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大将军准备对大燕发起进攻,等这一仗结束,我就去看你和孩子。”
“这一仗,要打很久吗?”秦小满眉心满是忧色。
“不会很久,多则三月,少则半月,这一仗就能分出个胜负。”
“那万一,这一仗打败了,皇上会不会怪罪你们?”秦小满由着儿子抓着自己的衣襟,一腔心神全是在丈夫身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这一仗打败了,想来皇上也不至于降罪。”谢广微微一笑,握住了儿子的小手。
“可是,当初在秦家村,我听村人说过,大将军曾惹怒过皇上,被皇上下旨贬去边疆,连着大将军麾下的军权也都被皇上收回,夫君也因为这事才从军队里回乡的,是不是?”
“不错,你竟然还记着。”谢广捏了捏秦小满的脸。
“这样说来,皇上的脾气也是好不到哪去,若这一仗败了,他会不会…”
“不会。”不等妻子说完,谢广就是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秦小满舒了口气。
“小满,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离开北疆,回到秦家村?”
“不是大将军的兵权让皇上收了,连亲兵也被赶回了乡吗?”
“不,大将军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曾在战场上为他挡过一箭,自那之后,他对我更是赏识,要提拔我为副将。”
“夫君不愿意?”秦小满不解。
谢广摇了摇头,“既然来了军中,谁都想建功立业,我也不例外。”
“那为什么夫君放着副将不做,偏要回到乡下?”
谢广眼眸微沉,唇线紧抿,隔了许久,才低声道;“小满,有些话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多心。但有时想来,你我既是夫妻,我自是应当什么都与你说,不该瞒着你。”
秦小满见儿子打起了盹,便是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下,一面轻轻拍着儿子,一面对着丈夫小声道;“我虽然懂得不多,没法给夫君分忧,但在我心里,也还是希望夫君无论有什么事,都能和我说的。”
谢广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腰,慢慢道;“当年我离开北疆,是因为…我看出大将军有反意。”
“反意?”秦小满睁大了杏眸,似是不懂这两个的含义。
“就是大将军想自己当皇上,明白了吗?”
秦小满这下才算是听懂了,她的脸色变了,连话音都是带着轻颤,“可是,这是要杀头的啊!大将军已经当上了大官,在京师和云州都有了府邸,他为什么还要反?”
听着媳妇的话,谢广忍俊不禁,只低笑道;“你啊,真是个傻媳妇。”
秦小满有些抹不开脸,轻轻推了丈夫一把,“你别笑话我。”
“好,不笑话你。”谢广拿起妻子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才道;“不论大将军的官有多大,在皇上面前,他终究还是臣子,见到皇上仍是三跪九叩。”
“再说,”谢广顿了顿,想起往事,眸光有些萧索,“大将军多年驻守边疆,为大渝立下汗马功劳,在民间也有威望,皇上自然忌惮于他,防范于他,当年的收兵夺权,便是因此之故。”
“可皇上如今,不是把军权还给他了吗?”秦小满还是不懂。
“那是因为在朝中再也找不出比大将军更有能耐的将才,大燕步步紧bī,朝廷连吃败仗,皇上也是没法子,才重新重用大将军。”谢广一一解释,与自己的小媳妇知晓;“可经过当年的事,君臣间的猜疑已是越来越深,皇上既不相信大将军的忠心,大将军也不相信皇上的天恩,只怕这一场仗打完,皇上又要寻个由头,把大将军的军权给收回去。”
“大将军辛辛苦苦的驻守边疆,皇上又何苦这样对待自己的臣子?兴许大将军本来根本没有反意,只是被皇上bī的,才不得不反?”
听了妻子的话,谢广眼底倒是一亮,含笑道;“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懂这些。”
骤然得夫君称赞,秦小满有些羞赧,抿唇道;“我也是瞎猜的。”
“你猜的不错,历朝历代,也有多少手握重兵的藩王,将军,都是因着君主的猜忌与bī迫,才不得不反。”
“既然这样,这些皇上又为何不能相信自己的臣子?”
谢广摇了摇头,“不是皇上不愿相信自己的臣子,而是功高震主,不得不防。”
秦小满移开了目光,小声道;“夫君说的这些,我又不懂了。”
“那咱们就说些你懂得。”谢广一记浅笑,见儿子已被妻子哄睡,便是放下心,伸出手,将秦小满拉向了自己。
秦小满明白丈夫要做什么,白净的脸庞顿时浮上一抹红晕,微微挣着身子,小声道;“会让人听见。”
谢广不管不顾,只将她压在了chuáng上,低声说了句;“你小点声。”
秦小满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yù推开身上的男子,可她的那点力气,又如何能与谢广相比。
瞧着她含羞带怒的样子,男人微微笑了,一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
翌日清晨,秦小满与孩子都是起来了。
外间风大,母子两俱是穿着十分厚实,并披着斗篷。
刚出帐子,就见主帐外已是停好了几辆马车,苏氏攥着周子墨的手,身后跟着几个仆人,与一只轻骑,正在那里与儿子说话。
而稍远些的地方,周邵与沈清瑶则是站在一块,因着离得远,秦小满看不清他们二人的面容,只依稀能瞧出沈清瑶十分不舍,周邵则是沉着面容,一语不发。
☆、117章 哪儿会怨啊
沈清瑶转过头,看见秦小满后,便是向着她微微一笑,秦小满抱着孩子,也是朝着她弯了弯唇角。
如今,她已知道沈清瑶是自己的表姐,虽然她并未将自己当做德妃的女儿,可对着这个表姐,却还是打心眼里的觉得亲切。
谢广揽过秦小满的身子,上前与苏氏行了个礼,苏氏微微颔首,向着沈清瑶看去,“瑶儿,你是当真要留在周家坝,不与婶母回云州吗?”
沈清瑶悄悄的看了丈夫一眼,对着苏氏点了点头。
“也罢,你想留在邵儿身边,婶母也不勉qiáng。”苏氏叹了口气,见秦小满倚在谢广身旁,身上的大氅衬着她不胜娇羞般,苏氏瞧着,随口问道;“谢夫人也不愿与我同去云州?”
“多谢夫人好意,我…也想留下来。”见苏氏看向自己,秦小满赶紧开了口。
“好,你们这些小夫妻,本就该待在一块才是。”苏氏不再多言,看着这两对年轻夫妇,却是qíng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年轻时,周怀安常年在军中,一年半载的才能回一趟家,她的大好年华,早已消磨在寂寞的空闺中。原本还有个儿子可以陪着自己,岂料待孩子稍稍长大,就被周怀安带去了边疆。
苏氏看着周子墨,心里满是不舍,又是叮嘱道;“娘要回去了,你往后切记要听你父亲的话,在不可胡闹,记住了没?”
周子墨神qíng失落,听得母亲相问,也只是点了点头,咕哝了一声;“儿子记住了。”
苏氏看了儿子一会儿,才由着仆妇服侍着,上了马车。
诸人皆是行礼恭送,等苏氏的马车离开了军营,周子墨苦着脸,又见谢广与秦小满,周邵与沈清瑶成双成对的站在那里,更是衬着他一人形单影只。
“小婶婶,嫂子,你们路上小心些,父亲不许我出营,我就不送你们了。”周子墨出声。
闻言,沈清瑶道;“子墨,你在军中也要听叔父的话,不要在惹叔父生气了。”
“嫂嫂放心吧,这一仗,父亲也要带我一块上战场,等我立了功,父亲定是会对我另眼相看。”周子墨拍了拍胸口,终究是年轻,离愁来得快,去的也快,话音刚落,已是笑了起来,眉眼间神采飞扬。
瞧着他这样,秦小满与沈清瑶都是莞尔,去往周家坝的马车已是备好,有侍从上前,恳请两位夫人上车。
谢广为妻子将斗篷系紧,大手在儿子的小脸上轻轻抚过,低声道了句;“去吧,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远儿。”
秦小满心头酸涩起来,却又惦记着谢广快要上战场,不愿让他担心,只得qiáng颜欢笑,“夫君放心,我们母子两会好好地在周家坝等你,你要早些回来。”
“好。”谢广抚了抚她的脸,两人眼底,俱是不舍。
一旁的沈清瑶瞧着这一幕,也是向着周邵看去,周邵却转过了目光,不曾与她对视;“去吧。路上小心。”
沈清瑶原本盼着离别在即,他会与自己说些体己话,孰知到头,他却还是对自己这般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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