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汤晨还不忘提醒他。“三哥,方向错了,这么走,咱们得绕远了。”
可惜,谢三根本就没听他的话,非要绕远道。
后来,汤晨才从二哥那里打听到,谢三哥才是命苦的人,他也是咬着牙,才一路走到今天的。
话分两头,那天董香香揣着钱,又买了些东西,就坐上了队里的牛车上。
因为最近庄子里闹得太厉害,牛车上那些相熟的人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各自围坐着,也不说话。
特别是那些想种粮的人,虽说没想跟董香香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却仍是凑在一起,说些风凉话。
这要是许国梁那样的人,听了这些风言风语,大概又该受不了,闹qíng绪了。
可偏偏董香香上辈子早就练出来了。这些难听的话,她全当耳旁风,稳稳当当地坐在牛车上,一言不发。
赶车大叔是许红旗那边的人,多少也会护着董香香点。就这样,一路上,大家也算相安无事。
等到了小西庄,下了牛车。董香香这才迈着平稳的步子,向家里走去。
到家之后,她才愕然发现,许国梁居然从京城里回来了?
许国梁见到董香香,明显有点热qíng过度,又跟她长篇大论地讲京城里有多好,大学里的生活有多jīng彩,又给她拿出了从京城里特意带回来的高档礼物和书籍。
董香香没办法,只得放下东西,打起jīng神应付他。
上辈子这个时间,许国梁倒是也回家过年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早就被徐璐媛迷得神昏颠倒。只是一时理智还能压制住qíng感,所以并没有直接跟董香香提离婚的事qíng。只不过,许国梁怎么看董香香都不顺眼。他总是心烦,总是能在董香香身上挑出点错来。
就连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许国梁还把董香香骂哭了。
他说什么来了?对了,他说董香香是个败家媳妇。明明长得瘦巴巴,却吃那么多饭。还嘴馋,非要吃ròu。家里的底子都让董香香给败光了。
董香香想起这些往事,拿着许国梁送给她的书和钢笔,手指头都在发抖。真是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偏偏,这辈子,许国梁也不知道怎么搞得?难道他没爱上徐璐媛那位才貌兼备的班花?居然还在往她身边凑,嘴里还说着一些文邹邹的甜言蜜语。
一时间,董香香也不知道,到底是那里出了错?只不过,却还得应付许国梁。
那天晚上,许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可董香香吃得嘴里却没什么滋味。
晚饭后,许国梁突然又说,有很重要的事qíng,要找董香香谈谈。
没办法,董香香只能跟着他,一起进了隔壁房间。
董香香心里拿定注意,这次许国梁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她就打得他不能自理。结果,反倒是董香香想多了。
许国梁关好门,就一脸严肃地,跟她谈起了正事。
“香香呀,咱们庄里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进村,就遇见有人打架。我想劝架,那人却对我指桑骂槐的,还骂了咱妈。我也不好跟那种无知的老头计较,只是好不容易到了咱们家门口,我又看见一帮三青子在找咱妈的麻烦。
依我看,咱们家是不是在小西庄是住不下去了?这样一天到晚地闹腾,你们可怎么受得了?
咱家现在不是也富裕了么?不如让妈在县城里买套房子,你们都搬过去住,你上学也方便些。”
董香香听了他的话,不禁吓了一跳。这许国梁在京城里念了一年大学,竟知道在县城买房子了?
不过,她也没空琢磨这些,只得温声劝许国梁。
“哥,事qíng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妈不是想在庄上办个瓜子加工厂么?队里有一部分人暂时还不能接受,不同意在公家的地里种葵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经过妈,小英姐,大伯他们的劝说,乡亲们们总会想明白过来的。毕竟,办瓜子厂是件好事。妈也是为了带着大家一起致富。”
许国梁听了她这话,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反而更添了几分愁绪。他深锁着眉头,看着董香香说。
“妈也是,gān嘛非要带着庄上的人一起gān瓜子加工厂?咱们家自己开瓜子作坊不是很好么?有城西糕点厂和大湾乡糕点厂跟咱们进货,咱家根本就不愁赚不着钱。妈又何必这样又受累又受委屈的,还要遭人埋怨呐?
你不知道,村头住的那个老头骂得有多难听。就好像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似的。我这个大学生,还要站在那里被他戳脊梁骨。”
听了他的这番话,董香香顿时觉得很无语。
她看向许国梁,这个人穿着时髦的新衣服,手里攥着母亲赚来的钱,在大学里学习着文化知识,是走在时代最前沿的知识青年。可到头来,原来他骨子里的那些东西,却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许国梁还是只会为他自己着想。别人对他好是应该的,他却完全不懂得体谅别人,更加不会平白无故地为别人着想。就连他从小长大的村庄,他竟也没有留下半点qíng分。难怪上辈子,这人后来发展得很不错,却从来没有再回来过?
许国梁被董香香看得有点发毛,于是又开口道:
“香香呀,这件事哥现在也就只能跟你谈谈了。你到底算是比较明白了。我到了京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所以,我想以后等你也考上大学,咱们全家gān脆就都搬到京城去住算了。在京城里,妈也可以做瓜子买卖。而且,还不怕马文梅来捣乱了呢?”
董香香听着许国梁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笑话”,都忍不住被他给气乐了。这人的眼界还是这么窄,遇见事qíng完全扛不起来,只想着逃跑了。
“在哪里做买卖是妈决定的。就算留在这里,妈照样不怕马文梅。不管是谁来捣乱,咱们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董香香反驳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咱们家继续留在村里又能有什么前途?只有到了外面,才有更大的发展。而且,外面的人都很明白事理,绝对不会像咱们庄上的人这么愚昧又低俗。
香香,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在这一年里,好好劝劝咱妈。让她别在那么糊涂下去了。庄上的人爱gān嘛就gān嘛去,他们要种粮食就种粮食,根本就不关咱们家的事。咱们家就算不种地,靠着瓜子也能好好生活了。何苦继续这么为难自己?”
许国梁说着就想拉董香香的手,却被董香香狠狠甩开了。
她抬起眼睛清,凌凌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对不起,哥,我并不觉得妈做错了什么?你要想劝妈,就自己去劝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她眼神里不自觉地带着一抹轻视,这样的眼神里,一下就戳到了许国梁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
曾经他彻夜难眠,心中不安,总觉得他为人处世,各个方面都比不上董香香这个女孩子。可是,自从上大学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这一年的大学生涯,许国梁已经不在郁郁不得志,挣钱又不多的农村小学老师了。他现在是走在时代最前沿,最有出息的知识青年。而且,他多次在报上发表文章,在学院里以才子自居,是同学们关注的焦点,是老师喜爱的高材生。
许国梁的自信心,早就又回来了。曾经在母亲和董香香身上感受到的那些挫折。许国梁也早就忘了。
他现在个子高,身体qiáng壮,有文化,还见过世面。自然就不能容忍董香香这个乡下小媳妇,忤逆了他的意思。
而且,许国梁心底认定董香香是他媳妇,他有权利管教她,改变她的一些错误偏差的想法。
“香香,你刚才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您好歹也是念过高中的人,好话赖话,难道你都分辩不出来么?”
许国梁的脸上也带着对董香香的不满。他的言语里,也带着bī迫董香香服软道歉的意味。
董香香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她微微垂下头,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半响都没有吭声。
上辈子,许国梁就喜欢这样压制董香香。好像她永远都只能是无知的农村妇女,只能在家伺候着他这个大男人。只要有一点跟许国梁相违背的想法,董香香就会遭到批评,甚至是唾骂。
有一次,吵得太厉害,许国梁直接就把董香香的戒指扔到河里了。
在董香香的记忆里,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一次又一次的忍气吞声,都是她的噩梦。
只是,让她没想到得是,到了现在,这个男人居然还想用这一套压制她?
这怎么可能呢?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软弱的董香香了,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他,为什么要继续委曲求全跟他示弱。
就在许国梁以为董香香已经被驯服,要给他认错的时候,董香香却突然抬起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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