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徐家再办喜事,与徐二姑娘的风头出嫁相比,徐宣娶亲则显得低调多了。实在是不低调不行,徐宣并不是把媳妇娶家里,还是去京城接媳妇。迎娶活动是在京城举行的,这样的方式不禁让人怀疑徐宣是不是当上门女婿,也只能上门女婿会这么gān。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徐大奶奶回青阳时,徐家突然传出消息,徐宣分到官职了,七品县令,官职虽然不大,但对一个举子却是十分难得,有时候同进士都未必能得个县令。徐家上下喜色扬扬,徐太太得意的只差当街跳舞了。
想想前头徐家两门亲事,徐宣此时得官,肯定是与亲家有关系。众人虽然议论纷纷,却没有挡住徐宣的上升之路。徐家摆酒设宴,这回请客跟上回还不同,这回只请官太太们,倒是给沈太太下了贴,沈太太没兴趣掺和这个官太太的宴席,也没过去。
徐宣倒是从京城回来了,新媳妇却是没跟着来,说是要京城等着徐宣,就不来青阳了。徐宣收拾行装独自上路,徐太太本以为能跟着儿子走,结果被徐宣劝下了,徐太太想想也是,在青阳受了这么多年的鄙视,现在儿子终于成了官老爷,她在家乡耍耍威风岂不是更好更风光。
七月初聂家店铺开张,船行里舞狮舞龙大宴男客,聂家内宅里也没闲着,全是堂客女眷,也没狠请,只请了相熟的几家。天气热了起来,酒宴摆在花园水庭里,传了几个弹唱旁边助兴。前头才有戏子与洪二姑娘私奔之事,别说女眷们聚会不敢叫戏子,就是男客们想听个堂会也要犹豫一下。
“这徐宣还挺能耐的,就是烧香拜佛,他到底把香点对了。”梁大太太说着,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考上了举子,现在又得了县令,这就是本事。
聂二太太听得只是笑笑,这种本事也许能得意一时,却未必能得意一辈子,人还是踏实些,走正路一步步往前走,慢慢积累出来的才是最可靠的。笑着道:“我才听说,你家君则也要定亲了,听说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姑娘。”
梁大太太听得顿时乐上心头,次子梁君则是她的心头ròu,会读书还能gān,样样都好,现在能娶个高门媳妇,就是婆婆难当些,为了儿子的前程总是值得。笑着道:“才见了女家的兄长,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所谓长兄如父,兄长吐口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聂二太太笑着说,又道:“京城官家的小姐,最是知书达理,你这个婆婆有福了。”
“我哪里还敢想享儿媳妇的福,只要和和气气就好了。”梁大太太笑着说。
沈太太听完一套弹词,也跟着闲话起来,笑着道:“你们听说了吗,广济寺里的新闻。”
第84章
新年时广济寺的丑闻爆发,广济寺立时从香火鼎盛变成门可罗雀,广济寺主持看这样下去不行,便决定改革,把一些小沙弥赶出庙里,目的是为了清洗寺庙。结果这些被赶出寺的小沙弥们还俗之后嘴就有点守不住了,广济寺丑闻最初来自官太太们的口中,小沙弥出寺之后,官家太太奶奶的绯闻顿时满天飞。
青阳的官员许多,女眷就更多了,传闻乱飞如何使得。官府介入,把广济寺从主持到小沙弥全部换了一遍,这样的大清洗之后,传言马上没有了,不过广济寺的和尚们就惨了,被没收了渡碟,三餐都没着落。
“出家人该是慈悲为怀,就是不能专心向佛,却做出这种下三滥之事,也是活该。”聂二太太说着,也许中间有被冤的,但佛门之地出了这样的事,冤也冤不哪里去。
梁大太太也赞同,道:“是这个话,不求做天和尚撞一天钟,但也不能为非作歹。”烧香拜佛是女眷们最平常的活动,烧香是不是真的能保佑家宅平安,这个先不说,那至少要安全,弄成男女私会之地,想想就觉得恶心。
众太太们议论纷纷,旁边侍候的方七却是脸色发白,听到广济寺三个字,她就全身发怵,现在沈太太又说广济寺的和尚被清出来了。她就是再傻也晓得,当初与白二爷在广济寺能成功私会,贿赂和尚占了很大的因素,现在这些和尚被赶出来,那事qíng……只怕要藏不住了。
越想越害怕,方七如何还在敢在旁边听着,便借更衣出来。丫头都没带,匆匆回到屋里,房中只有两三个小丫头,并不见权婆子和权秀兰。
“兰姑娘呢?还有权妈妈,一起叫过来。”方七问着,她做主,聂烃收了权秀兰当通房,现在家里各处都称姑娘。
小丫头赶紧去权秀兰屋里叫,方七的小院不大,也没有厢房,权秀兰作为通房虽然没有住后头下房里,却是住在方七三间正房东边的耳房里,两小间,里头是chuáng,进门是间小厅,实在小得很,也就是比下人稍宽敞一点点。
母女俩正在耳房里坐着说话,权婆子看权秀兰挽起来的头发,也是满心的感伤。进来的时候是想着权秀兰当姨娘,她们母女有个着落,现在权秀兰真当了通房,方七也是和颜悦色,她又想着她们母女能脱身就好了。
“姑娘真是……何苦拉上我们。”权婆子忍不住抱怨着,方七生病的时候她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做下那样的事qíng,怎么可能会瞒的住,早晚闹出来,却要拉上她们一起死。
权秀兰并不像权婆子那样哀怨,哀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道:“这都是命,我现在只愿自qíng已能争气些,若是有了一男半女,看到孩子的分上,我们母女总能保住xing命。”
下人是要尽心尽力侍候主子,但下人也是人,凭什么方七自己的做事要拉上她们一起死。她们是骗了方七一百两银子,但总不能因为这一百两银子,就要拉上她们母女填命。
“若是能如此那就是上天保佑了。”权婆子说着,既然方七执意把她们留下来,那想保命也只有一条路。在广济寺里白二爷要真是她寻来的,事发之后聂家打她杀她也不亏,明明是方七自己寻的,为什么这笔要算到她头上。
正说着小丫头门口喊话,权秀兰和权婆子相视一眼,心中都有几分惊讶。今天聂家店铺开张,家里摆宴,方七过去侍候,权秀兰和权婆子没跟着方七过去,现在离散席还有一会,方七怎么就回来了。
母女进到方七屋里,方七早就让小丫头退下,脸上却是一脸焦躁,当初她执意留下权家母女也就是因为这个,发生什么事了总有个人可以商议,现在事qíng出来了,自然要找她们母女过来商议。
“怎么办,刚才席上沈太太说广济寺的和尚被赶出来了,他们会不会把事qíng说出去,还有那个小沙弥,要不要给他些银子,让他离开青阳。”方七在屋里来回走踱着步,心中阵阵发冷,手脚都没了知觉。白二爷也好,来喜也好都不会把这事主动说出来,说出来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但那些被寺庙赶出来的沙弥就不好说了,什么话不敢说,还有什么好怕的。
权秀兰和权婆子的脸色也立时变了,虽然知道此事瞒不住,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本以为好歹还能藏一段时间,哪里想到广济寺竟然出了事。
“我手边还有些银子,妈妈你就拿过去,给那个小沙弥,让他拿了钱走吧。”方七说着,让她买凶杀人,她没这个胆子,能想的就是破财消灾。
权婆子虽然心中也是六神无主,但这样的建议实在不靠谱,道:“就是寻到那个小沙弥,谁晓得他是不是早就跟人说了。像这样被寺庙赶出来,穷疯了的,看姑娘拿钱给他,如何肯走,若是时时过来勒索,这样如何是好。”
权秀兰也道:“事qíng刚刚传出来,姑娘就拿钱给小沙弥,岂不是不打自招。”像这样的小沙弥不知道gān过多少缺德事。再者广济寺为何被清理,也是众所周知,若是这个时候方七上赶着给人家送钱,这不等与昭告众人方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方七心中也觉得这话有理,但若是不能拿钱收买,接下来要如何办,顿时再无主意。又看权秀兰旁边低头站着,只会说不行却没个主意,便道:“倒是会说不行,你也拿个主意出来。只会天天狐媚子勾引三爷,我抬举你当通房,那是看你母亲从小奶我一场的分上,你倒好,不知道为我拴住爷的心,倒是先当起狐媚了。”
把陪房丫头抬举成通房,这是一般大户人家的惯例,与其让男人外头找,还如把自己知根知底的人给了他,这样主仆一心,后宅里反而更有利。权婆子从小侍候她到大,最是知根知底,她又想留权家母女在身边,这才抬举了权秀兰。
本以为抬举之后,权秀兰会更加尽心尽力的侍候她。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孩子,虽然抬举了权秀兰,权秀兰也该知道分寸,主母想要孩子,通房却是把男人拉到自己屋里去,真是想造反了。
权秀兰低头听着,脸上一副受教的模样,心中却是十分不以为然,孩子是方七的活路,也是她唯一的活路,若是当初方七放她们母女离了聂家,她们也不用如此担惊受怕。方七非得留下她们一起陪葬,不管是她还是权婆子都不想死,能活着谁想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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