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自作聪明!他只是因为心地善良才为我做那些事qíng,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么……这么……”她在努力找一个合适的词,像是生怕这个词若是太恶劣太卑鄙,就会对她心中的孟唐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这么虚伪,这么自私,这么心机深沉。”程陆扬好心地替她把话说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可以悠然自得地看着对方为自己挣扎彷徨。他只需要稍微说几句话,做一点小事,你就会高兴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而他只要稍微跟别的女人走近一点,做出哪怕一丁点亲密的举动,你就会伤chūn悲秋到好像宇宙都要毁灭了一样。我有没有说错?”
秦真失声了,喉咙里火灼火灼的,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到了那些年里,每当她看到孟唐温柔地对前来问题的女生微笑时,她心里那种火灼一样的滋味。
她也想到了孟唐每次默默地把数学老师要的答案递给她时,她顺利回答完毕坐下来后的雀跃心qíng。
好多次好多次,他毫不计较地帮了她,就好像全天下最好的前桌一样,没有理由,不计回报。
也有好多次好多次,她看着他把对她的好同样施加在别的女生身上,然后辗转反侧一整夜,唉声叹气到天亮。
她还在努力说服自己:“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那种人。他只是……”
这种自欺欺人的包子心态简直不能忍!程陆扬接嘴道:“只是个烂好人,怡然自得地接受他人崇拜喜爱的目光,像是台下的观众一样看着你们手舞足蹈,演一出暗恋的好戏。他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和机会可以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从这种卑微的暗恋里解脱出来,可是他没有,还让你沉迷其中十七年!你说,你还要多少证据才肯相信他根本不是男神,只是个小人?没事儿,我可以一个一个帮你列举。”
一字一句都这么饱含恶意,生生撕裂她所有表面上已经结疤的伤口。
秦真整个人都慌了,抬头惊慌失措地盯着程陆扬,“你闭嘴!不准说了!根本全是在放屁!”
“嘴长在我身上,你说不准说就不准说?秦真,我是为你好,早日帮你认清他的真面目,你要是不接受事实,就会一直这么活下去,永远走不出来孟唐的yīn影!你看清楚他是个多么虚伪的人,利用你的感qíng获取满足感,他根本不在乎——”
秦真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恨不能一巴掌招呼过去,好叫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把嘴闭上。
程陆扬还在喋喋不休,她索xing一把抓起他的手,凑到嘴边重重咬了下去。
嘶——程陆扬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得一把推开她。而秦真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毫无防备地踩上身后的花盆,láng狈不堪地跌入了那堆花糙之中。
程陆扬没想到自己会把她推倒,赶紧上前去扶她,岂料秦真扑倒在那片花糙里忽然没了反应。
就在他心头也跟着一滞时,却看见那个女人伏在地上无声地哭起来。
是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的那种哭法,只是单纯地伏在泥土上无声地啜泣,纤细瘦弱的背影一下一下颤抖着,活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程陆扬脚下一顿,伸到一半的手忽然间也再难移动半寸。
他看见过秦真很多模样,或忍耐力超qiáng地对付像他一样chuī毛求疵的人,或qiáng忍不适笑颜以对那些为了在买房子过程中有了过分举动的顾客,或忍无可忍地终于包子大翻身、一吐恶气,或不要命地为了一个手机和持刀的歹徒反抗。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么无助,脆弱到好像一句话的重量都能轻而易举压垮他。
她这么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带着哭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拆穿我……”
“我是为你好。”他也终于放低了声音。
“你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我没有判断能力,我鬼迷心窍,我蠢到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他对我的拖延策略,就我一个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只会说他自以为是,其实自以为是的根本就是你!”
如果你不拆穿我,那么留在我心里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初恋回忆。
可你偏偏要把人xing最丑陋最脆弱的一面揭露出来。
秦真哭累了,也不顾泥土有多脏,忽然傻里傻气地把脸贴了上去,就像要一头憋死在里面一样。
程陆扬一惊,赶紧上前拉她,却被她任xing地甩开,“滚!你给我滚!”
他难得不跟她计较,只是拽着她的手臂用力拉她起来。男人的力气毕竟要大很多,秦真很快就被他拖起身来,只得用力挣扎,想要脱离他的辖制。
挣扎之间,互听程陆扬吃痛地叫了一声,秦真这才停下动作,发现自己无意中重重地打在他刚取掉石膏的右手臂上。
可是即便如此,程陆扬的左手仍旧还拽着她的手臂,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真滑稽,一脸的泥土和眼泪混合在一起,浑身脏兮兮的,说她是捡垃圾的都侮rǔ了垃圾。
他很爱gān净,从来不愿意碰这种脏兮兮的东西,按理说他应该立马嫌弃地松手走掉,然后呵斥她滚出他家里的……可是他没有。
这是秦真难得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最真实的xingqíng来,没有那些虚与委蛇的假面具,没有各种忍气吞声的违心话,láng狈又可笑,但却无比真实。
这么多年里,程陆扬都很难看到有人能够全然坦诚地对待他,方凯算是一个奇葩了。可是今时今日,这个最爱忍气吞声装模作样的女人卸下了防备,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
而在她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却因为他的一声吃痛而立马停了下来,眼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愧疚和担忧——这些都是他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的。
他发现自己忽然说不出那些恶毒的话了。
这样僵持了片刻,他拉着秦真往客厅走。秦真也像是反抗累了一样,任由他把她拉到沙发上按下来。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套gān净的衣服和一条浴巾去而复返,沉声命令道:“去洗澡。”
秦真闭着眼睛不理他,像是疲倦到了极致。
程陆扬看着她这种意志消沉的样子,心头烦躁,觉得她还不如像刚才一样歇斯底里地反抗一次,于是又气冲冲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推进了浴室,“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整理gān净,下午是工作时间,你再这么跟我怄气,我打电话给刘珍珠扣你工资!”
秦真条件反she地动了一下,然后就看见程陆扬砰地一声把门在她面前合上。
她的手里是他硬塞进来的衣服和浴巾,左手边有一面镜子,清晰地投影出她的láng狈滑稽。她慢吞吞地把衣服和浴巾放在平整的大理石洗漱台上,终于还是依言行事。
而程陆扬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本杂志看,没一会儿,忽然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非常经典的多啦A梦的主题曲,幼稚,老套,滑稽,不成熟……这是程陆扬对这个铃声的全部评价。
他拿起来看了眼,发现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孟唐。
☆、第23章
几乎是条件反she的,程陆扬十分淡定地接通了电话,用那种清淡悦耳的声音问了句:“谁?”
孟唐觉得有点奇怪,其一,同学会的时候大家明明jiāo换了手机号的,他还为了房子的事qíng特意给秦真打了个电话,看着她存起来的,怎么会一转头就没了?难道她把自己删了?
其二,他打的明明是秦真的电话,接起来的却是个男人……莫非正是刚才从会所里把她带走的那个男人?
孟唐迟疑了片刻,还是温和地说:“我是孟唐,请问秦真在吗?”
程陆扬还是不动声色地问:“哦,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想亲口跟她说,不知道方便把手机给她吗?谢谢。”孟唐礼貌地说。
而程陆扬在听到这么教养良好的口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姓孟的跟程旭冬有什么两样?不管面对谁都能拿出这种骑士风度来,别人他管不着,但秦真他必须管!
这心机重的男人对她好了那么多年,心知肚明她对自己的满腹爱恋又不拆穿,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任她醉倒在他的“温柔善良”之下无法自拔,简直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怎么,现在又要打电话来拜托秦真他的新房装修的事了?想带着未婚妻来秀恩爱看她嫉妒的样子?
程陆扬此生最恨虚伪的骗子,当即柔qíng万种地一笑,“抱歉啊,秦真在洗澡呢,现在以及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都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有什么事qíng可以现在跟我说——”他顿了顿,假意看时间去了,“噢,不过也不能超过十分钟哟,她马上就要洗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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