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媳妇陆陆续续进门回事,都是些琐碎小事,还有就是丫头婆子想走的事,聂二太太问清之后也都放了身契。聂殇这趟出门前连院门都锁了,等他再回来之时肯定就要分家,方七休出,聂大太太搬走,家里也使不着这些人,想走的都走吧。
“太太,李媒婆来了,说有门事想说给三爷。”婆子进门回话。
“亲事?”聂二太太听得叹口气,当初聂烃与方七的婚事,她就是让李媒婆来往奔跑,后来休妻之时也麻烦过李媒婆。道:“请她进来吧。”
婆子引着李媒婆进屋,聂烃娶妻休妻都是经李媒婆手办的,可谓是大赚一笔。对与媒婆来说,其实更乐意看到后院折腾,越是折腾越是要媒婆,能拿双份的钱总比单份钱好的多。像聂烃,娶方七,休方七,现在又是单身了,肯定还要说亲事,买卖又上门了。
“妈妈请坐,给妈妈倒茶。”聂二太太招呼着李媒婆坐下,虽然说聂烃的婚事要他自己做主,但媒婆说亲仍然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这年头自由恋爱弄来的老婆,绝对不是正经人。
李婆子笑吟吟的道谢坐下,简单问侯几句没有直入正题,却是先说了另外一件事。方七己经再嫁了,就是今天,二嫁给青阳知府当妾室,没有摆酒也没有放pào,简简单单一顶粉轿抬走的。
“据说知府大人曾经见过方七姑奶奶,晓得她回方家待嫁,就派人上门去提亲。方家哪里敢不愿意,聘礼银子都没要,就把人送过去了。”李婆子笑着说。
这媒虽然不是她说的,但青阳媒婆就这么多,有啥不知道的。说来也是怪方家贪心,想把方七再卖个好价钱,只是方七再有容貌,谁会花上千银子买个破身的女子。
就以青阳现在的市场价,二百两银子就够给勾栏花魁赎身,像方七这样的,撑死一百两。被休回家里的良家妇女,娘家还要急着脱手要卖,真不比勾栏姐儿高贵。花魁娘子弄不好还有私房,方七连私房都没有。方家张口就是一千两,媒婆根本就不搭理。
“知府大人快有五十岁了吧。”聂二太太忍不住说着,再是没跟官家打过jiāo道,现管的知府也不可能不知道。
李媒婆笑着道:“五十好几了,据说老家孙子都要议亲说媳妇了。知府夫人倒是个厉害的,不过五十几岁的人了,cao心儿子孙子还cao心不过来,哪里还去管男人。这回纳方七进门,夫妻俩还吵了几句,不给银子不摆酒,但就是让方家倒贴钱,方家也不敢不愿意。”
聂二太太听得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然喝茶。
李婆子会今天上门,也是因为方七出嫁了,有的是小夫妻吵架闹和离之后又复合的。现在方七嫁都嫁了,肯定是没得复合,这才来聂家提亲事。聂烃休妻的理由并不是多经推敲,但聂家有钱却是事实,只要有钱,多的是人愿意嫁女儿。
托她过来的就是东街布行的老板,姓朱,家中女儿十八岁,正值花期,长的虽然不及方七美貌,却有几分颜色。想着聂家有钱,聂烃又是年轻公子,虽然前头有婚史,但方七是休出的,女儿嫁过去仍然是原配,也没有子女问题,仍然是很合适女婿。
“朱家姑娘?”聂二太太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朱家是小商铺,自家染布开店卖,男人后院里带着工作gān活,媳妇就要带着女儿开店卖布。她以前逛时似乎也见到过朱姑娘,跟在母亲身后张罗生意,倒是挺能gān的。
李婆子笑着道:“都是街坊,太太应该是见过的,现在出落的娇花一般。上过几年女学,跟着父母算帐,很是能gān。”
“噢。”聂二太太只是应了一声,没再接下文。
“若是太太没看上,或者另有中意人家,我为太太跑这个腿。”李媒婆马上开口说,只要能给聂烃做成了媒,她就肯定少不了谢礼钱,聂家其实越挑剔才越好,跑的次数越多,挣的钱也就越多。
聂二太太倒不是对朱姑娘有哪里不满,就是聂大太太不发话,让聂烃自主寻亲事,她也不知道该给聂烃寻什么样的媳妇。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说聂烃才好,要说他完全没主见吧,当初娶方七的时候,她跟聂大太太都不同意,结果聂烃非要娶。娶到家之后又要休,依着他的心意休了,他仍然意志消沉。
要是聂烃是完全没主见那种,给他娶个非常有主见的老婆,大小事务一把抓,把老公当儿子养也能过的成。问题是聂烃有自己的主见坚持,他没有眼光以及承担错误的勇气。这样就真的很让人郁闷了,要是给他娶个大女子,他肯定会嫌对方主意太多,到时候夫妻争吵不休。若是娶个小鸟依人型的,凡事以夫为天,聂烃自己又撑不起门户。
设身处地的想,聂二太太现在自己都害怕给聂烃决定什么事,就像方七,亏得是聂烃自己挑的,他怨不着别人。若是别人给他做的主,现在如何赔得起他。
“或者太太想给三爷寻个什么样的,都给我说了,我选了合适的给太太说。”李媒婆旁边笑着说,看聂二太太的神色犹豫,应该是没有人选,这也不怕,媒婆的消息最灵通,聂二太太列出要求,她自会寻来合适人选。
“小三也不小了,成亲又是大事,总是要问问他才好。”聂二太太笑着说,看向李婆子道:“妈妈是常来聂家行走,那就劳烦你多跑几趟。”李媒婆虽然爱财了些,但做媒还行,女方qíng况也会如实说。
“太太吩咐一声,我为太太忙活。”李婆子满心欢喜的说着,虽然这趟没收获,但听聂二太太的意思这事还是让她来活忙,以后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闲话两句,李婆子识趣的走了,连打赏的银子都没要,说无功不受碌。只说以后给聂烃寻到好亲事了,那拿赏银。
忙忙碌碌到晚饭时间,好像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聂二老爷从船行回来,丫头们侍侯着洗了手脸,聂二太太便命人叫来聂烘和聂芸芸,又吩咐厨房摆饭。一家四口坐下吃饭时,聂二老爷道:“今天洪大老爷到铺里了,与我说合作的事,我听着还不错,只是老大不在家,我也不敢做主。”
“现在提?”聂二太太不禁说着,她对生意上的事虽然不太懂,也听聂二老爷说过几次。以前洪家就有跟聂家合作的议向,聂殇拒绝了。在聂家要分家之时洪家再次提合作,洪家是想跟聂殇合作呢,还是跟二房合作?
“我知道自己多少本事,不管如何分家,船行的事我都不会做主,等老大回来再说。”聂二老爷说着,他在船行gān了这些年,看的越多听的越多,越知道这生意多难多凶险。说实话聂殇就是把船行白给他,让他当老板,他都不敢gān,实在是gān不下来。
聂二太太也觉得这样妥当,聂二老爷向来很有自知知明,不会乱找鱼头拆,想想还是问了一句:“洪家生意还好吗?”洪家大分家之后各房头生意似乎都不太好。
“很好啊,家里最近又新开了几个铺面,生意很不错。我听伙计们说,洪家大奶奶能gān的很,最近洪家连开铺面都是她的主意。”聂二老爷说到这里不禁一叹,道:“姐妹俩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小三怎么就挑了……”洪大奶奶姓方,方七也姓方,一个有兴家之才,另外一个却是被休出门的本事。
“方氏己经再嫁,旧事就别再提了。”聂二太太说着,看看旁边坐的聂蓉蓉和聂烘道:“别说外头事了,先吃饭吧。”
饭完丫头们收拾桌子,聂二太太便打发聂蓉蓉和聂烘早点去睡觉,聂蓉蓉是真困了,昨天一晚上没睡,跟着章婆子走了。
等两个孩子走了,聂二太太才说了聂烃搬迁的事,道:“明早上你辛苦些过去叫小三跟你一起去船行,到铺里之后事qíng多了,许多事qíng也能放开了。”
聂二老爷点头应着,却不禁道:“小三这xing子……”不管是娶是休家里全都依他,他仍然这副吃了大亏的模样,他这个伯伯也过去劝过,但都不知道要怎么劝好。
“你跟他说方氏己经嫁人了,只怕他心里……”聂二太太也摸不清聂烃的心思,只是觉得方七嫁人的事跟聂烃说了比较好。人家都嫁了,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顿了一下又道:“今天方七出嫁,就有媒婆上门给小三说亲,是旁边布行朱老板的女儿,我不知道小三的想法,没敢回话。你也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寻个什么样的,我也好托媒婆打听。”
聂二老爷想了想道:“小三的婚事,还是我们给他做主的好。”
看看聂烃自己选的方七,那眼光真是烂到家了,勾栏里的姐儿更漂亮,再不行花点钱买个漂亮丫头,选正妻把漂亮当做第一标准,这脑子真是被驴踢过。
“大嫂说了让小三自己选,我们可以帮着看看,最终选谁还是要看他自己。”聂二太太说着,叹气道:“眼看着就要分家了,我们到底不是亲爹娘,又能管他多久。日子总要他自己过,门户总要他自己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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