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躺下,我来替你换药。”秦小满眼底噙着水光,瞧着谢广的伤口处溢出的鲜血已是将棉布打湿,鼻尖便是发酸起来。
谢广倒是不以为意,只将托盘接过,另一手则是将秦小满抱上了chuáng,“我自己来,你照顾好自己。”
秦小满眼睁睁的看着谢广撕下伤口上的棉布,将药酒,白药,依次洒在伤口上,秦小满也曾看过人上药,知道这有多疼,然而谢广的脸色却一如既往,待药酒洒在伤口上时,男人下颚紧绷,额上也沁出了汗珠,却还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夫君,要是疼,你就喊出来。”秦小满在一旁看的心疼,待谢广将伤口包好后,她伸出了胳膊,小心翼翼的将丈夫抱在了怀里。
瞧着妻子眼底的泪花,谢广微微笑了,只伸出手,搂住了秦小满的纤腰。
到了午时,朱大嫂来请谢广去前厅吃饭,因着秦小满还在月子里,朱大嫂便是为秦小满端了一大碗jī汤面条,就让她在屋子里吃。
谢广进了前厅,就见朱文华已是等在了那里,顾忌着谢广身上的伤,饭桌上并没有大鱼大ròu,也没有酒,只摆了一大筐馒头,和一盆米粥,其他还有几道清淡的素菜。
“你有伤在身,哥哥也没给你准备酒ròu,先凑合着吃些,等你将伤养好,哥哥在好好款待你。”朱文华招呼着谢广在身边坐下,拿起一块馒头,不由分说的便是塞在了谢广手里。
谢广也没客气,虽说毫无胃口,可为了尽快将伤养好,男人还是一气吃了十多个馒头,又喝了两大碗米粥,方将筷子搁下。
见他吃好,朱文华才开口;“兄弟,不妨与哥哥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广也正有此意,便道;“小弟不敢欺瞒大哥,昨日小弟与大哥所说的句句属实,只不过,小弟曾从先前的黑衣人身上得来这样东西。”
谢广说着,将那枚令牌放在了桌子上。
朱文华将令牌拿过,眉峰就是一紧,“这是那些衙役的腰牌,岂会在兄弟手里?”
谢广沉默不语。
朱文华又道;“莫非,那些黑衣人,是县衙里的人?”
谢广看向了朱文华的眼睛,开口道;“实不相瞒,小弟内子自幼失母,生母乃是她父亲从人牙子手中买回,生下孩子后便从村子里逃了出去,小弟从内子口中听闻,那许成匀曾打探过内子生母的事,小弟若没猜错,这些黑衣人,当与此事有关。”
朱文华沉吟片刻,才道;“那许成匀虽然只是个豫州县令,但你我都知晓,他背后可是京师许家,他的姑母更是贵为皇妃,能让他费心打探的,定不是寻常人物。”
谢广点了点头,“小弟明白,那些黑衣人一不为谋财,二来也不曾伤害内子,看那样子,倒是要将内子劫走。”
“这倒奇了怪了,这许成匀费这样大的功夫,劫持一个乡下女子,又有何用?”朱文华不解。
谢广眼眸漆黑,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小弟猜测,是为了沈德妃。”
“沈德妃?”朱文华一震,脱口而出;“此事与沈德妃又有何关系?”
谢广微微抿唇,虽说自己也觉得将要说出口的话太过匪夷所思,眼下却还是说了下去;“内子曾与小弟说过,她的生母姓沈。”
朱文华大惊,“兄弟是怀疑,弟妹的生母是沈德妃?”
“不错,”谢广颔首,“但也只是怀疑罢了,此事说起来,实在太过离奇。”
朱文华想了片刻,道;“哥哥听闻那沈德妃未出阁时曾走失过,当年此事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此时想来,若说这沈德妃在民间生过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谢广眸心深重,只说了句;“确实如此,再有,小弟年幼时曾在村子里见过内子生母,至今还记得她容貌甚美,举止娴雅,绝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子所能比得。”
“这样说来,弟媳的生母定出身于高门大户,而沈家,在京师也是赫赫有名,钟鸣鼎食的贵户,如此,弟媳的生母,果真极有可能就是沈德妃。”
谢广眸心幽暗,手指微微紧握,道;“沈德妃入宫十六载,一直深得皇上恩宠,小弟这些年虽远离京师,但在外跑帮也时常会听到些宫里的闲言碎语,听说,沈德妃在宫里最大的对手,是许贤妃。”
朱文华心中一凛,想起昨日里瞧见秦小满时,虽是匆匆一瞥,却也曾惊艳于秦小满的美貌,寻常的农家女子,极少有这般的天生丽质,可若说她的生母便是宫中的宠妃,却还是不敢相信。
“兄弟的意思,那许成匀是为了贤妃,所以想将弟妹劫持进京,在皇上面前参德妃一本?”
谢广目光冷冽,只道;“八九不离十。”
朱文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两人沉默许久,朱文华才道;“兄弟,你听哥哥一句,此事究竟如何,咱们尚且不知,这些也不过是你我二人的臆测,倘若当真如你所说,弟妹果真是德妃留在民间的女儿,许家人自是不过放过你们,你有何打算?”
“大哥说的不错,秦家村,眼下我和内子是回不去了。内子刚生过孩子,身子还未恢复,小弟打算待她出了月子,在寻个地方安身。”
“你和弟媳尽管在哥哥这里住着,等你们将身子养好,再作打算也不迟。”
“如此,就有劳大哥。”
“说的哪里话,”朱文华摆了摆手,沉吟片刻,才道;“哥哥这有些话,兄弟听了切莫多心。”
“大哥请说。”
“想必你也知道,大将军已从边疆回京,重新得了皇上重用,先前的‘凉山大战’,大将军更是俘敌万人,亲手she杀了磨格大汗,如今的大将军,真可谓风头无量,哥哥听闻,大将军此时麾下空虚,也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若肯带着弟媳投奔到大将军麾下,以大将军对你的赏识,自是会护你们全家周全。”
谢广闻言,并未吭声。
朱文华瞅着他的脸色,再道;“哥哥知道,当年你曾违抗过大将军的命令,离开军队归乡务农,可此一时彼一时,倘若你们真让许家的人缠上,如今也只有投奔大将军,这一条路可走。”
“大哥所言,小弟也曾想过。”谢广声音低沉。
“你曾在战场上替大将军挡过箭,说来,你是大将军的救命恩人,以大将军的胸襟,如何会薄待你们?”
☆、097章 再多的苦也不要紧
听朱文华说起往事,谢广面色深隽,隔了片刻才道;“小弟听闻大将军已经领兵回到了北疆,准备与大燕开战。”
“正是,大燕这些年来屡次犯我边境,先前朝廷一直是割地赔款,受尽了欺负,想必近几年国库也殷实了些,皇上方才对大燕宣战,这一副担子,此时都是压在了大将军身上。”
谢广淡淡颔首,并不言语。
“兄弟,不是哥哥多嘴,你这一身的本事,本就该在军中建功立业才是,在秦家村做个乡野村夫,实在是委屈你了。”
“大哥说笑了。”谢广自嘲一笑,道;“大哥放心,等小弟将伤养好,内子也是出了月子,到了那时,小弟便携妻儿前往北疆,去投奔大将军。”
“你能想开自是最好,算来你和大将军也有几年没见了,他若是瞧见你,定是高兴的紧。”朱文华见谢广应允了此事,眉梢眼角俱是带了笑意。
谢广也是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十分清淡的笑意。
回屋后,就见谢远正在那里闹人,扯着小嗓子哭得好生厉害,秦小满将他抱在怀里,不住在怀里晃悠着,洁白的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谢广看在眼里,便是上前将儿子从妻子手中接过,对着秦小满道;“和你说了不要下chuáng,总是不听?”
“远儿一直哭,在chuáng上怎么也哄不好,我就想着抱着他下来走走。”秦小满解释着,看着孩子憋得通红的小脸,心里十分心疼。
“好了,我来哄,你先去歇着。”谢广的大手托住了孩子的后背,他的身材高大,更是衬着孩子的襁褓小的可怜般,不同于秦小满的胳膊柔弱无力,男人臂力十足,还没晃个几下,小小的婴孩就是止住了哭闹,睁开了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向着眼前的父亲看去。
“这小子。”谢广眸心满是爱怜,儿子温温软软的身子,简直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秦小满瞧着这一幕父子天伦,纵使如今寄人篱下,前途艰险,可心里还是渗出了几分甜意,她转过身,端来了一碗jī汤,对着谢广道;“夫君,先把这碗汤喝了吧。”
谢广眼眸一瞥,见那jī汤不是旁的,正是早晨朱大嫂给她送来的那一碗jī汤面,里面的面条倒是没了,唯独剩下了这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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