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一阵钻心疼痛,眼里,只有熊熊烈焰漫天狂舞。
此时,一名兵卒大概以为她是唐世言什么人,迅速将她拉起来,横刀她雪白颈际。
船身已然倾斜。
那人挣扎道:“唐世言,你束手就擒,我不杀你的女人!”
唐世言回首望去,一瞬之间,只见火光中的女子,脸色煞白,裙裳上迅速上蹿的火苗眼看着便要侵吞她凝白娇嫩的肌肤。
腿上剧烈的痛楚折磨着芷蘅,她想要挣脱,却无处可逃!
那兵卒大有玉石俱焚之势,对烧燎着的美人毫无放手之意。
“放开她,否则……”
唐世言一句话未说完,焦烟弥漫中,芷蘅忽的奋力一挣,摇晃的大船,仿佛一震。
凄厉的叫声骤然刺破滔天火海……
只见芷蘅与那兵卒一起,竟自跌落下茫茫江水……
唐世言一声惊呼:“杨芷蘅……”
瞬间,竟有莫名涌动的心痛,他不假思索,亦跟着纵身跃入茫茫兴江。
天地凄苍,兴江之上,晚风如刀。
烈火dàngdàng、江水滔滔,汹涌澎湃的侵吞了江上晚色风光。
大船缓缓沉入江水。
黑沉沉的江面,唯余挣扎、嘶吼着的人,拼命爬上其余四艘大船……
血腥里,焦烟的味道亦淡去了。
江水茫茫、寒凉刺骨、四面杀意。
没入江水的人,却芳踪渐失……
莫名心痛
暮云收尽,江上一片凄怆。 。
尸体与硝烟的味道弥漫在江面上,烧焦的船板、桅杆,láng籍的江上水雾凄然,江làng冲刷着昨夜的血腥杀戮,江尽处,远山层叠,高峨俯视着江上一片怆然。
静,唯有江水滔滔,làng声依旧。
昨夜的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沉静。
“少主,看来……杨姑娘她……凶多吉少,昨夜混乱,也并非您之过,您亦尽力救她,只是她……”
“别说了。”唐世言打断劝说自己的苏占,望着天际浓云如雾,回想起昨夜的惨烈。
他原想,以自己所带一众兄弟为目标,分散北秦探子注意,以令另外两路可顺利到达南越,如此大张旗鼓,亦是刻意,却不想,北秦军兵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偷袭得手,看来此次,他们与大沅一战的决心,亦是志在必得!
唐世言微微沉气,双手握紧,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个决定,竟会害死了芷蘅。
昨夜,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她与挟持者一同跌入江水,自己虽纵身跃下,却无觅芳踪,滔滔水流几乎冲击着他每一处感官,灼热的身体,极快冰冷,想想那产后虚寒的女子,又怎能承受这样的寒气?
难道,如此国色容颜的美人真真便如此香消玉殒了吗?
江làng中,他寻不见她的芳踪。
火海里,他救不下她的xing命!
他懊恼。
坚毅的眉宇间dàng漾着凄然。
“你害死了我家小姐,你害死了她……”
亦是虚弱的云儿冲到船头,突地,对着唐世言大喊,唐世言与苏占回过头,云儿秀丽的脸,已被泪水布满,她哭红的双眼,微微红肿,死死的盯着唐世言。
唐世言凝眉:“我没想到会这样。”
“你没想到会这样?你为什么要挟持小姐?为什么……如果你没有挟持小姐,小姐就不会死,不会死……”云儿几乎哭昏,她纤瘦的身子,被江风chuī得摇摇yù坠,令人不忍猝睹。
唐世言心上莫名一痛。
心烦意乱
苏占冲上前,拉住云儿:“你凭什么这样和大哥讲话,你……”
“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就是这样和他讲话又怎样?”
平素温柔依顺的云儿,此时此刻,眼神异常坚决。 。
苏占亦难免一怔,唐世言站在船头,翩长衣袂随风猎猎,他淡淡说:“别难为她,带她下去,不可怠慢了。”
云儿却甩开苏占的手,箭步冲到唐世言身前:“唐世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苏占,给我将她抱回船舱。”唐世言一声厉喝。
苏占便将云儿一把抱起,云儿的哭喊声、诅咒声,一声声远去,却也一声声扎在唐世言心上。
云儿说的没错,若非自己定要叫芷蘅与自己同行,兴许,这一场劫难,本可以避免。
唐世言转身望着江水浩渺,秋风万里、几度斜晖。
天yīn沉沉的。
既相逢,却匆匆。
杨芷蘅,难道,你竟这样容易便死去了?
未见尸首,他始终不信,可江水激dàng,却又似乎不得不信!
江风里,似乎还有她淡淡的清香,远天处,似乎还有她倔qiáng的脸容。
可是——
杨芷蘅,你究竟在哪里?
这一涛江水,果真,就此断送了你一缕香魂不成?
唐世言一掌劈碎身边木栏,心烦意乱……
大难不死
秋夜,露冷霜重,更漏声声。
秋风呼啸夜雨,憋闷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倾盆而来。
“好痛,好痛……救我,救我……”
眼前一片模糊血色,身体寒冷无比。
江水凉入骨,侵蚀着她残存的意识。
万般绝望之际,仿佛有人对她伸出双手,那人影模糊,却迅速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指尖儿才轻轻触着那人的手,便有一股làng涛腾起,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那向她伸出手的人,忽然间,变得一脸狞笑。
她一惊——
是……李昭南!
骇làng腾腾,瞬息万变,她定眸看去,却又惊惧万分!
不,不是他!不是李昭南……
那个人……是唐世言,是唐世言啊……
突地,火光自那人眼里she出来,瞬间点燃了水袖纱衣,整个身体自冰冷江水中灼热,继而疼痛难忍……
“不,不……”
芷蘅陡然惊醒,虚软的身子却不能支撑,倒向秀chuáng一侧。
“你醒了?”身边传来一个悠悠女子声音,芷蘅先是一惊,随即侧眸看去,但见那女孩儿一身翠衣如柳,眉黛似漆,一张樱口盈盈含丹,脸上漾着喜悦纯真的笑,约莫十五六年纪。
“你是……”芷蘅虚弱的开口,惊讶过后,方觉腿上一阵钻心痛楚,她眉心紧蹙,一手抚向右腿。
厚厚的棉纱,触手柔软。
锦被内便传来一股浓浓药味儿。
芷蘅心上一颤,蓦地忆起昨夜一片火光喧天、江水冰凉,脸色忽然煞白。
那女孩关切道:“姑娘,你受了伤,可不能乱动,大哥已为你敷了紫云膏,只说怕姑娘留下伤痕,去配十五珍了,这战乱时候,有些药,只怕是配不齐了,不过姑娘你先安心,这敷上了紫云膏,伤口不会恶化了。”
小女孩一口气说完,声音清脆。
芷蘅心里的慌乱似被无息间平息。
她笑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医者兄妹
她看着小女孩,紫云膏,以紫糙、地榆、当归、冰片制成,自己在无尘宫时亦曾用过。
只是那时候只觉得它神效非常,可今日却好像全然没有用处。
腿上火烧火燎的疼痛,芷蘅咬紧唇,那小女孩道:“我叫紫樱,与大哥四处行医为生,昨儿个大哥去江边会朋友,后便将你背了回来,说你伤得不轻,似是还伴有产后风寒,已是昏迷了一整天了,定要好生调养才行呢。”
原来是心慈医者,难怪如此温煦如chūn。
芷蘅笑着说:“多谢姑娘了,我叫杨芷蘅,来南越寻亲,不幸遭人挟持伤害,亏得令兄相救,定要好好感谢。”
腿上的伤处似乎愈发疼痛,芷蘅虽勉力坚持,额上亦不觉渗出了丝丝冷汗。
她蹙着眉,腿上的烧热却无法令周身的寒冷减轻。
冰火冷热之间,着实令她煎熬万分。
紫樱见她脸色煞白,连忙说:“你不舒服吗?”
芷蘅点头,额上汗珠立时变得豆大,滚落鬓际。
紫樱连忙扶住她,她贴身的亵衣湿透,背上冷汗涔涔。
“紫樱姑娘,我……很冷,可是……可是腿上火辣辣的疼。”芷蘅一字字艰难的说着,这才发现,自己每动弹一下,都显得无比艰难,几乎虚脱的人,绵软的倒在chuáng榻上。
逐渐清醒的意识,令疼痛亦清醒过来。
灼痛与冰寒,冷热jiāo替,折磨着芷蘅的身体。
“姑娘,你忍一下,大哥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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