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也会来,这确是一项意外,他带的女伴是他的大女儿。
他见到我也是一呆,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参加这一类宴会。我没有同他打招呼,
我只是微微一笑。
笑容里自然包涵许多难以形容的滋味,一言难尽。
史提芬请我跳舞,我心不在焉的与他步入舞池。乔治宋也知道我并不会跳舞,他
的表qíng有点矛盾。
史提芬把我拥得很紧,我推他一下。「别过分。」
「-放心,我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他停一停。「但对-,我的感觉不一样。」
「是因为我拒绝了你?」
「不是。」他说。「我想我太喜欢。」
我拍拍他的肩膀。
舞后我喝了许多白酒,渐渐与他熟络。史提芬问我:「-没有醉吧?」
「为了证明我没有醉,我承认我醉了。」我笑。
「送-回去吧。」
「你知道我与小宝同住?」我问。「送我回去也就是送到公寓门口。」
「我不是-想象中的急色鬼。」
「那很好。」
「我要求的是下一次的约会。」
「为了什么?」
「为了享乐。我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始终论不到嫁娶,但为了快乐,又何妨频频约
会?除非-见了我想作呕。」
「不不,当然不,史提芬,你是一个可爱的男人。」
「那么答应我明天出来。」
「出来gān什么?」
「随便你,跑步、吃早餐、午饭、喝酒、跳舞。」
我睨着他。「史提芬,香港可爱的男人那么多,如果为了暂时的享乐,我都得苦
苦敷衍他们……」
他截断我。「我们不同,我们是有缘分的,」他说:「何况-也不必把自己看得
太紧。」
「明天再说吧。」我叹口气。
「我不会放松。」
他送我回去,我们在楼下道别。
「我送-上楼。」
「不必了。」我说。「这一带治安很好。」
「-,我不勉qiáng-,在楼上碰到个贼,可别怪我。」
我说:「你看你这个小人。」
「明天再说。」他向我摆摆手,开动车子走了。
上得楼来,我胸口作闷,想呕吐。
「小卓。」有人叫我。
我吓得几乎昏过去,猛地转头,看见乔治宋站在我身后,停停神,拍着胸。骂起
来:「见鬼!你这么大一个人,鬼鬼祟祟吓人,我胆子都险地破了,原来你就是那个
贼!」
「对不起,我打算在有人进入-公寓之前阻止他!」他还笑。
我益发生气,一边开门一边骂:「你管是谁送我回来,谁陪我睡觉!你老几?」
「别粗鲁。」他跟我进客厅。
「宋,我累了,我想睡。」
他扶住我的肩膀。「-好久没打扮得漂漂亮亮了。」
我说:「有话请说,有屁请放。」
「今天那后生小子是谁?」
「朋友。」我说。「你声音不要太大,我侄女儿在此地睡。」
「她不在。」宋说。「不然早出来了。」
我进睡房一看,果然小宝尚未回来。这小妞,三更半夜,到什么地方去了?
电话铃响,我接听,是小宝的声音,我问:「-在什么地方?」
她说:「姑姑,-瞒着我跟史提芬去跳舞是不是?我同学的姊姊说看到你们,姑
姑,-抢我的男朋友。」
「小宝,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喂!」
她挂断了电话。
我颓然说:「妈的,这回真是乱过乱世佳人。」
「那小子是什么人?」
「普通人。」
「-跟他走?」
「没有啦--咦,关你什么事?你吃醋?」
「是。」
「真好笑,我在家坐了半年,天天等你电话你大爷把我打入冷宫,睬都不睬我,
忽然之间我到那种不入流的派对去转了一转,回来就成了香饽饽。」
「别耍嘴皮子,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
「老规矩,」我说。「结婚,否则休想碰我。」
「好,我娶。」
「别作大出血大牺牲状好不好?」
「-还嘴硬?」他问我。「婚戒一套在-手上,-再去见别的男人,我就杀了。」
他站起来开门离去。
我怔怔地坐着,不相信刚才那一幕是事实,我终于要嫁宋乔治了。
他向我求婚,就是因为史提芬的缘故?男人真是怪。
电话铃又响了。
我接听,又是小宝。
我说:「听着,小宝,-那同学的姊姊看错了,我没见过史提芬,今天我与一个
姓宋的男人在一起,我们快要结婚了,谁耐烦抢-的男朋友。」
「谁?-结婚?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还不恭喜我?」
「恭喜姑姑。」
「-在什么地方?」
「家。」
「好得很,姑姑在最近就会结婚,-若果见到史提芬,告诉他一声。」我挂了电
话。
我往chuáng上一倒,累极而睡。
第二天宋接了我去谈论婚事上的细节,他把订婚戒指套我手上,我们订了婚期,
再到律师处签字,他把若gān不动产过户到我名下,三天之后我们就飞伦敦在圣约翰大
教堂结婚。
史提芬得知消息来看我,说着话,眼睛忽然红了。我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很有
点难过,然后他紧紧的握我的手,向我道别。
小宝很羡慕我能顺利的结婚。
我跟她说:「结婚这件事……-说容易呢,真是难到了极点;-说难呢,又一下
结成功了。」
她睁大眼睛。「真神秘!」
十六岁的女孩子……有一日她终于会明白。
在飞机上我问宋乔治:「这事拖了半年,怎么忽然下了决心娶我?」
他耸耸肩。「也许时辰到了,那日我在派对见到-,只觉-艳光四she,我就想:
如果我不抓住她,走了宝我就遗憾一世,于是就赶了来。」
艳光四she?我叹口气,靠在他肩上,我想是我的运气到了。
我伸个懒腰。
「告诉我,那天那个小子是谁?」
我不答,拆穿了就不稀奇了,我怎能说,他是我十六岁侄女儿的男友?意外
那夜我开车出门,心中不但气愤,且喝得醉醺醺,路面很滑,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冒雨过马路,煞不住掣,直冲上去,把她撞倒在地。
酒顿时醒了一半,我极之害怕,心往下沉,我可没想过要弃下她逃走,多年来受
的教育不允许我那幺做,我跳下车去,双手颤抖,蹲下看她的伤势。
她闲着双眼,躺在地上,白衣撒开,染上泥斑,她是一个极美貌的女子,此刻似
一朵玫瑰躺在泥泞中。
附近没有电话,我只好轻轻抱起她的头,放在膝盖上。有其它的车子驶近,我嘱
他们代我报警。
我心中非常害怕,对那女子说:"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
雨落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我彷佛等了一个世纪那幺长,才有救护车与警车来到。
警察说:"怎幺在这里过马路?这里是高速公路,唉,算她不小心。"
我浑身湿透,跟着到医院去。
他们查不到她的身份,只有一条金项练,上面有BABYBLUE字样。
我惊恐的问急症室医生:"她有无生命危险?"紧紧的抓住医生的手臂。
"断了左腿骨,不会有生命危险,十分万幸。"
我略为安心,跟警察到警局去办妥有关事宜,仍然回到医院去等候消息。
如果莉莉告诉我她与老张有染的时候,我不是那幺生气,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我
开车一向小心。
可是我实在不能控制,加上酒意,我打了莉莉,她尖号着叫我去死,我羞于这件
事的丑恶,夺门而出,连路都看不清楚。
偏偏这个女郎又在公路中央过马路,终于发生这件意外。
凌晨过后,医生说:"你可以回去了,她廿四小时内都不能接受采访,她曾经清
醒,已说出亲人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