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听说咱们的大小姐极得西北王的宠爱,西北王就连打仗,也要将大小姐带在身边,看在大小姐的面上,说不准西北王一个心软,就会下令撤兵了呢?”庆chūn一派天真。
沈玉蓉笑了起来,只说了一个字;“傻。”
周怀安是何身份?是何种人?岂会为了区区一个沈家,就放下了唾手可得的天下?甭说天下,只怕就算换成了沈清瑶,他也不会为了她,停下自己成就霸业的脚步。
“娘娘,毕竟咱们大小姐在西北王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更何况大小姐如今还怀了西北王的骨ròu,哪怕是看在大小姐腹中胎儿的面子上,西北王总不会任由皇上诛杀大小姐的娘家人啊!”
沈玉蓉没有出声,只细细思量了片刻,继而才道;“不,若本宫没有算错,皇上的这一道旨意,周怀安定会隐瞒下来,不会让瑶儿知晓。”
“那,怎么办?”
沈玉蓉凝了凝神,命庆chūn取来纸笔,修书一封,道;“去将忍冬唤来。”
自初夏背弃自己后,身边的这些人中,也就只有忍冬还算得力。
未过多久,忍冬便是赶来了内室,向着沈玉蓉行下礼去。
沈玉蓉看了她一眼,将那一纸书信缓缓递到她面前,一字一字的开口;“忍冬,我知你素来心思缜密,你便替我走这一趟,去云龙湾一趟,务必要将这封书信亲手jiāo到沈清瑶的手上。”
忍冬亦是知晓沈家如今的qíng形,沈玉蓉话音刚落,她立时便是明白了,整个沈家的命运,此时都在这担在这一封信上,她毕恭毕敬的从沈玉蓉手中将书信接过,她的眼睛晶亮,对着沈玉蓉道;“娘娘请放心,奴婢即便拼了xing命,也会将这封信亲手送到大小姐手里。”
沈玉蓉心知忍冬这一路上凶多吉少,此时听她这般说起,心里也是一酸,她微微点了点头,沙哑着嗓音,只对着忍冬道出了两个字;“去吧。”
忍冬后退几步,向着沈玉蓉行了个大礼,将书信贴身收藏,离开了内室,顷刻间,她的身影便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云龙湾。
沈清瑶正用着早膳,蓦然就听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眸望去,就见士兵护送了一位四十几许的妇人,走进了帐子。
刚看见那中年美妇,沈清瑶手中的馒头便是落在了桌子上,她站起身子,似是不敢相信般的,轻声喊了一句;“娘…”
沈母瞧见女儿,眼泪便要决堤,她走到了女儿面前,一把抱住了女儿的身子,沈清瑶这才回过神来,母女两想起这一年多来的变故,此时骤然相见,俱是忍耐不住,纷纷落下泪来。
“娘,您怎么来了?爹爹还好吗?哥哥呢?”稍稍忍住了眼泪,沈清瑶扶着母亲在塌上坐下,想起京师的亲人,沈清瑶担忧至极,刚开口,便是问起了父兄的消息。
沈母微微叹息,“是周怀安…不,是西北王,派人去了京师,将娘亲悄悄儿从京师里接了出来,带我来看你。”
沈母打量着女儿的脸色,见她虽然清瘦,但气色尚佳,不免放下心来,继续道;“至于你爹,他身子本就不好,这一年多来,咱们都被皇上关在沈园,你姑母在宫里也不好过,你哥哥心高气傲,又怎能过惯这种日子?他的xing子一日比一日bào躁,就连娘亲也劝不住他。”
沈清瑶听得家中的消息,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忍,“那琪儿和珺儿,她们两还好吗?”
“这两个虽说是庶出,但娘亲从没亏待过她们,她们打小就和你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琪儿坚韧些,倒没什么,珺儿却不同,这孩子年前生了场大病,已经…殁了。”
沈清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起那才满十三岁的妹妹,就这般香消玉殒,泪水忍不住就要落下。
“瑶儿,你可别哭。”沈母念起沈清瑶的身孕,赶忙道;“娘亲在路上就听说你坏了孩子,你如今身子金贵,可别为那短命的孩子难受,省的伤了自己身子。”
沈清瑶心酸难忍,她一直不愿去想,自己的母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皆是拜周怀安所赐。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只将母族的事归咎在姑母身上,却不愿将此事想到周怀安的身上。
纵使此事的确是沈家与姑母欺君在先,可若不是周怀安揭露了此事,姑母,沈家,又哪能有如今的灭顶之灾?
“娘,女儿对不起您和爹爹,也对不起沈家……”沈清瑶垂下眼睛,念起自己如今不仅跟随了周怀安,还为他怀着孩子,想起这些,便觉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
“瑶儿,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你不用多想,也别自己难为自己。王爷念着你怀了孩子,思念母亲,这次便派人去京师,甘冒大险的接了娘亲出来,足以见得王爷十分的爱重你,再说如今这势头,朝廷节节败退,王爷取得天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等到王爷成就大业,有你和你腹中的这个孩子,咱们沈家,自然还会恢复先前的荣光。”
沈母说着,眼睛越来越亮,似是已经能瞧见周怀安问鼎天下,沈氏一门权势熏天的日子。
语毕,婶母的目光落在了沈清瑶的小腹上,微笑道;“娘现在就盼着你这肚子能争气,给王爷生个儿子,咱们沈氏,也就有了指望。”
沈清瑶听着母亲这般说来,非但没有如她一般喜悦,反而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越发沉重起来;“娘,您这次离开京师,消息定会传到皇上耳里,女儿只怕,皇上会为难爹爹……”
“这倒不至于,娘亲走的十分隐秘,先不说皇上不定会知道,就算他知道,这一年多来他也不曾为难过咱们,想来即使知道娘亲离开了京师,最多也不过是将沈园看的更紧些罢了,没事的。”
话虽如此,然而沈清瑶想起远在京师的父兄,姊妹,还是十分担忧,恨不得能将亲人尽数留在身边,才能安心。
☆、171章 我却错了这样多年
晚间。
周怀安回来时,就见沈清瑶正倚在chuáng榻上,给腹中的孩子fèng着一顶虎头帽。
她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腰肢却仍是纤细的,她只穿了一身丝质寝衣,绵滑而柔软的料子,因着怀了身孕,她的身子比起之前要更丰腴了些,越发显得玲珑有致。
瞧见周怀安回来,沈清瑶便是笑了,她搁下手中的针线篮,向着男人迎了过去。
“小心。”周怀安大步走到她身边,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身子,瞧着她日益隆起的小腹,简直让人喜不自禁,男人刚看了一眼,笑意便已是不经意的染上了眉梢与眼角。
“怀安,你怎么想起,要把我娘从京师接来?”沈清瑶握住了丈夫的手,昂起头向着他看去,她的眼瞳柔软似水,美如清梦。
周怀安揽着她的身子,将她带回塌上坐下,这才道了句;“你如今怀了身孕,身旁也没个得力的人照顾,将沈夫人接来陪你,我也能安心打仗。”
沈清瑶唇角一弯,透着清甜,可想起远在京师的父兄,只让她仍是有些不安的开口道;“怀安,你这次将娘亲从京师悄悄的接了出来,若消息传进皇上耳里,会不会惹怒他?”
周怀安捏了捏她的手心,“不会,沈夫人离京的事十分隐秘,除了沈家的人,没人知晓。”
沈清瑶松了口气,轻声道;“爹爹和哥哥还在京师,我真怕,皇上一怒之下,会难为他们。”
听沈清瑶如此说来,周怀安的眼神微微一变,他揽上沈清瑶的肩头,将她拉向自己,低声说了几个字来;“不会,你放心。”
沈清瑶点了点头,将身子倚在丈夫的怀里,剪水双瞳中慢慢儿的浮起几分追忆,“怀安,我们家只有哥哥一个男孩儿,从小,爹爹就对哥哥十分严厉,但对我们这些女儿,爹爹一直都十分宠爱,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小时候发了高烧,夜里有人陪在我身边照料我,我本来只以为娘亲,可等睁开眼睛,才看见那是爹爹。”
周怀安没有出声,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还有哥哥,我们是一母同胞,更是要亲近些,小时候,每当哥哥得了些好玩的,好吃的,他都会拿回来给我,我及笄那年,他还送了一支簪子,就是后来…落到你手里的那支。”
沈清瑶说起往事,不免生出几分感慨,自当年自己从外租家省亲回京,到此时也不过区区四五年的功夫,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只让人觉得跟过了半辈子似得。
而那一天,救下自己的人分明是周邵,可她的簪子,却偏偏落在了周怀安的手里,兴许冥冥中,早已刻下了她与周怀安的这段缘分。
想起周邵,沈清瑶心里仍会浮起淡淡的惘然,她轻轻摇了摇头,只盼着将旧事忘却,一心一意的,珍惜眼前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程筱禾 古代言情 筱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