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生活,每个人都有不寻常遭遇,这件奇事,余英迪将永志在心。
每年三月,是办入学手续的忙碌季节,学生不必亲自见老师,可是家长一定要填妥表格送进来,新措施规定要附上差饷单,证明学生的确住在该区该屋。
那一天;同事马嘉烈把一张表递给余英迪,“你看看这表说些什么,简直一塌糊涂。”
也许是新移民,不懂得填表。
余英迪非常好耐心。
一看,户主姓关,呵!是华裔,难怪马嘉烈一副“你家的事,你来搞妥”的样子。
关家住桑那斯区,附着上一年的差饷单子,金额达八千多元,那肯定是一间豪宅。
户主名关家虹,是母亲,孩子今年六岁半,女,叫关夏。
可是即使分居或是离婚,也总得有个姓名做记录。
这时,马嘉烈又说:“余,你看看!那位姓关的女士好像填了两张表格。”
英迪连忙说:“让我来处理好了。”
另一张表格上的地址电话完全相同,孩子姓名年岁以及出生日期也一模一样,父亲一栏空白,母亲姓名是关小虹。
这是同一个家长同一个孩子吗?
英迪忍不住,拨电话询问。
“我找关家虹女士,我代表灰点小学校务部。”
“有什么事吗?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关女士,我们收到阁下的入学申请表,可否拨冗面谈?我们有几个问题。”
关女士大方地答:“可以。”
“明日下午三时。”
三时已经下班,不过英迪不介意偶然超时工作,这是从香港带来的好作风。
关女士推门进来时,英迪真正眼前一亮,只见她一身淡灰色套装,珍珠首饰,外形高雅,她拖着个小女孩的手,那孩子有一双大眼睛,可爱一如安琪儿。
关女士约莫四十出头,不过,现今四十岁才生第一胎的女xing是很多的。
英迪站起招呼:“关女士,请坐。”
可是接着,校务室门又被推开,另一位年轻女士走进门来,同样叫人惊艳,最奇的是,她身边也有一个小女孩。
这小孩同先头那个小孩,长得一模一样,宛如孪生。
余英迪睁大双眼,一时搞不清这四位女xing的关系。
她只得说:“请坐请坐。”
她们四人长得那么像,一看就知道有血缘关系。
可是,谁是谁的女儿?这里到底是两代抑或三代?
余英迪努力把讶异与好奇心压下去。
年长的关女士笑着开口:“大家是华人,好说话,我叫关家虹,这是我的女儿关小虹,小女自幼跟我姓。”
余英迪只得称是,“孩子们可是对双生儿?”
年轻的关女士笑笑,她才廿多岁,打扮时髦,身段非常好,看上去总觉似哪个女演员。
“不!”她轻轻答:“孩子并非孪生。”
余英迪耐心地说:“可是,她们出生年月日完全相同。”
年长的关女士答:“她们不是同母所生。”
余英迪问:“那么,是同父异母?”
关女士答:“你说得对。”
“那么,那位父亲呢。”
关女士很平静地说:“我们不知道。”
“父亲姓名?”
“我们亦不知道。”
余英迪扬起一角眉毛。
这时关小虹说:“母亲,你同孩子到cao场去,我与老师说清楚。”
关女士带着对孩子出去了。
关小虹轻轻说:“那一年,我与家母到巴贝多斯度假。”
余英迪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瞪大双目。
关小虹说下去:“月色下,那人的确非常英俊温柔……”
电光石火间,余英迪这个教书先生明白了。
是,是同父异母,这对小孩儿分别由她们母女所生!关小虹笑笑,
“关夏是家母的幼女,即是我妹妹,关霞是我的孩子,亦即是关夏的外甥,两人名字英语拚音完全相同,两个孩子的正式关系是姨甥,你明白吗?因剖腹生产,故同日而生。”
余英迪只有颔首的份。
“她俩各随母姓,因此也都姓关。”
余英迪吞一口涎沫,“我马上跟你们注册。”
那年轻的关女士犹自轻轻说;“家母与我都觉得移民生活会比较适合我们四母女。”
余英迪也认为如此。
她也相信她会陆续遇到奇事。不信
深夜,月黑风高
年轻人驾驶一辆名贵德国跑车在近郊窄路上奔驰。
这一架车,是都会人生活最高指标之一,许多人认为,若能拥有这个牌子的跑车,才算在社会上混得稍有眉目。
年轻人却没有洋洋得意,踌躇满志的神qíng,相反地,他态度十分沉着。
因为这是一条出名的死亡之路,弯角多,两边又有乡村,时有黑衣人蓦然过马路,更有狗只闯出来,令司机闪避不及,易生意外。
年轻人是否有要事才经这条路?
不不不,他只不过象其他所有年轻司机一样,希望考验挑战个人驾驶技术。
关于这条路的传说,他听得大多了。
你看,几乎每隔几个弯角,即可看到十字架,或是有人拜祭过的痕迹,不用问也可以猜到发生过什么事。
许多司机都说,他们在这条路上,遇到过不可思议的事。
一大团乌云飘过来,天空漆黑。
街灯不多,照明全靠路中央凸出来一颗颗的金属反she指示器,这种设施俗称猫眼。
气氛有点诡异。
年轻人忽然看到一个白影自树旁闪出来,那分明是一女子,正向他招手。
他虽警惕,却仍维持沉着。
夜阑人静,这条路通向一个沙滩,试想想,有谁会在这种季节这种时间要求乘搭顺风车。
他头也不抬,疾驶而过。
不少司送在这条路上见过那著名的白衣女,据说她总不甘心,总想有人载她一程。
车子驶入回旋处,慢了下来,该是回程的时候了,年轻人刚yù驶回市区,忽然之间,有人伸手按住了他的车头。
“请载我出去!.”
年轻人抬起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在车头灯照耀之下,肥胖的脸,微秃的头显得有点狰狞,年轻人定了定神,凝视他。
那中年汉尴尬地笑:“不要怕,我是人,不是鬼。”
年轻人讶异地问他:“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的车呢?”
中年汉有点láng狈,“实不相瞒,我的车被人驶走了。”
年轻人脸上打满问号。
“唉!”他掏出手帕抹额头上的汗,“我约女友出来兜风,驶到此处,想……她把我推出车外……开走了车,我的手提电话偏偏在车上,在这荒山野岭等了个多小时,幸亏你的车驶进来,不然恐怕要在此过夜。”
年轻人忍不住笑了。
中年汉再说:“请载我出去,我愿付你车资。”
“上车吧。”
中年汉吁出口气,脸上肥ròu松弛下来,嘴里喃喃道:“不肯就不肯,何必生那样大的气,还作弄老子。”
年轻人忍不住问:“那是谁?”
“啐,不过是公司里一个小秘书罢了。”
年轻人说:“独自流落在此,你不怕?”
“怕什么?啊,你是说鬼,他们都说这条万锦路上多怨魂。”中年人呵呵呵笑起来。
年轻人困惑地问:“有何可笑?”
中年汉上了车,关上车门,答道:“世上根本没有幽灵。”
年轻人开动车子,像是对这个问题颇有兴趣,“为何如此肯定?”
中年汉煞有介事地解释:“人死灯灭,我从未见过鬼魂。”
“晚上,还是不要谈这个好。”
跑车疾驶出市区。
中年汉问:“有音乐吗?放些歌来听。”
“我qíng愿专心驾驶。”
“好习惯。”中年汉赞道。
他觉得有点闷,想搭讪,于是又兜回刚才的话题上去,“你常来这条路,可有看见什么?”
年轻人答:“你不是不相信身躯死亡之后,灵魂尚可活动吗?”
“大荒谬了,俗云见鬼见鬼,就是说有种人无中生有,语无伦次。”
年轻人不语。
“我祖先辈均已作古,他们从来未曾来探访过我,朋友中亦不乏英年早逝者,亦都一去无踪,”中年人口才相当好,雄辩滔滔,“多少人想与死者联络,结果遭神棍所骗,什么扶乩、灵媒、统统是敛财手法,所以,年轻人,趁活着要好好享受人生。”
他又呵呵呵呵笑起来。
这样开心的中年人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