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那么远,身边一个亲戚都没有,吵起架来都没地方躲。男方出房子,听起来是好听。可是装修家电什么的,钱花出去没人看得到,不实际!你以为我乐意想这么多?我这是为谁,我还不是为你?”何月笛很伤心,一句句数落。
“对对,妈你说的太有道理了。”苗苑挖空脑子想词转话题:“不过,那个什么,对了,怎么我好像记得这屋房产证上是我爸的名字啊。”
“是的,”苗江笑眯眯的,“所以我一直跟你妈说要是把我惹急了,给你一个箱子,装衣服走人。”
何月笛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晚上临睡前苗苑向爸妈说晚安,何月笛到底还是不放心,她说你别觉得谈钱伤感qíng,我和你爸现在是不谈钱了,那是多少年走过来了,我们的感qíng已经到这份上了,你们还年轻,对婚姻的心态放平一点,踏实一点,反而更好。
苗苑用力握着何月笛的手说我会的。
何月笛看着女儿的背影苦笑,会与不会都只是一句话,轻飘飘的,你问她要,她就说给你听,其实心里根本还是什么都不懂。有太多的事要经历过以后才会明白。
她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她仍然妄想把这些年所有生活的感悟与智慧都直接jiāo给她。
因为那是她的女儿。
第38章
苗家人惯行的会心疼人,这是家风。苗苑走的时候苗江给她装了一大箱好吃的,他还给陈默灌了一大瓶牛ròu酱,说是晚上饿的时候可以拿来下面条吃,比方便面有营养。陈默看着苗江额角的皱纹胸中涌过一阵热血,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当时就想叫出一声爸,这种温软缠绵的好像糯米甜食一般的感qíng的确是他的死xué。
苗苑坐在候机大厅里孜孜不倦地给苗江发消息:亲爱的龙王,大鸟已经准备好,就要上天,请乖乖在家里休息不要行风布雨。
陈默看着窗外起落的银鸟,说我妈其实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苗苑惊讶地合上手机,陈默转过脸看着苗苑瞪大的眼睛,他的表qíng诚恳坚定,内心空虚无靠。他说我妈跟你家里人不一样,她脾气不太好,可能不会喜欢你,当然,她看谁都不太喜欢。
那怎么办?苗苑很着急。
陈默伸手揽住她,心中默默唾弃自己,他说没关系,让我来先想点办法,最近我妈工作很忙心qíng不太好,等挑个好一点的时候再去见她。苗苑焦虑地握着陈默的手,很有心事地点头,她说你妈喜欢什么,我要不要现在开始准备起来。陈默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混蛋。
休假的代价是回来之后会更忙碌,苗苑脸皮太薄,语言表达能力不足,在调教小妹的道路上本来就走得很坎坷,而这次休假更是把问题全bào露,事实就是她回家四天,所有的新老顾客都吃出来店里已经换了主厨。老板郑重其事地把苗苑叫过去聊了聊,首先作为店里不可缺少的优秀员工,你的待遇问题,我是会好好认真考虑的BLABLABLA。但是做工作也不能太藏私,还是要带带新人,店里整体发展得好,个体才能有更好的生活云云……苗苑很委屈,虽然歪打正着地涨了几百块钱工资她还是很委屈,低头对手指,她想缩到墙角边去画圈圈,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苗苑很生气地告诉陈默可气人了,她的老板怎么怎么怎么不体谅,她的助手小妹怎么怎么怎么不听话。陈默看着她笑,你有这工夫冲我抱怨还不如摆明了跟他们说去。
苗苑嘟着嘴不高兴。陈默顺着她的头发说没有人天生要了解你的,也没人天生会体谅你,也没人天生会听你的话,你得做出来让人知道。苗苑恼羞成怒,她说连你都不帮我。陈默哑然失笑,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吗?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凶狠,要不然我帮你去把他们都给打一顿。苗苑红了脸笑得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很得意。她握拳说我自己能收拾!
陈默慢慢地很用力的鼓掌,苗苑的脸于是就更加红得厉害了。
苗苑手里拿着羊ròu串,勾着陈默的手指行走在幽幽深深的小巷里,她忽然说,陈默啊,我觉得你这样不纵容我也挺好的。陈默很诧异,苗苑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头顶柔软的发旋。
她轻声笑着说,当年我们寝室一个女孩子长得可漂亮了,她男朋友就特别宠她,然后一开始我们都觉得挺羡慕的,可是上次回家看到她吧,我就觉得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不好不好……陈默把手放在苗苑脑袋上,小巧的头颅贴合着他手掌的弧度,苗苑半仰起脸来看着他笑,弯眉笑眼,闪着星光的样子。陈默想起何月笛当时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苗苑?她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
陈默最近偶尔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答案模糊。他从来没有能力像个哲学家那样生活,给自己生命中的任何人与事都做个恰如其分的形容,那不是陈默的方式。他习惯更直接一点的指令xing的计划,想要,于是去争取,喜欢,于是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这世上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应该也有不少,如苗苑这般笑意盈盈的也不少,甚至也会有一双流淌着蜂蜜的手。
这世上哪有多少与众不同的人?有多少非他不可的爱qíng?
没有!
人与人其实都差不多,如果在某个十字路口错过,生命便会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爱上别人,仍然是一生。那么还有什么是特别的,特别到从此非你不可,只有你没有别人?
陈默为此感觉到困惑,他晃晃头把那些七零八碎的想法都晃开。或者那些特别是在你与我相逢之后发生的,你与我相对的这段时光让我们之间有了联系,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美好,那些难过与心动让你变得独一无二。这世上可能还有无数个像苗苑那样的姑娘,然而她们都是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她们的好坏都与他无关,只有苗苑是他的,真实的可以触摸,可以拥抱。
这种拥有,让她看来如此特别。
没有拥有过的人才不会害怕失去,至少陈默是如此。如果没去过苗苑家,他或者还不会那么害怕,可是何月笛不动声色地向他展示了一个qiáng大的后方,让他明白她的女儿有一个怎样的家,无论如何随时随地都会收留自己心爱的宝贝。苗苑或者会有很多优点,然而勇敢无畏从来都不是其中之一,她从来就不是个战士,她幼嫩的爪子划不破一件薄衫。
陈默qiáng烈地感觉到不能让他妈与苗苑正面接触,苗苑会被吓坏,她会再一次甩开他,逃回到她安全温暖的窝里去。
苗苑走在陈默身边,完全没有发觉这个男人心底的涌动,她一边拉着他的手,专心吃着羊ròu串,嘴唇沾得油汪汪的,带着生鲜活色的幸福味道,神色是安然的满足。陈默安静地看着她,细小的战栗感从手指滚向胸口,有如每一次他试图瞄准触动扳机的那个瞬间。
他想,算了,老天爷,你就让我龌龊这么一回吧。
陈默转身抱住她,说苗苗我们结婚吧。
苗苑哑了半天,嗫嗫低声地抱怨,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她说我羊ròu串还没吃完呢?
陈默把苗苑手上的ròu串拿过去吞掉,舔着嘴唇说吃完了。
苗苑呆呆地傻眼,说吃完了也得考虑一下。
多久?陈默不肯放松。
苗苑顾左右而言他,说陈默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这羊ròu味道挺好的。
陈默拦腰把苗苑抱起来,他说我没觉得。
苗苑吓得小声惊叫,兴奋而羞涩,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坐云霄飞车那样心脏砰砰直跳。陈默抱着她上楼,同楼的住客下楼时与他们错身而过,眼神惊讶中带着善意的调侃,苗苑涨红了脸把头埋在陈默怀里,说完了完了,我没脸见人了。
陈默低声笑,他说只能见我也挺好的。
陈默从苗苑包里拿了钥匙开门,背身一脚,踢得门框大响,苗苑笑着往后退,被陈默拉了回去。
“嫁不嫁?”陈默盯牢苗苑的眼睛。
苗苑被他压在墙上几乎两脚离地,艰难地顺着气说:“你bī婚啊!”
陈默贴着苗苑的嘴唇吻进去,舌尖勾缠,最挑逗的吻法,苗苑肺里的氧气被耗尽,呼吸疼痛,脑子里昏沉混沌,留恋地厮磨着陈默的嘴角。
“结婚吧!”
“不结!”
“嫁给我!”
“不要!”
“给我生儿子!”
“我喜欢女儿。”
“一个不够,我要一打。”
“陈默……做你的清秋大梦!”
苗苑喜欢手感细凉而绵软的毛衣,源于幼时对宠物兔子的深刻印象。秋深夜凉,暖气供得早,房间里的空气gān燥而温暖,把身体内部的水分抽拔到皮肤的表面。
呼吸急促,因为gān渴,饥饿,或者别的充满了渴望的不知饕足的yù望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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