脸都记不清的谢二娘拿出来说事儿。初时沈度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小姑娘的醋劲儿,如今再回忆,一切的变数似乎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在洛阳时,姬央答应他出家为女道士,甚至不惜硬抗苏后,那时只以为她是好骗,如今方知那不过是她的容忍,而今她再不肯退让而已。
沈度起身去替姬央绞了一张帕子递给她擦脸,“没事的,只是做噩梦。”
姬央露出红红的眼睛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信阳?你准备什么时候发兵洛阳?我跟你一起去,经由密道的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洛阳城。到时若能里应外合,你攻城的话损失当可减小。我在洛阳时,听樊望的手下讲,他攻入皇城时,并没能得到多少财宝,尤其是内库之中更是分文也无。包括全朝的户籍文书、地形、法令等卷轴也皆没找到。我想母后一定是事先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地宫里了。我可以带你找到地宫。”
52书库推荐浏览: 明月珰 古代言情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