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眼俯视着她,面如冷铁,云儿扬眸不满道:“奕王,您这是做什么?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主,公主的身上怀着您的骨ròu,您知不知道?”
李昭南瞪她一眼,面色并无异样,亦无惊讶,显然他是知道的,是的,芷蘅也曾听刘裕向父皇说,会将此事陈明在和亲文书中,那么李昭南又岂有不知之理?
可他如今的样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芷蘅甚至忘记了起身,只是盯着他冷漠的双眼,李昭南冷冷一哼:“哼,孩子?像此等人尽可夫的女人,谁知道她腹中怀的是谁的孽种!”
一语几乎震碎芷蘅心脉。
李昭南一字一句,都宛如刮骨钢刀,一寸寸凌迟着她的心。
冷酷绝qíng
“你……你说什么?”芷蘅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中热泪涌动,她一心想要依靠他,一心想要离开北冥随他过不同的生活,可如今他的脸有如鬼煞,狰狞的看着她,似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李昭南沉冷的声音微微嘶哑,芷蘅却听得清晰:“昨晚,是谁在霍乘风的怀中舍不得离开?是谁今天掉着眼泪为霍乘风求qíng?哼,孩子?”
李昭南鄙夷的望一眼她尚平坦的小腹,冷冷嗤笑:“这孩子谁知道是你哪个男人?”
句句咄咄bī人,字字锥人心头。
芷蘅豁然起身,胸口激dàng恨意滚滚,她是因为谁才承受了更多的羞rǔ?是因为什么才落入了霍乘风之手?
而原来,他昨晚就在客栈周围,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而不动声色,原来,他看到了,既然看到了,为什么在那天夜里,他不动手?原来,他并不是听了素月的传话!
“不是那样的。”芷蘅咬着一字一句,竭力压抑心中的委屈,她想要解释,那天,她不过是想要利用素月的妒火而已。
可李昭南却甩身冷哼:“那是什么?身为奕王侧妃,不知廉耻,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我亲眼所见,还敢说不是?”
芷蘅感到一阵晕眩,整个身体摇摇**坠,多日以来的奔波终于令她不能承受,她目光空dòng,无力的辩解着:“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不过想要利用……”
“利用美色?”李昭南声色俱沉,“你对我何尝不是用美色引诱?对于你,眼前的男人是谁,恐怕根本不重要吧?”
终于不能支撑,云儿亦没能扶稳她,她颓然跌坐在地,喃喃反驳,声音虚软无力:“不,不是……我只是想……”
“够了,本王没空听你闲扯。”李昭南转身而去。
“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救我回来?”芷蘅将身体里仅剩的力气用在这一句上。
她终究泪流满面,她没想到,回到李昭南身边,竟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甚至不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
李昭南站在原地,许久,方冷冷开口:“哼,我李昭南的东西,即使不要了,也决不许他人染指!”
说完,他径直而去,伟岸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南越冷冷的夜色里。
芷蘅泪水决堤,却没有办法,她没有机会解释。
他不给她半刻解释的机会。
她只觉眼前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
云儿扶着她,亦流下了眼泪。
芷蘅失神的坐在地板上,可笑自己,这一世,恐怕都要在迭起的流言里背负着dàng妇的骂名,却不允许她辩解一句。
从前是,现在……还是。
她望着李昭南离去的方向,蓦地迷茫。
她如愿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北冥,可前路又在何方?
她闭目流泪,忽的揪痛不已——
原来,那晚寒夜月下,不仅仅有素月一双嫉妒的眼眸,更有李昭南绝qíng冷酷的目光!
返回大沅
之后的几日,李昭南再也没有出现,南越国旖旎风光,她无心欣赏,她日夜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人来人往,还有守卫日夜守在她的房门前。
她无奈苦笑,没想到,她放弃了尊严、放弃了一切,最后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中而已。
守卫不许她与云儿踏出半步,送的饭菜倒是清淡可口,不曾怠慢。
只是李昭南究竟要怎样?如果真的相信了他所见到的所谓事实,那么为何不将她遣送回北冥国?如果他说的只是气话,可是这么久了,却为何依然不听她的解释?
更为疑惑的是,李昭南既然那夜便在客栈外目睹了所有,那么,便并非素月连夜报信儿给李昭南,自己原还奇怪,凭素月一介女子,怎可能仅仅一夜之间便折个来回?
那么素月又去做什么呢?
她故意拖延时间,便必是得到了确准的消息。
而李昭南又为何不趁夜救她,非要等到来日中午?
这些未解的谜团在心里层层叠叠。
却没有人可以解释。
……
三日后,大沅派来孙守波暂时接管南越城,天将军李昭南奉诏回京,此番对南越大胜,李昭南功勋再胜一层。
芷蘅与云儿的马车被安排在大军中间,一路颠簸,芷蘅身子渐渐不能承受,这些日子里的劳碌仿佛一夕爆发。
她频频gān呕,却吐不出什么,形容愈发憔悴,消瘦的身子似不可禁衣,李昭南衣食倒不亏她,为她备了华美衣裳,只是这身华衣她却穿不出丝毫qíng味。
她挑帘而望,只看见李昭南轩昂的侧影在炽烈阳光下气度不凡,大军浩浩,尘土飞扬,似乎整片土地都在颤动。
这支常胜之师的威武浩dàng,尽收眼底。
芷蘅不由得忘记了些许难过。
不好预感
一连几个昼夜,日夜行军、兼程千里,终于踏入大沅国境。
五万大军不可尽数进城,李昭南只带三千jīng骑同芷蘅的马车而已,却足可震动大沅京都——栾阳城。
天将军班师回朝,皇帝亲自出宫相迎,犒赏三军。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头百姓,无不涌到入城道旁夹道相迎,正午时分,礼乐齐鸣,御林军林立两侧,挡住拥堵的百姓,人们齐声高呼,奕王战无不胜,李昭南却只于高马之上,目光如常。
鲜血洗亮的胄甲,骤然耀亮了整个栾阳,正午骄阳,陡然失色于腥风血雨里搏杀而归的将士们。
大军来到庆玉门,过了这道门,便是巍峨皇城。
这是芷蘅第一次踏足大沅,更第一次目睹大沅皇城的风光,李昭南在百姓的簇拥与欢呼声中踏进皇城。
说他声名láng藉,却在大沅如此受到爱戴,又该如何评价这样一个矛盾的天将军?
芷蘅自马车中望出去,城门高高耸立,皇家仪仗煊赫于高高宫阶,幡旗林立、红毯铺就,文武百官列队迎候,礼乐响起,大沅皇帝李稔亲自步下大殿。
父子相见,李昭南的神色却依旧淡淡,毫无喜怒可言。
李稔紧握李昭南的手,大赞道:“我儿果然不凡。”
李昭南只道:“全凭着父皇洪福齐天而已。”
芷蘅看着大沅皇城气派远超北冥,北冥皇宫处处jīng雕细琢,却嫌过于柔腻,处处透露着北冥名贵的脂粉香气,然而大沅皇城的恢弘壮丽,屹立于骄阳之下,飞檐龙腾云霄,宫阶白玉如霜,更显得肃重而震人心魄,果然有天朝的贵胄风仪、泱泱大国的繁华气派。
芷蘅一时看得出神,却有人在车前低声道:“九公主,将军要您沐浴更衣,随他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芷蘅一惊,李昭南究竟是何用意?这么久以来对自己置之不理,却于此时,要自己沐浴更衣,随他列席为他而隆重的庆功宴?
她隐隐有不好预感。
不知所措
但终究走下车来,素颜憔悴,仍令车下小将目色一滞,随而迅速低下眼睛。
下了车,有两名侍女带着芷蘅与云儿绕过了喧闹的宫阁,穿越琼林瑶台,幻彩琉璃的花园走廊,来到一处宫门前。
其中一名绿衣侍女道:“杨妃请。”
杨妃?
芷蘅一怔,随即会意,进了大沅朝自己便再也不是九公主了,而是奕王侧妃——杨妃。
芷蘅随她们走进去,踏入这道门槛的刹那,她便该忘却前尘,北冥便自此亡在她的心里,那不堪回首的幕幕往事,皆随着今天的这一步,遗留在了身后……
……
夜晚,宫廷国宴,大沅碧霄殿金玉满堂,华灯高照,九色垂幕,锦瑟笙箫,舞袖成云。
说来,南越一战,对于李昭南来说,是太小的一场战役,完全没必要为此而大费周章。
这样的场面,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芷蘅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她与云儿由宫女引着,自声声丝竹里踏入碧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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