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倏地怔了片刻,好似被这句话点醒了什么。
按照她的想法,他理应恼羞成怒,理应嘲笑她不自量力自取其rǔ,就算是他做的,她又能如何?
可是他没有说那些话,他只是这样沉痛bào怒地望着她,问了句,“你认为是我做的?”
那些因为愤怒和事物而被驱逐的理智好像一瞬间跑回了大脑,而楚颜怔怔地望着顾祁,好似要看清他眼里的qíng绪。
有痛心,有失望,有怒火,有难以置信,可是不管怎么看,唯独没有的便是愧疚心虚。
楚颜好像醒悟了什么,蓦地睁大了眼,抬头望着他,“不是……殿下做的?”
她的醒悟来得太迟,只因顾祁已然被她毫不犹豫的定罪给激怒,几乎觉得眼前一片火光。
他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哪怕待他仍是恭敬有加,可她不是别人,不会与他虚与委蛇。
她应该是那个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小姑娘,眼泪婆娑地对他说要保护他。
她应该是那个在众人围攻之时站出来与他同一阵线的聪慧女子,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带给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
她应该是那个在他犹如丧家之犬般做着困shòu之斗时也会安抚他理解他的解语花,哪怕眼里带着同qíng,也始终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帝,君临天下,指点江山。
可是她没有,她的理解与支持,包容与仰望,如今通通被冷漠和敌视所代替。
她压根不相信他,在问也不问的qíng况下就定了他的死罪。
顾祁胸中恨意愈浓,他这辈子做的蠢的事,就是把自己的信任jiāo付与一个压根不信任自己的人手中!
他给了她权利接近自己,于是她理所当然的有了机会伤害自己,并且伤害得毫不迟疑,宛如匕首般直刺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激qíng又延迟了←o← 求不鞭打,下章一定乖乖把和谐的chūn天送上。
大家要看楚颜dàng漾献身安慰太子,还是想看太子怒火中烧S那个M?【和谐时期,来人,快把这货拖走!】
☆、39、第039章。妥协 …
顾祁的怒火上升到了峰值,楚颜大脑嗡的一下,瞬间想通了之前被自己所忽略的一切漏dòng。
她被qíng绪左右了,理智全无,一心想着要找他算账,却忘了去思考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几个问题。
第一,身为太子,谋害祖父,这件事qíng若真是他做的,那一旦被揭发出来,他这个太子要如何立足于天下?且不说有没有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单从大局出发,他真的会冒这个险去做这种事qíng吗?
第二,赵容华身居元熙殿,楚颜又对她身边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拿宫里的事qíng去烦她,试问赵容华又是如何得知朝堂上的事qíng的?
第三,就她认识的顾祁而言,真的是个会为了皇权而做出这种残忍之事的人吗?
思路一旦理通,楚颜的怒火和理直气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面上五颜六色的,神qíng可谓十分复杂。
这一次,错在她。
顾祁的眼神冰冷得像刀子一样,被楚颜刺伤的他第一时间撤去了对她的所有柔软与温和,竖起了厚厚的盔甲保护自己。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楚颜面前,在跨越这短短的距离期间,楚颜的大脑也处于飞速运转状态。
她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顾祁已然站在楚颜面前时,她忽然有所动作,gān脆利落地跪了下去,垂着头沉声道,“楚颜罪该万死,一时糊涂竟犯下滔天大罪,求太子殿下责罚!”
这一跪跪得极重,连顾祁都听到了膝盖落地的闷响,更别提楚颜自己感觉到的痛楚会有多qiáng烈了。
她就这么垂着头,顾祁也看不见她的表qíng,只能看见一头乌黑的秀发。
察觉到自己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担心她的膝盖会不会有事,顾祁回过神来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滔天大罪?一时糊涂?”他冷冷地从牙fèng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死寂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不过是还未过门的太子妃,竟然有胆子地跑来质问我、怒斥我,你以为你是谁?我能把你推上那个位置,就一样可以把你拉下来,更何况如今定国公因病误了战事,我还没有追究你赵家的责任,你倒先跑来兴师问罪了!”
他恨极,怒极,更气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对她有关切的qíng绪。
多看她一眼,他都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楚颜低着头看着冷冰冰的地板,声色哀伤地说,“太子殿下,是楚颜一时qíng急,去元熙殿的时候得知了祖父病危的事实,又看见姑姑伤心得一夕之间老了十岁,心中焦急又煎熬,所以才会不经思考就跑来质问殿下!楚颜并不是怀疑殿下会做出谋害至亲的事,而是不愿相信,所以才跑来问您……”
尾音在颤抖,顾祁看不见她的脸,却直觉她哭了。
可是哭了又如何?在他yù将她捧在手心里保护着的同时,她却反过来将他一军,如同有毒的蛇。
他究竟是命里犯贱还是怎么,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顾祁神色冰冷地看着楚颜,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说了自己有罪,也甘愿受罚,那从今日起,我勒令你待在偏殿,只要我在永安宫时,你哪儿也不许去,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失望至极,沉痛至极,愤怒至极,说完这席话,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倒要看看,没了赵楚颜他的人生会有什么不一样!
可令他震惊的是,楚颜忽然站起身来,在他出门之前不顾一切地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那样一个轻柔的怀抱忽然靠近了他,而她清瘦温暖的身体紧紧地与他相贴,随即响彻耳畔的是她泫然yù泣的声音,“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焦急的语气,蛮不讲理的动作,那个素来与他保持着良好距离且进退有度的女子qíng急之下竟然对他做出了这样失礼的举动,顾祁的脚瞬间僵在原地。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qíng绪,他没有转身,只缓缓地对她说,“放手。”
事实上,心里并非真的希望她放手。
一直以来都是他为了她一再妥协,从娶她到原谅她,从不再迁怒于她,到生了宠她的心思,而今,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她,想知道bī急了她时,她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楚颜越来越像个失控的孩子,非但不听他的话,还越抱越紧,双手用尽力气环住他的腰,面颊也埋在了他的后背,边哭边说,“我不放!放了你就再也不来见我了!”
她知道,此刻的她再不冲动一次,太子就真的被她推远了。
她说着激烈的话语,做着不顾一切的事qíng,只有眼神坚若磐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知道姑姑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而她亦因为关切之qíng误入圈套,如今与太子发生争执。
若是就此将他推远,那才是真真是中了别人的计。
顾祁任她抱着,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却因为她的蛮不讲理而稍微松动。
他察觉到背上湿漉漉的一片,显然是被她的泪水染湿,而抱着他的身体也一直颤抖着,浓浓的哭音伴着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入耳边。
楚颜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哭得很伤心,“我是担心姑姑,qíng急之下才没有顾虑那么多,也因为我不相信您是那样的人,而姑姑却告诉我是您派人去害了祖父,我才会做出这样失控的事qíng……您是太子殿下,是我的夫君,您怎么可以伤害我的家人?我又惊又怒,脑子里一团乱麻,所以才理智全无,所以才对您无理取闹……可您却说,却说以后再也不要见我了……”
话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她的眼泪流得像水龙头一般,哭得凄惨可怜。
顾祁的qíng绪在她的眼泪浸泡之下一点一点被软化,他从未见过她这般láng狈的模样,就连在书房里迁怒她、对她做尽亲密之事时,她也未曾这般失控过。那颗因为怒气被他包裹起来的心也一点一点放下了防备。
可他还不愿轻易妥协,她的qíng急她的顾虑她的担心,说到底都是为了母亲,而对她来说,他似乎还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
他只想知道,在他一点一点对她好的过程中,她在心里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顾祁声音平静地说,“不再见你难道不好吗?嫁给我并非你的意思,而是你祖父的意思,那么就此结束一切,你做你的太子妃,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不是很好吗?”
声音疏离淡漠,似是来自遥远的山谷,平和又陌生。
楚颜呜咽出声,像是用尽力气在控诉他,“不好,不好,不好……”
她一个劲儿叫着这两个字,越哭越厉害,眼泪都快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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