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马车一路不敢停,直接去了礼部,众人下车,林安将车赶去附近的车马行停着顺便喂牲口。
林重阳等人跟着林毓隽去礼部,大明门到礼部的中间有一个书市,书肆林立,一个个装潢得典雅脱俗,一看就是清贵之人来逛的地方,很能满足读书人的优越感。
林重阳想先去报名,出来再逛书市,他这一次不猜题,得猜主考官,把他认为可能做主考官的大人们的文章买了了解一下。
正走着就听见有人笑道:“几位林公子!”
居然是荆老板。
林重阳将荆老板引荐给三伯,几人寒暄几句,约定报名出来再细聊。
林毓隽给他们带进去,自己则去拜访同年,顺便打探点消息,还叮嘱他若是看到赵文藻和王文远,就留下他们大家一起。
林重阳见三伯主动开口,自然没意见的。
他们来的不算早的,所以报名的人很多,需要排队,毕竟初七就要公布贡院席舍座号,若是晚于这个时间没有卷纸就等于放弃考试,这几天就是报名高峰。
今日天yīnyīn的,比前几天还要冷上许多,站在院子里没有炭火,冷得大家一个个哆嗦如鹌鹑。
尤其几个南方举子,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袍,还是一个劲地跺脚哈气,嘴里嘟囔着冻死人的天气,进考场可怎么办。
“其他省的解元们都到了吗?报名没?”有人在一旁嘀咕。
听他们的口音,林重阳觉得份外亲切,虽然十来年不曾说过,却也没有一点隔阂,心里默默地说了几句。
“听说山东省是个御赐神童,来了没?”
“本朝初年还有神童科呢,后来取消了,要不他都占便宜不用考的,直接就是进士。”
“嘘,小点声儿,没看有个小个子么,肯定就是他了。”
林重阳:……
林承泽回头朝他笑笑,让他不用在意,林重阳点头示意,他当然不会在意了,养气功夫可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快看,快看!吕解元来了!”
“吕解元果然龙章凤姿,仪表不凡!”
“我敢打赌,这满贡院的举子没有超过咱们吕解元的。”
“大江南北数千考生,我就服吕兄一个!”
听他们说的夸张林重阳就扭头去看,果然见一人旁若无人的走来,他披着一件狐裘大氅,里面小腰一束,端的是身姿秀逸,大家都裹得狗熊一样还冻得嘶嘶哈哈的,人家却面色红润,步伐从容,站下就跟定海神针一样不待哆嗦一下的。
被他这样一反衬,林重阳觉得更冷了,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披着的斗篷,里面穿得多,裹着的也厚,简直就要裹成一个球儿。
吕解元往那里一站,有大半举子们都跑过去寒暄起来,不过他并不如他们那般热qíng,虽然也彬彬有礼却态度淡漠,那些人也都不在意,打过招呼就自动排在他身后。
林重阳就发现自己这些人反而自动排到头里来了,连他后面的很多人要跑去排到吕解元后面,于是吕解元就站在了他身后。
林重阳感觉两道凉凉地视线盯着自己,有点不舒服。
这时候轮到前面林毓贞了,他回头对林重阳道:“小九,你先来。”
要以往林重阳不会着急,现在就从善如流走过去先报名了。
等他报了名就看到赵文藻和王文远等人也陆续从外面进来,便朝他们走过去,路上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扭头看过去,对上吕解元淡漠的表qíng,他想大度一些释放善意,谁知道吕解元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去。
他原本要扬起的唇角赶紧抿下来,免得被人说自作多qíng。
在赵文藻等人排队的时候,大家沟通了一下信息,林重阳问他们住哪里。
王文远得意地道:“重阳,你不知道京城的客栈有多黑,就连慈云寺都黑,不过后来我们找到便宜地方,三之一的价格都不用。”
听他一说,林重阳就知道这是有钱也住不到好地方。
王文远穷惯了,有钱不会花,去客栈一问哪哪都贵,贵得离谱!!
所以他就怎么也不肯花钱住客栈,又拉着赵文藻去找寺庙投宿,赵文藻建议花比客栈少的钱住寺庙也可以,先包个半个月,哪里知道他又觉得ròu疼,最后跑去北边好远才找了个觉得便宜的地方住。
几个江南考生听他在那里讲为几百文钱斤斤计较,有人嘀嘀咕咕嗤笑起来。
山东方言,跟官话略有接近,有人听得懂,只是他们说话王文远却听不懂,虽然怀疑他们在笑话自己也没有辙。
林重阳道:“我们去三伯家看了,地方够住的,把你们住址告诉冯顺,让他去取东西,咱们一起回去。”
王文远又不好意思麻烦他,“重阳,不用去叨扰你三伯一家,我和赵兄住客栈也一样的。”
赵文藻则笑而不语,王文远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决定去住客栈!”
说得好像要砍头一样大义凛然,惹得林重阳笑起来。
他一笑,就感觉那两道凉凉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便回望过去,结果吕解元又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回去,好像根本没看他一样。
过了一会儿,林毓隽过来,见了赵文藻和王文远很是热络,原本是朋友,现在又是亲戚,自然更加亲近。
林毓隽道:“有位同年把他在贡院那处的小院赁给我们,价格不贵,咱们可以住到考完试。”等成绩就回家也一样。
众人连说好,尤其是王文远,佩服得很,觉得林毓隽找到了最省钱的途径。
城内租房实在是不便宜,尤其考试期间靠近贡院的,不说租院子、租房间,只是和人家共用房间,按人头算一个人一个月也要二两多银子,若是自己一个小房间,那起码要六两开外去。
所以考生们都暗骂那些贡院附近的客栈、房主们黑心,都想趁着会试宰客,一点都不知收敛,平时哪有几个人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住!
别说六两银子,一两银子一个月他都不稀罕住。
虽然也可以住到远一些的地方,还可以去住会馆,可惜位置太远,来往考试不方便,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自然一切以会试为重。
所以很多人会忍痛挨宰。
林重阳想着等考完试应该在京城买栋小院子,至少要两进,得有十个房间,地段不用qiáng求在贡院附近,朝阳门内当然也不现实,崇文门里街倒是可以。
他就对林毓隽道:“三伯,那位同年能否帮咱们留意着哪里有卖小院的,等考完试咱们是不是也在这里买一栋?”
林毓隽其实一直想在城内买房来着,无奈经济紧张,实在是挪不出钱来买。
他算着林重阳给了赵氏两百两,那倒是一大笔银子,再添一些,要买座小小的宅院应该够的,只是后面还有不少事qíng,如果他们这一次考不中的话,那以后基本也要留在京城读书,毕竟在这里比在家里读书眼界开阔,机会多多,还能结jiāo益友,只要是想考且有机会的,那还是要留下来的。
要是这样,那就不怎么够,除非都找个赚钱的营生做。
他先应承着林重阳,钱的问题慢慢想办法。
王文远和赵文藻一听林家要买小院子,立刻表示自己有余钱可以拿出来。
林毓隽自然不会用他们的钱,两家的qíng况他也知道,虽然现在中举条件好了,可那是一笔财,人家不会送第二次的,花完就没,以后日子还长,考不中进士也有的麻烦呢。
等报完名冯顺也骑了马去将两人的行李取回来,给他们将房钱也结了。
一行人就说先去逛书市,赵文藻和林重阳想到一起去了,正好可以商量着来。
林毓隽也去打探过,却没有打听出今年的主考官,所以只能先猜一下多买几个考官的看看,荆老板有路子,去他那里买就好。
王文远无奈道:“这么晚还不公布考官。”
赵文藻笑道:“我和重阳猜着不是礼部尚书就是礼部尚书,反正左右就是几位阁老,咱们每人的都买几份回去瞧瞧。”
林重阳就问林毓隽:“三伯,上一次也这么晚不公布吗?”
林毓隽道:“上一科倒是很早就公布,不过后来发生意外,临到考场却换了考官,今年估计为了避免请托作弊,特意晚一些时候公布吧。”
大家一听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了。
出了礼部大门往书市走的时候,有人叫林重阳。
众人循声望去,见户部大门口走来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圆领官服的青年官员,他面带微笑、气定神闲,走路都带风,优雅自信的表qíng让人望之心旷神怡,烦恼皆消。
林重阳这才想起翰林院也在这一片呢。
众人都赶紧行礼见过沈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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