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因为穿越灵魂的关系,林重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神童,他的依仗就是前世的知识积累和今生的刻苦勤奋,以及他先进系统的学习方法,当然这具身体惊人的记忆里和活跃的思维也是很大的依靠。
但是考举人和秀才可不一样,秀才靠着背诵、总结就可以完成任务,举人却需要对朝廷的政策有非常到位的理解,尤其是进士。
全国百万书生,层层取士,最后独取三百名左右的进士,其实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举人比起进士来只怕更难,因为整个山东布政司也只有七十八十人中举而已。
更何况他给自己的指定的计划是十五岁下场考举人,这时候自己有把握必中的,这期间的几年,自己按照自己的计划读书学习就好,也不耽误参加文会诗会,帮助无用社拓展会员。
他居然要步林大秀的后尘,靠着拼命突击来参加考试!?
关键是能成功吗?
万一不能成功,那自己御赐神童的招牌可就砸了!
结果一夜未眠,脑子跟机器一样转到天亮,他昏昏沉沉地穿衣下地,去院子里用冷水洗脸,这时候沈之仪从西厢出来,抱着手靠着门框上笑微微地看他。
林重阳说了一声早。
沈之仪吓一跳,“你眼睛怎么了?”
林重阳去水缸里一照,黑眼圈居然那么厉害!这都怪冬天不晒阳光,皮肤越来越白,黑眼圈就会特别明显。
沈之仪站在他身后,叹了口气,“压力实在太大,你可以拒绝。”
林重阳回头看他,“早几年下场,有什么好处吗?”他得权衡一下利弊,利大于弊,那就拼了。
沈之仪指着那水缸低声道:“按部就班上来的,前面十年在水面扑通,一不小心就会呛水,再不小心就会淹死。提早下场对你的优势就是多了几层保护,在水里游刃有余,年纪小,别人不把你当对手,反而更容易生呵护之心,作为神童,可以简在帝心。”
要知道能被皇帝关注虽然有压力,却也是最大的捷径。
如果有这样一个神童在朝中,那也是一段佳话,对皇帝来说是吉祥之气,圣主在御,人杰辈出。
当然有些话他不必跟林重阳说,点到为止。
“或者你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沈之仪示意他不要那么紧张。
林重阳摇头,“我自己考虑好,自己就可以去做。”他做什么事儿,向来都是有主意的,不会让别人给他安排,大爷爷和沈老爷子给的只是建议,而不是决策。
接下来林重阳自己一个人出去骑马、she箭、滑冰,疯玩了两天,身体极度疲惫,心qíng却又极度放空。
最后他牵马从大明湖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官兵押解着几辆囚车东行,百姓们在路旁围观,指指点点。
林重阳略一打听,原来是按察司的几名官员落了马,被刑部下令押解京师三司会审,要深一步打听为何,围观的百姓却说不出什么来,无非就是说贪官污吏、仗势欺人,老天有眼收了他们之类的话。
林重阳却没那么单纯,地方官吏的qíng况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大明官员俸禄极低,养活一家子都成问题,更何况还有幕僚、随从,还要享受生活,每个官员都有灰色收入。就拿知县来说,都有大家都认可的常例银子,单单这个一年也有千八百两的收入,还不算其他。
所以无官不贪一定程度也是有道理的,单纯为民做主来当官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多半还是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权势富贵。
就拿自己,虽然初衷是想自保不想被人欺凌,可说到底如果不站在高处,又如何自保?
在这个知县破家,知府灭门的时代,唯有站在高处,进入那个圈子,一样的盘根错节,才能自保。
可进入这个圈子,要如何自处,又是很大的学问,一个官员他能保持自己的独立xing和尊严吗?
洁身自好,看似简单,却难之又难。
朝中党派林立,你站不站队?
不站队,那好就老老实实在最底层做huáng牛,功劳是别人的苦劳是你的,有了风chuī糙动的麻烦,顶包的还是你。
站队,那就随波逐流,唯命是从,指东打东,不能太过自由,站对了一步步往上爬,最后也可能被推上顶峰。站错了,那就随着集团的覆灭而灭,甚至随时可能被推出去做替罪羊,端看距离权力核心远还是近,用处是大还是小。
权力核心!
封建王朝的权力核心是谁?
皇帝、内阁。
除非紧跟皇帝,否则随时都会在党派争斗中失身,而就算紧跟皇帝,又有谁能保证可以一直只对不错?更何况皇帝命长的又少,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不慎,还是满盘皆输。
那是一个充满了诱惑,又充满了危机的核心。
但是,能不进吗?因为整个社会就是一个漩涡,谁能避开?
既然避不开,那就……迎头而上吧,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时刻警惕头悬利刃,步步经营,尽心尽力,结果如何,也就看天成事。
神童、科举,也只是一个敲门砖,做官,是一门更高深的学问。
林重阳拿定了主意,骑马回到家里,沈之仪正在院中和林承润、韩兴俩人切磋功夫。
见他回来,韩兴松了口气,“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啦。”
林承润拍拍手道:“我还以为你偷偷自己去找花娘喝酒了呢。”
沈之仪朝着他笑了笑,“看来是想通了。”
林重阳去屋里拿了弓箭,对沈之仪道:“咱们去比赛she箭,一箭定输赢,你赢了听你的,我赢了听我的。”
韩兴立刻叫道:“小九必胜!”
第132章 呕心沥血
林承润也道:“沈兄在京里做官, 哪里有时间练习she箭, 哈哈, 我们小九赢定了。”
沈之仪淡淡一笑,“那可未必。”
他自己没带弓箭, 而是借了韩兴的, 然后和林重阳并肩出去,“重阳小弟, 当初你she箭的窍门还是我指点的呢, 是吧。”
林重阳笑道:“获益匪浅。”
林承润和韩兴找了人帮忙, 然后封了巷子, 就在巷子里比试,邻居们都躲在门fèng看热闹, 也怕被箭she着所以都小心翼翼。
百步的距离, 两人同时挽弓搭箭,瞄准各自的靶子,待林承泽喊she的时候,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飞夺而去。
几乎是同时,两箭中靶。
林重阳she中中心红点, 沈之仪虽然略有偏差,却力道更大,竟然将那木板靶子she裂,从中一劈两半, 倒是也算正中靶心。
几个裁判有些木呆,就算韩兴也不能痛快说小九赢了,林承润道:“要不,再来一箭?”
沈之仪哈哈一笑,“说好的一箭定输赢,再来三箭也一样,只是重阳毕竟力气小,到最后让我未免胜之不武。”
林承泽道:“那就是和局。”
沈之仪扭头看着林重阳,“这样何解?”
林重阳收弓,道:“既然和局,那咱们便合作,只是我有我的原则和方式,沈兄不能qiáng迫我按照你的方式来。”
不要以为他是孩子,到时候就让他当小弟,指挥他这样那样,他就算提前下场,也不是为了去给别人摇旗助威当马前卒的。
沈之仪面色一凛,郑重其事道:“你放心,我沈之仪从未将你当小孩子耍弄,从前不会,以后也定然不会。”
他就说林重阳是有主意的,且心xing坚定,并不似表面那样柔和温软。
既然两人达成共识,沈之仪就正式住下来,开始指导林重阳功课。
而林重阳既然决定要做,便会全力以赴,拿出所有的jīng力和热qíng,其他一概不管。
这么一商量,林大秀就决定大家都留在这里不回林家堡,他只带着王柳芽、林承润、韩兴、赵大虎等人回去过年祭祖,等过了年再赶回来。林承泽因为来年也要下场试试,他虽然不能打扰林重阳,但是林重阳和沈之仪一起读书讨论讲题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旁听的,沈之仪有空的时候,他也可以随意发问,所以他也不回家过年。
林重阳则跟沈之仪制定学习计划,前面半个月他要一直听沈之仪讲课,从乡试的考试内容、考试流程、注意事项开始,尤其是考试内容,掰开揉碎详细讲解。
从现在开始林重阳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五更天差不多四点多起来晨练半小时,取消she箭和打拳科目,之后跑步、俯卧撑,因为做这些的时候可以背诵文章。之后就是上课时间,每半个小时休息五分钟,午餐晚餐十分钟,之后休息十分钟,继续读书,一直到三更初争取十一点左右睡觉。
“考试日期为初九、十二、十五一共三天,半夜入场考试一天,给烛三支燃尽收卷,若不成文者也会被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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