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口吻yīn冷的女人却忽然迷惘了,喃喃低语起来,“不记得了。许是大丫二丫?或者随便什么野糙贱名,我没有名字,我是谁呢?罗家的大奶奶,是了,我是罗家的大奶奶,呵呵。”
她从喉咙里yīnyīn的笑了两声,似鬼。
“你是人是鬼?”李秀清又问。
“我是人是鬼?”她喃喃自问,占据了大半个眼眶漆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李秀清,似是要李秀清给她一个答案。
“你想做人还是想做鬼?”
“我想?”
“……我想罗家满门尽数去死。”
“除此之外你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吗?比如你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她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李秀清一动不动。
“无悔,我不后悔杀了罗家那些人,是他们让我心生绝望,我被他们封在那间屋子里不见天日,我哭喊过,喊的嗓子破裂鲜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吐,我哀求过,我给他们磕了好多头,磕的我额头肿的高高的,整个脑袋都痛,那地上到处都有我磕头留下的血,我抓挠过封了我的门窗,十根手指头被我磨的短了一大截,那间屋子里都是我的眼泪和血。
日子过的好慢啊,我不知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我每天扒在那个小小的气窗上,我就想啊如果我有穿墙的本事该多好,只要我出去了我就杀光罗家所有的人,我恨他们,我也恨生下我的人,可我早就不记得生我的人是谁了,我要是知道我也要去杀了他们。某一天夜里我就真的穿墙出去了,呵呵,我好高兴啊,我终于离开了那间棺材房,罗家男人不让我像人一样活着我也不让他们活,都去死吧,给我陪葬,呵呵。”
“你现在知道自己还是个活人了吗?无悔。”李秀清轻声询问,抬手割断了捆着她的绳子。
“你叫我无悔?”
“嗯。这不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吗?你给自己取了人名,你不是还想做人吗?如此我就让你继续做人可好?”
“做人……”无悔摸了摸自己的脸,呵呵了两声似哭似笑,“无悔,我叫无悔,我有人的名字了啊。”
“是的,你是人,你叫无悔,从今往后你是巫莲庙中的一名巫祝,你可愿意?”
无悔看着李秀清,漆黑的眼珠子终于不再yīn冷似鬼,泪,脱眶滚落。
李秀清一指点在她的眉心,一个光符就打了进去,“我赋予你守护巫庙之责以赎前罪。”
无悔缓缓垂下了头,白发也垂落两肩,终是臣服。
“愿为巫莲庙祝,谢您给予无悔重生之恩。”
“好。”
巫庙祝,是掌管香火的人,是受人尊敬的,如烟眼馋无悔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悄悄挪到李秀清脚边讨好的拽拽李秀清的裤腿,“大人,那奴家呢?您从罗家要了奴家出来,给奴家一个什么安排?”
“你想要个什么安排?”李秀清轻笑问她。
如烟一转眼珠子就腻腻歪歪的抱住了李秀清的小腿,“大人,奴家自知出身下贱不敢奢求旁的,只愿服侍在您身侧做个暖chuáng的丫头也就满足了。”
“可以。既然做了我的丫头我有两点要求你,第一把‘奴家’二字去了吧,往后称‘我’;第二,称我为老板吧,往后收起你讨好男人那一套,在我这里不需要。我身边还有一个照顾我起居的小姑娘,她叫吴绾绾,往后你和她要好好相处。”
“丫,大人原来已经有了佳人服侍了呀。”如烟醋醋的嘟起嘴。
李秀清一看她那满脸的浓妆就深觉辣眼睛,“还有,往后不要抹那么浓的妆,真的不好看,你别蹭我,脸上油腻腻的粉都蹭到我裤子上了,我喜欢清清慡慡的姑娘,懂吗?”
“哦。”如烟讪讪的拿帕子擦脸。
一会儿过后李秀清再看她就笑了,“对了,这样才好看。”
其实如烟也才二十岁,擦去浓妆之后就少了几分俗艳,搁在现代如烟正是上学的年纪,正当青chūn年少。
想到这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我理解你为了保护自己对旁人的戒备和算计,但从今往后你跟了我就收起那一套,我既然要了你在身边就会为你遮风挡雨,懂吗?”
如烟怔怔望着李秀清,媚媚的杏核眼涌上湿意。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哄男人的甜言蜜语她藏了满肚子,可对着李秀清她一句那样轻浮的话都说不出来。
唯有哽咽,满心酸胀,把头轻轻的依在了李秀清的腿旁。
李秀清轻抚了她的头顶一下,“再去睡会儿吧。”
就在这时马车突兀的停下了,外头传来轻悄的叩门声。
如烟从里面把门打开,“怎么停下了?”
焦大狗媳妇面色煞白,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大、大人,外头……”
李秀清拉开如烟钻了出来顺着焦大狗媳妇的手指指出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具散发着莹润玉石光芒的骷髅正从沟里爬上了官道,而后一步步的往前走。
“你进去缓缓。”李秀清对焦大狗媳妇道。
“是、是。”焦大狗媳妇正巴不得呢,听话的钻进了车厢。
“如烟,你们若怕就把车门关了吧。”
“有大人,呸,有老板在我才不怕。”如烟让了焦大狗媳妇往里面去坐着她则暗戳戳躲到了李秀清身后抱住了李秀清的一只胳膊。
她jīng明的很,深知甭管车里车外都没有跟在李秀清身后安全。
无悔更不怕,她自己就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因此半开着车门往外头瞧。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焦大狗是个经年的车把式,赶夜路遇上的怪事不少,可到底也没遇上今夜这种奇诡的事qíng,心里禁不住就怕了。
“那骷髅身上没有鬼气,不见怨气,反而像玉石一般散发着光芒,这说明它没害过人,不是邪物,咱们跟着它看它要去哪里。”
“……是。”焦大狗见李秀清坐到了他身边,他心里就安定了不少,轻鞭了马屁股一下就重新赶车上路。
马车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骷髅也没有任何反应,它自顾自的赶路仿佛要去赴一场约会。
不知不觉月亮就往西山落去,渐渐的月光就没有那么明亮了,挂在车厢两侧的灯笼爆了一下灯花之后也暗淡了下来。
前路一片漆黑,那发着光的骷髅倒成了一盏引路的明灯。
如烟原本全身紧绷,想着会遇上什么不得了的诡事,谁知跟着走了大半夜都平安无事,她渐渐觉得无聊就犯起困来,轻手轻脚的爬回车厢就窝在被子上酣睡去了。
被封三十五年无悔练得了生魂离体的能力,她在车上观察不到什么就魂魄离体飘到了骷髅跟前。
凑近了看这具骷髅更像白玉了,只不过两个眼窝里燃着荧蓝的两点光。
无悔好奇的摸摸它,它没有任何反应,腿脚像是上了弦,走着固定的路线去往固定的地方。
这可真是奇了。
无悔回到自己的身体就跟李秀清道:“老板,它不像鬼附身,我摸它它都没反应,跟死的一样。”
“嗯。”
焦大狗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赶着车打哈欠,禁不住道:“大人,莲花村方才已经过去了,咱还要跟下去吗?”
“跟。”
焦大狗是李秀清从罗家要来的,李秀清就是他的新主子,主子要他做什么他自然就做什么,遂重新打起jīng神赶车。
第103章 如玉骨
星光若隐若现, 深夜中传来了轻轻的捣衣声。
这是一座小村落里面的一户人家。
屋子里,一个老妇躺在土炕上, 怀里放着一个熟睡的孩子,炕下有一张木桌, 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 灯光昏暗模糊照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媳妇正在捣弄新织好的一匹布。
新织好的布发硬,需要用光滑的木棒子捣软和了才好卖出去。
“豆儿娘,夜深了,快睡吧。”老妇低声催促。
“娘,家里没米了,我得赶紧把这匹布弄好卖出去, 咱们吃糠咽菜不要紧, 豆儿还小脾胃弱吃不得米糠。”
老妇摸摸怀里huáng瘦的孩子深深叹息了一声。
“豆儿娘白日里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想好没有?”
“娘, 我要是改嫁了你和豆儿就没有活头了, 我想好了不改嫁,我就守着你们过日子, 我要把豆儿好好抚养成人才对得起豆儿爹。”
“你呀, 你不懂,守寡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娘不希望你走娘的老路。你年轻,长的也好, 就算你自己想守旁人也不让你守。”老妇落泪,又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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