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宣威夫人身子本就孱弱,胎象一直不稳,这次怕是受到了惊吓,故而滑胎。”
“那姐姐如何了,她有没有事?”秦小满听着孩子没了,想起沈清瑶为保住这个孩子所受的苦楚,眼眶顿时湿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只问起沈清瑶的qíng形。
“宣威夫人失血过多,自是要好好调养,不然落下病症,只怕日后在想生子,就是难了。”
大夫说完,也不敢去看周怀安与苏氏的脸色,匆匆作了个揖,又是折过身子,回到了内室。
苏氏身子不稳,幸地秦小满一把扶住,她面色发白,只低语了一声;“造孽。”
周怀安不言不语,转身大步冲出了屋子。
苏氏眼皮一跳,口中唤着;“将军。”自己则是qiáng撑着,领了秦小满追了出去。
周怀安脚底生风,出了院子,就见周邵已是立在了那里,周怀安面色铁青,看见他便是心下火起,抬腿一脚,将周邵踢在了地上。
“将军不可!”苏氏大惊,慌忙上前拦住了周怀安,祈求道;“将军,邵儿是你亲侄,又已成家立业,即便他犯下了错,您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这样对他啊!您这让他往后如何在军中立威?”
听得苏氏的话,周邵仍是一语不吭,他并没有起身,只跪在了周怀安与苏氏面前。
周怀安挥开了苏氏的胳膊,他的目光冷冽如刀,上前攥住了周邵的衣领,将他提到了自己面前。
“瑶儿的孩子没了。”周怀安笔直的看着周邵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知她有多看重这个孩子!”
周邵眸光浮起一抹深邃的痛苦,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头低了下去。
“瑶儿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说说你怎么这样糊涂,在外置个外宅也就罢了,你怎能由着她闹到咱们府上,还偏偏当着瑶儿的面将她给杀了,瑶儿身子本来就不好,你让她怎么承受的住。”苏氏慌忙上前,一面悄悄打量着周怀安的脸色,一面痛心疾首的对着周邵训斥。
周邵目光空dòng,他动了动唇,吐出了一句话来;“叔父,你杀了我吧。”
苏氏一惊,赶忙道:“这说的什么话。你和瑶儿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周怀安松开了自己的手。
“叔父…”周邵抬起头,看向了周怀安的眼睛。
两人对视良久。周怀安唇线紧抿,终是一语不发,大步离开了沈清瑶的院子。
“快起来,”见周怀安走后,苏氏连忙将周邵从地上扶起,安慰道;“你叔父也是舍不得那个孩子,才会这样对你,你可甭怨叔父。”
“侄儿怎么能怨叔父。”周邵声音低哑,说完后,他轻轻的勾了勾唇,又是添了句;“怎么敢怨。”
“邵儿!”见他如此落魄,苏氏只得将旁的话全都咽下,叹道;“什么话都别说了,眼下瑶儿刚没了孩子,正需要你的抚慰,你随婶母进屋,去看看你媳妇。”
周邵的步子没有动弹。
“怎么了?”苏氏蹙眉。
“婶母,有劳您照料瑶儿。”周邵攥紧了手指,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我没颜面再去见她。”
“你是她丈夫。”苏氏摇了摇头,劝道;“瑶儿她心肠软,你去说几句好话,她保管原谅你。”
周邵摇了摇头,对着苏氏抱了抱拳,“等瑶儿醒来,就请婶母转告她,我去了涠洲守城,让她…忘了我这个无qíng无义的丈夫。”
周邵说完,任由苏氏在身后追喊,他却还是头也未回的离开了院子。
内室中,沈清瑶还未醒。她身上的衣裳已是全都换了gān净的,被褥也是簇新的,可屋子里,仍是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仆妇与嬷嬷俱是守在外面,内室里,只余下秦小满一人守在chuáng前,不住的抹着眼泪。
听得身后的动静,秦小满回过头,就见苏氏领着丫鬟走了进来。
“瑶儿还没醒?”苏氏问。
“没有。”秦小满摇摇头,站起了身子,瞧着沈清瑶憔悴的如同一缕青烟,心头就是酸胀的难受。
“这可怜的孩子。”苏氏在chuáng前坐下,缓缓握住了沈清瑶的手,但觉触手一片冰凉,苏氏心下也是难过。
“夫人,怎么不见宣威将军?”秦小满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苏氏无言以对,隔了良久,才幽幽一叹,“邵儿已经去了涠洲守城,不会与咱们一道回京。”
听了这话,秦小满顿觉不平,她瞧着沈清瑶苍白如雪的面容,颤声道;“姐姐病成这样,他怎能这般一走了之?连看,都不看姐姐一眼?”
苏氏没有出声。
两人守了片刻,苏氏刚yù开口,让秦小满回去,就见沈清瑶动了动手指,继而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婶母…”看见苏氏,沈清瑶张开gān裂的嘴唇,微弱的开口。说完,沈清瑶微转过眸心,又是瞧见了一旁的秦小满。
“小满也来了。”沈清瑶qiáng撑着弯了弯唇角,整个人如同一个瓷娃娃,稍一碰触,就会碎。
“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就在外头,我去喊他进来?”
“谢夫人说的是,瑶儿,你有哪里不舒坦的,尽管和婶母说,婶母今夜就在这里陪你。”
沈清瑶摇了摇头,她的眼睛依次在苏氏与秦小满的脸面上划过,轻轻的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苏氏与秦小满都是一怔,没有吭声。
瞧着两人的脸色,沈清瑶心里已是慢慢儿的明白了起来,她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珠,伸出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虽是一直昏睡着,可昏睡时的痛楚仍是刻在了记忆中,无法褪去。
“他不要我了,是吗?”沈清瑶的声音凄楚而忧伤,令人不忍听之。
“姐姐…”秦小满压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去安慰面前这个伤心yù绝的女子,她陪着沈清瑶一路从周家坝赶到云州,亲眼瞧着她为这个孩子吃了无尽的苦,一个心肝似得孩子,说没就没了,谁能受得了。
“瑶儿,你听婶母说,这孩子和你没缘分,你还年轻,等养好了身子,定会儿女双全的。”苏氏轻声宽慰着,瞧着沈清瑶的样子,心底也是怜悯。
“婶母,邵哥呢?”沈清瑶的泪水一行行的从眼眶里往下落,锥心刺骨的痛楚中,仍是记挂着自己的丈夫。
“他…”苏氏没有将周邵前往涠洲的事告诉沈清瑶,只得说了句;“他让你叔父罚去了宗祠,等再过两日,你身子好些了,我就让他来见你。”
“别让叔父怪他。”沈清瑶声音很轻,需得苏氏仔细听,才能听得出她在说什么。
“怪我,是我的错。”沈清瑶转过了头,想起孩子,心痛的快要透不过气来,只能不住的落泪。
倘若她能听周怀安的话,在后院等,倘若她没有去前院,没有看见自己的夫君杀人,倘若她的身子能健壮一些,倘若…都只是倘若。
“说什么傻话,这事怎能怪你?”苏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听婶母的,你这也算是个小月子,可是不能轻易落泪,你若还想给邵儿生儿育女,就赶紧儿将身子养好。”
沈清瑶身子虚弱到极点,未过多久,又是昏睡了过去。
秦小满陪了许久,才从沈清瑶的院子里离开。
进了回廊还没走上几步,就见迎面走来一个男子,正是谢广。
“夫君。”秦小满不知怎的,刚看见他,心里的难过便被牵扯了出来,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谢广并未问什么,只上前为她将泪珠拭去。
秦小满将身子埋在他怀里,想起沈清瑶,就是觉得心里难过,失去孩子的痛楚,她感同身受。
“别哭了。”谢广拍了拍妻子的后背,低声道。
秦小满忍住泪水,才发觉丈夫竟是一身戎装,不免惊讶道;“夫君,你这是要去哪?”
“将军命我先行回京,我来和你说一声。”
“回京?”秦小满大惊失色,小手赶忙攥住了丈夫的胳膊,“为什么?不是说我们一起走的吗?”
“小满,你先听我说,京中出了些事,我不得不尽快回去。”
“是什么事?”
“沈培阳,也就是德妃的父亲,去世了。”谢广声音低沉,说起来,沈培阳还算得上是秦小满的亲外公。
秦小满有一会儿都没说话,继而才道;“他去世,为何要你回去?”
“我是大将军的心腹,我回去,就等于是大将军回去,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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