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沈编修居然要来给他们打气,一个个都激动起来,沈左通知完就去订酒席。
傍晚时分沈之仪骑马前来,他已经脱掉官服换了件青色云纹直身,见面之后自是一番寒暄,一下子就成为焦点人物。
众人很感激乡试他给予的帮助,这番要会试,自然也愿意听他提点一二。
沈之仪笑道:“要说读书,我可不敢说比林解元读的更好。”
林重阳赶紧道:“沈学兄不要打趣学弟。”
他还指望当初囧大先生那句话已经被人给忘了呢,这几年可没少被人挑战,不说别的最近这几天外面人都打听“林解元住哪里?”,给林重阳吓得让大家千万不要泄露他的行踪,否则都要被连累。
好在中举的考生们也比当初没中秀才的书生们来得理智更有涵养,哪怕知道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挑战,甚至也不会公开挑战,只会努力考试超过他的名次。
他怕的是那些没中举甚至没中秀才的当地书生。
总有人想靠打败别人来确定自己的价值,这种人才可怕呢。
沈之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咱们就简单说一下考试注意事项。”
会试的流程跟乡试大体相同,甚至某些方便比乡试更人xing化,比如搜检的时候不像乡试那样脱光光,头发、牙齿都要检查,会试略斯文一些,也算给举人们留点体面。
“依然半夜入场,不许带被子,睡觉的时候难免会冷,最困的时候睡一觉,起来活动一下再迷瞪一会儿不要再睡沉了,天将亮未亮的时候yīn气最重,最易得风寒。”
这都是沈之仪的经验之谈,那么一个冰窟窿似的地方,越睡越冷,有炭火烤着的地方热乎,北面就冷飕飕的,很容易生病。
每年都有不少考生病重的。
孙机笑道:“沈编修,重阳教我们几招考间cao,到时候我们练起来。”
沈之仪很感兴趣,让他练两招看看,孙机也不拿捏,众人让开地方他就比划起来。
什么考间cao,不过是林重阳根据以前在健身房学来的健身cao加上祁大凤教的拳术,归纳出简单的几个动作,说白了就是平板支撑、深蹲,然后加上几个上肢动作,意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身体热量,避免被冻住,而且也要减少上肢受累程度,免得写字打颤。
沈之仪看了一下,微微颔首,“挺不错的,幅度不大力度不小。我考试那年,有位从小习武的考生想活动一下腿脚,结果一脚把和邻舍的墙壁给踢塌了。”
众人笑起来,纷纷说自己没那个力气。
又说了一会儿,沈左就领着酒楼老板来送酒菜,众人就一起吃了顿饭,都喝了几杯酒,然后沈之仪就跟他们告辞,趁着宵禁之前回去。
初八大家又进行突击练习,因为有沈探花和林解元的加持,一个个觉得都跟杨大学士的嫡传弟子一样了解主考官,让他们信心百倍,尤其是林毓隽,觉得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比上一次多了很多信心。
晚上依旧早早吃饭睡觉,基本都是睡一觉就醒了,正好起来装备上场。
个个都把行头装扮起来,互相检查一下,确定没有违规的,另外再带一件单衣,若是违规就换上,不许穿的那件就可以让小厮拿回来。
他们每人外面一件绗fèng薄棉袍,乍一看跟穿了一层棉甲似的,自己不觉得,看别人就有些好笑。
各人的小厮把自家的藤编架子背上,里面底层是木炭,中间是风炉、锅碗壶等,上层就是带的吃食,最后用一块包袱盖上。
考生自己拎着考篮,里面清点好笔墨砚台、水注、笔洗、臂搁、笔搁等文房用具,宁愿带多了没用不能少了没的用。
臂搁是林重阳建议带的,写字的时候臂搁放在手腕下面,略省力还能避免蹭到下面的字,哪怕不用也可以用来扣着上一行字,避免被蹭到。
这是乡试的经验,一天写七篇文章,真的是要疯掉,手腕都要断掉的感觉。
出了门就发现外面灯火盈盈,众考生们骑马的、坐车的,还有坐轿的,纷纷往贡院去。
贡院内外分列着很多禁卫军维持秩序,他们身穿鸳鸯战袄,一个个身材高大挺拔,相貌堂堂,很能彰显帝国气势。
显然也是jīng心挑选过的。
顺天贡院和各布政司的贡院有点不同,为了体现封闭整个贡院又被一道高大的围墙围起来,上面cha满了尖刺,被称为棘墙。
这道墙是没有主大门的,东西围墙的南边各有一门,南墙的东西两边各有一门,南墙正中是一道红砖墙的影壁,平日贴告示、贴座号处,等放榜也会张贴于此。
此墙里面还有一道大门围墙,也cha着荆棘,成为内围墙。
因有四道门,且隔着很大的距离,这样考生们就不会挤在一起。
车马随从都要在此止步,考生们只能自己进考场。
林毓隽帮林重阳拎着背架,他只需要自己拎着考篮即可。
其实他自己可以背,只是他们非要帮他,需要出力气的时候还是将他当孩子,让他很不好意思。
虽然有人会好奇地打量林重阳,不过不会再像乡试那样议论纷纷,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要讲究体面。
也有一些小年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忍不住过来和他打招呼,聊几句,满足一下好奇心,聊了一下发现他非常和气,一点都不傲气,没有某些人的那种恃才傲物。
他们说的某些人就是指吕明宪,浙江解元。
进了外墙,里面就是贡院广场,大门前是天开文运的大牌楼,东西两边是明经取士和为国求贤牌坊,三座牌坊拱卫着贡院正门,墙垣高耸,环境yīn森,尤其是没有阳光的时候,这座去年秋天就关闭的贡院如今总会让人想入非非,不由得就和那些杳无人迹的地方联系起来。
“重阳,乡试的时候是不是有狐狸jīng找你报恩了?”孙机一脸坏笑。
林重阳点点头,一本正经地,“不止一个呢,有个跟我说认识你家那个狐狸jīng。”
孙机哎呀一声,“我也有呢?”
庄继法道:“这顺天贡院的狐狸jīng,怕不是得有千年道行,这一次让你中个状元。”
孙机切了一声,“这顺天贡院才盖了百年都没吧。”
赵文藻道:“百年是多的,原址有一百四五十年。”
说笑着都轻松了不少。
人越来越多,整个广场感觉都是人,新科举子加上往年积累的,这一届据说报名的有七八千,刨去有qíng况来不了的,怎么也要有六千人参加考试。
开始点名。
各省的提学官们抽签定了入场顺序,然后就开始点名入场,大门和两边的辕门同时点名搜检入内,速度不慢。
比起乡试来,更加规范、动作迅速,不管考生还是官员,素质也更高,所以很少有多余的动静。
半个时辰之后轮到山东布政司。
林重阳几人喊到入内,门内同时有几十人接受搜检。
辕门官是一名卫镇抚,四十来岁,威风凛凛,他一开口众人就觉得耳朵嗡嗡的。
“本官姓褚,辕门监门官,诸位举人们有礼。”他先拱手一礼,算是先礼后兵,随即朗朗道:“丑话说在头里,诸位考到现在不容易,眼瞅着就要进士及第,要是作弊被抓,那可不只是斯文扫地的事儿。”
他虎目一扫,环视一圈,大声道:“被搜出挟带者,枷锁示众直到会试结束,考场上被抓到作弊,取消考试资格取消功名,辕门官、搜检兵同样获罪!听清楚了吗?”
十几名搜检老兵怒吼:“听清楚了!”然后一个个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般看向那些考生们。
搜到挟带的有奖!
搜不出来被后面搜到,或者考试被抓到,重罚。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他们自然要卖力。
林重阳感觉那搜检士兵一直盯着自己,好像在说小小年纪别是抄上来的,要好好关照。
辕门官最后道:“我给诸位十个数,若是有想清楚的,就知道怎么做。”
他一拍手,“全体闭眼!”
林重阳闭眼的速度慢一点,就看身边那俩士兵不但不闭眼,反而不怀好意地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他微微蹙眉,恰好和一名打量自己的士兵对了眼,那士兵朝他嘿嘿一笑。
林重阳认命地闭上眼。
等数到十的时候,大家睁开眼,林重阳发现远处倒是有几个布片片。
汗,没想到都是举人了,举人还真的有人心存侥幸。
照例是一通搜检,果然比会试简单一些,衣裳一层层揭开,腰带也解下来,不必脱光光,就这样也冻得一个个嘴唇发紫,浑身冰棍一样哆嗦。
那老兵朝着林重阳一笑,“对不住。”嘴上说着对不住,手上却不留qíng,不让脱衣服的结果就是手掏摸掏摸的让人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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