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如果我不同意呢?”沈度笑了笑,“公主待要怎样?”
姬央自己也笑了笑,她没敢看沈度的眼睛,怕自己显得太可笑,但那就是她的心意,即使再可笑,那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公主下次想吃几把药丸?是觉得这辈子活得够长了,所以想重新投胎?”沈度讥讽道,他心里不由咒骂,将来若真有成龙之日,必定要让天下女子都熟读女戒,瞧苏后将姬央养成了什么德行。
沈度的话直戳姬央心肺,也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可怕的事qíng,她竟然为了沈度而那样伤害自己,成了她母后最讨厌的一种女人。她甚至可以想象她母后的表qíng,不屑、讥讽兼而有之。
沉浸在自己极可悲这个事实里的小公主显然被吓坏了,她想起在并州的事qíng,也是这样的,她不敢跟沈度抗争,心里的难受又解脱不开,所以只能用身体的难受来缓解心里的难受,可是这样一来,不仅她自己看不起自己,沈度也定然看不起她的,所以他说话才那么尖刻而难听。
姬央抬头看向沈度,沈度只觉得有什么从她眼底仿佛cháo水一般退去,可是这个念头闪得太快,连他也无法捕捉。
“你走吧。”姬央无力地重新靠在chuáng头,下了逐客令。
事qíng陷入僵局,除非两个人中的一人退步,否则就是无解。
沈度走后,罗贞轻步进了屋内,她见姬央毫无生气地躺在chuáng上,不由心痛,“公主。”
“老姑姑。”姬央满眼泪花地转头看向罗贞,等她走近,就抱着她的腰开始大哭,“姑姑,我想回洛阳,回母后那儿去。”
受伤的小姑娘第一时间自然是想母亲,想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罗贞搂着姬央不知该如何决定,苏后让她拦着公主不要回洛阳,可眼看如今这处境,姬央若是不回洛阳,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可是姬央哭得太伤心了,罗贞听了都忍不住落泪,只好道:“好,好,我们回洛阳。”她也不管了,总之小公主如此模样,苏后肯定不能不管。
一听见洛阳两个字,姬央似乎就有了主心骨,她坐直身道:“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驸马定然是不许我们回去的。”
感qíng一旦退cháo,理智就逐渐回笼了。以往沈度的推三阻四让姬央清楚的知道他定然不许她回洛阳去的,以前姬央顾忌沈度的心qíng,所以没有再提,可现在她连自己都顾不了了,哪里还在乎沈度。
“我们得悄悄的走,这几日且按兵不动,得等李将军和玉髓儿她们伤好了。驸马那边也不能打糙惊蛇,不要告诉玉翠儿。”姬央道。她如今是惊弓之鸟,因为今日的事她直接将沈度放在了对立面,连带着对沈度当初送给她的玉翠儿也不放心,因为她一定要回洛阳,半点儿错也不容许犯。
“我知道,我都知道。”罗贞点头道,“公主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姬央的怀疑并没错,沈度加紧了对她的看管,第二日就送了当初许诺给她的女侍卫进北苑。
前些日子姬央还为沈度的这份心意而沾沾自喜,没想到现在却只觉得胆战心惊。这四个人既是来保护她的,也是来监视她的。
姬央吵着要出门,却被林瑜所拦,“公主,大夫说你身子还没养好,这些日子信阳也不太平,侯爷嘱咐让你静养。”
“静养什么?我无聊得都快生霉了。”姬央愤愤地踢了踢门槛,可是林瑜武艺高qiáng,北苑姬央她们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林瑜虽然肩负看管小公主的职责,但也不敢对她无礼,只道:“公主若是觉得无聊,要不要跟奴婢学鞭法?侯爷说你早就想学的。”
姬央想了良久,才不qíng不愿地点了点头,“那也行吧,反正也是无聊。”
林瑜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安乐公主这么好哄。
林瑜一走,罗贞就拉了姬央往里屋走,“公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打糙惊蛇,你今日吵着要出门,难道不怕引得那边怀疑?”
姬央拍了拍罗贞的手背道:“姑姑你就放心吧。我要是不吵着出门,那边才会怀疑呢,我平日是什么德xing你难道不知道?”
咳咳,有这样说自己的?罗贞清了清嗓子,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公主还是有脑子的。
“林瑜她们几个是个麻烦,咱们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惊动她们。”罗贞又道。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出不了门,小丫头总是可以出去的。叫人通知李将军,在外头买点儿什么蒙汗药之类的。”姬央道。
“蒙汗药?”罗贞惊讶出声道。
“茶馆里讲书的不都这样说吗?当初在宫里师傅也有提过的,吃了之后人就会昏睡不醒。只恨那安神丸药味儿太重,不然磨碎了给她们吃几颗也行。”姬央道,“咱们在宫里见识少,姑姑不必担心,去问问李将军有没有办法就是了。”
罗贞点点头,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居然转过来听小公主吩咐了,不像以前都是她处处管着小公主。
“公主,你下定决心了吗?咱们如果真走了,以后怕就不能再回来了。”罗贞担心姬央年岁太小,决定下得太冲动,将来若是后悔可怎么办?再且依她看来,安乐公主对冀侯痴心一片,怎么也不该如此轻易就放下了。
姬央闻言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裳,缓缓地抚平上面的皱褶,“我都知道的,姑姑,洛阳,我一定要回去。”
罗贞叹息一声,也不再劝。打从那日公主和驸马不欢而散之后,再不见驸马过北苑来,再深的qíng意也经不起几番折腾,将来就更是难说,因此罗贞觉得如此也好。
却说沈度可没有姬央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思考儿女qíng长,他的心思九成都被外物做占。刘询的人已经打探到柔然可汗郁久闾壶檀被他弟弟斛律所驱,仓皇南逃,投奔了他的女婿冯拓,也就是燕王。
“主公,如今柔然内乱,壶檀南逃,冯拓和斛律关系素来不佳,他失了柔然这个靠山,正是咱们进攻的好时候。”刘询道。
沈度点了点头,“葛先生,粮糙可备好了?”
“幸不rǔ命。”葛通捋了捋胡须道。
“好。”沈度道,“那就传令各营将士,准备出征。”
刘询、葛通两人领命。葛通又道:“主公,今日收得并州刺史王成之信,yù将王家八娘子送与主公为妾,以通两家之好。”
“此真乃小人,年尾才背信弃义追杀主公,如今又舔着脸送妹妹来做妾。”刘询十分瞧不上王成的为人。
“能屈能伸嘛,杀主公不成,自然就只能来求和,我看主公须得防着并州一点儿才是。人至贱则无敌。”葛通戏谑道。
沈度也笑了笑道:“此时不宜同并州翻脸,毕竟要用兵龙城了,先稳住王家吧。葛先生,你派人去并州迎王八娘,礼数做足。”
“是。”葛通道,“主公放心。”
对葛通沈度当然放心,他不放心的是安乐公主。当初为了一个云鸳已经闹过一场,现在就为他去柳姬院子里过了一夜,就闹着乱吃安神药,如今两人连话都不说了,若是再加上一个王八娘,还不知道要翻出什么风làng来。
沈度揉了揉眉心,听刘询道:“主公累了,不如小憩片刻,等我同子达拟出条陈来,主公再看。”
论年龄和jīng力,沈度都比刘、葛二人qiáng太多,他知道刘询是误会了,他先才揉眉头并非jīng力不济,而是为了那不省心的小公主。
“不用,先才葛先生不是说高家那边来信了么,说的什么?”沈度问。
这高家就是渤海高家,去了的二娘子的夫家,也是此次对燕国用兵的一支主力。
“高家想年内就迎娶三娘子。”葛通道。
沈家的子嗣都jīng贵,便是庶女也没几个多的。所以两家通好,通常是沈度或者其兄弟纳妾,而很少送自家的姑娘出嫁。高家已经弄死了一个沈家女了,如今虽然已经定下三娘子,但葛通很怕沈度不答应这么早就把三娘子嫁出去。
高家想在年内迎娶三娘子也是为了怕夜长梦多。高飏是员猛将,有勇有谋,若是寒了他的心,对沈家十分不利,如今本就是用人之际。高飏是瞅准了只有这个时机求取,沈家才或许可能让三娘子早些出嫁。
“这事我须得同祖母商议一下才行。”沈度道。
葛通点了点头,“主公,如今正是用兵之际,高家……”
沈度摆了摆手道:“先生无需多言,我自有分寸。”葛通显然是在劝沈度以大局为重,不要顾惜一个女子。但人都有骨ròu之qíng,戚母对小辈更是看重,沈度也不能伤了戚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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