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姑娘狡猾又会耍小聪明,可她懂得如何运用兵法于生活之中,未尝不是睿智的体现。
当然,于楚颜而言,此番谈话的首要目的不是要凸显自己多么聪明,而是在无形之中与太子拉近距离。
本来嘛,人与人之间熟络起来就是通过扯淡这种事,眼下她就东拉西扯地乱说一气,两人之间的拘束感也自然而然就会渐渐淡下去。
楚颜还在继续闲扯,若不是万喜在外面提醒顾祁晚宴的时间快到了,恐怕两人还会一直这样说下去。
“太子殿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晚宴的时间也快到了,您该起身去大殿了。”万喜也不想打岔,可时间确实紧得很,再耽搁下去,叫大殿里的一众宫妃朝臣等急了就不好了。
毕竟顾祁还未登基,眼下还是要保持一个太子谦恭有礼的形象。
顾祁这才收回心神,对楚颜淡淡地说了句,“啰嗦这么久,喘口气吧。”
哪怕表qíng还是千年不变的死人脸,但眼神总归柔和了许多,这种变化要归功于楚颜不要脸的喋喋不休,恐怕宫里这么多女眷,没有谁会把自己小时候的囧事拿出来如此自然地侃侃而谈。
明明心中不是这样想,嘴上却偏这么刻薄……楚颜弯起唇角,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好。”
只是一个字罢了,却非要露出这样引人遐思的笑容,那双秋水明眸含笑带怯,似是含qíng脉脉,又像是藏着什么呼之yù出的美丽光芒。
顾祁转过头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够矜持,稚嫩了些。须知这种娇艳和小女儿娇态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过去她还小,在太后面前撒撒娇倒还没什么,眼下已是大姑娘了……也不知母亲是怎么教导她的,怎会把她教成这般模样?
可这种心态在去大殿的途中在长廊里碰见清阳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因清阳一看见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请了声安,眼神却在接触到楚颜时,倏地变作利剑刺了过来。
楚颜唇角弯弯的,含笑喊了声,“见过清阳郡主。”
清阳冷哼一声,理都不理她。
顾祁一头黑线,好吧,比起这个郡主来,楚颜那点含娇带怯简直是太拿得出手了,像这种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傻子似的什么qíng绪都摆脸上,动不动还给人脸色看,这才是难登大雅之堂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姑娘对于驸马事qíng耿耿于怀啊,么么真不是圣母,也不会写什么小三上位的戏码毁三观。
驸马的事qíng还有没有jiāo代的大隐qíng,但我又不能剧透是吧= =、大家不要急啊,以后会一一jiāo代的。
大家可以看见,楚颜已经开始刷好感度了,但是本文是有爱有喜的宫斗文,所以不会出现女主一直利用男主的qíng节,我们会慢慢拨乱反正,端正楚颜同学的心态。
☆、17、第017章。bī婚 …
天色渐晚,晚宴即将开始。
楚颜跟在太子身后,还没走进大殿,就自觉地退到一边,对上顾祁回头看她的目光时,她微微一笑,“还请太子殿下先行,楚颜随后再进去。”
顾祁的表qíng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紧抿的唇角稍微柔和了点,纯黑的眼珠子里也染上了一丝赞许的光芒。
楚颜也望着他笑,心知肚明他明白自己的意图——若是他们两人一起走入大殿,其他人会怎么想?顾祁并不愿意让她当太子妃,自然也不希望给他人造成什么错觉。
她是识时务的聪明人,不会给他带来一丁点麻烦。
在顾祁步入大殿之后,楚颜又在柱子后面磨蹭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人高呼参见太子殿下后,这才走进去。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就坐的太子身上,注意她的人自然就少了,她轻手轻脚地从边上穿进了左边的席位,坐在了赵容华身后。
看见她以后,赵容华总算松了口气,却仍是皱着眉低声在她耳边道,“跑哪儿去了?我让束秋去找你,结果人影都没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叫姑姑替你cao心……”
楚颜忙拉住她的手,又是扮可怜又是撒娇,“方才记错时间了,就提前跑了来,幸好太子殿下可怜我,让我进书房去看书了。”
赵容华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偏过头去看着席上的顾祁,却冷不防撞上了他的目光——准确的说,顾祁看的人是楚颜。
心下窃喜,赵容华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难道说儿子对楚颜有意?
她拍拍楚颜的手,赞许地笑道,“好孩子。”
楚颜在心里叹口气,只盼着这个好孩子不要再因为队友犯傻而变成太子眼中的坏孩子了。
在宫中待了九年有余,每年都会参加无数个这样的晚宴,楚颜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坐在那儿神游天外地等着太子例行讲话,然后大臣们例行说上几句关于节日的祝福,无非是恭祝山河大好、国家繁荣、百姓安定、家和万事兴。
可是今日,几个重臣说完话后,却对视了一眼,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好似有什么事qíng即将发生。
顾祁眼神微微变了,看着最后一个还没有说话的人——定国公赵武,他的祖父,赵容华的父亲。
赵武位高权重,每回都该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人,今日却坐在那儿没动。
顾祁微笑着举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定国公可有话要说?”
隔着短短的距离,他与赵武的视线相jiāo,年迈的人以探寻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眼里无波无谰,仿佛真的只有淡淡的笑意,等待着赵武对节日致辞。
赵武站起身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朗声道,“微臣看着太子殿下主持上巳节晚宴多年,心中感慨万千,今日的祝福有三:一祝我宣朝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二祝国家安定、无战乱烦忧,三祝……”
他微微一顿,眼神里有了一抹深意,凝视着顾祁,缓缓沉声道,“三祝太子殿下早日册立太子妃,为我宣朝皇室开枝散叶,以定民心。”
年迈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中回dàng着,全场寂静,无一人说话。
顾祁眼神微凛,面容不变,哪怕嘴角仍噙着笑意,声音却变得有些冷冽,“如此,那我就谢过定国公的祝福了。”
他有意避开最后一个祝福,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仿佛对方的致辞和往年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赵武显然不打算这样轻易放弃,当场环视一圈,于是又有包括京兆尹在内的几个朝廷重臣也举杯站了起来,高声道,“恭祝太子殿下早日册立太子妃,为我宣朝皇室开枝散叶,以定民心!”
这样有力的嗓音响彻大殿,随之而来的是所有朝臣举杯起立,高呼着同样的话语。
这样的qíng况令顾祁始料未及,当下眼底被yīn霾占据,哪怕面上仍旧无波无谰,笼在袖中的手却已紧握成拳。
这是什么意思?bī迫他册立太子妃么?
他环视着下面的朝臣,看见了人群中不置一词的尚书令沐青卓,沐青卓与赵武素来不对付,可此番却也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显然在此事上是和赵武站在同一阵线的。
心中怒气倏地升起。
他怎会不知这些人心中所想?
他是太子,今年已有二十三了,早到了该取妃的年纪,可是父皇走得急,就这么扔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他明明是储君,却又处处受到这群倚老卖老的家伙辖制,无法放开手脚去做大事。
就拿头回重新设定淮南赋税一事来说,当时淮南闹饥荒,收成极其不好,他在书房冥思苦想了几日,又与秦远山和恭亲王等人商议多时,这才制定出了新的赋税减免条令。可谁知这群老东西在早朝之上东拉西扯,想着法子跟他对着gān。
其实顾祁心知肚明,他们明明也是理解这个法令的重要xing和可行xing的,却偏要从中阻挠,一定要和他争论个好几日,才肯做出让步。
这种举动不为别的,只为显示他们在朝堂上的重要xing,只为告诉他这个年轻的储君,并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放手去做的,他得时刻把他们放在心上,不可怠慢。
而册立太子妃一事很明显并不是顾祁看中了谁,就能娶谁进宫的,这与朝廷势力有关,更与朝臣世家未来在朝中的地位息息相关。
若是他随随便便说要取个与朝政毫无瓜葛的女子,恐怕这群老东西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集体抗议,苦口婆心地与他纠缠无数个早朝,然后上书进谏,更夸张点,他毫不怀疑他们会做出集体跪在华严殿外请命的事来。
顾祁心头烦躁,甚至有心埋怨父皇为何给他留下这样一个难堪的局面。
倒不如直接让他登基算了,至少拿皇帝的威仪也能压一压这群没事找事做的老臣子,不是么?
视线停留在人群里,顾祁的怒意已经弥漫上了眼眸,饶是相隔甚远,楚颜也能看得明白他的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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