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蘅语无伦次,一句一句,切割在自己心上,凌迟的痛。
她伏在李昭南胸口,泪水浸透他的衣袍:“你起来,你起来啊,你给我说清楚!”
“杨妃,奕王福大命大,定会好起来。”御医见芷蘅如此,不禁从旁安慰。
芷蘅抬眼看他,泪色凄然:“他会死吗?”
御医看看李昭南,凝眉,不语。
芷蘅心一沉,忽的起身,冲到御医跟前:“很严重是不是?是不是?”
她抓住御医衣袖,御医吞吐难言,看向一边的唐世言,唐世言望着芷蘅láng狈惊惶的样子,眼里竟有几分不易见的失落。
他垂首之间,便掩藏了所有qíng绪:“我说奕王,就不要装了,你定要这女人给你殉了qíng不成吗?”
唐世言语声淡淡,便如他一贯的做派,芷蘅一惊,放开御医衣袖,回头而望,只见李昭南已睁开双眼,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视着她,照见她惊诧苍白的脸容。
“你……你……”芷蘅一时失语,李昭南却幽幽挑唇一笑,“若被你一剑便刺死了,我……还是李昭南吗?”
桀骜的修眉,傲岸不群的眼神,薄唇悠扬一道弯弯弧度,冷酷绝qíng的目光,似乎点染了柔和几许。
芷蘅忽又泪下,眼神却陡然暗淡。
她咬唇看他,看着他笑意一点点凝结在唇角,看着他漆黑双瞳里,映着自己纤薄柔弱的剪影。
不可抑制的泪水冲刷着眼中的哀伤绝望。
唐世言递给御医一个眼色,御医亦便识相的与唐世言退出大帐。
李昭南随即微笑:“还恨我吗?”
芷蘅不语,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目光不移的望着他,望着他苍白的唇,漾着勉qiáng的笑纹。
这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
可芷蘅却知道,如此要紧的位置,即使他是身经百战的李昭南,也免不了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他冷峻的眸光与自己相对,芷蘅隐隐抽泣:“我恨你,我当然恨你……”
她近乎无qíng的神qíng,却止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哭红的双眼,惨白的容颜,素白衣裙犹若秋日里独独盛放的凄美寒jú,柔弱却又倔qiáng万分。
李昭南凝眉敛笑:“那么刚才,是谁……叫我不要死?不准死!不许死!”
他忽而戏谑的望着她,眼里却没有笑意,他缓缓起身,竟走下chuáng榻,芷蘅一惊,夺上一步,却猝不及防,被李昭南单臂拥入怀中,他低眸看着她,漆黑眼里似有压抑的qíng感,yù诉还休。
他清晰记得,那天乍见芷蘅时,刹那的惊喜。
那种悸动,他似乎从未有过。
芷蘅靠在他的胸前,他起伏不止的心口有灼热滚烫的温度,便曾是温暖了冰冷梦境的温度,便曾是令她遥不可及的胸膛。
“为什么?”她流着泪,双眸似水。
李昭南深深凝望她,自然懂得她眼中流淌的万千qíng致,他眸光犀利,却卸去了冷冷冰寒。
“为了……保护你!”李昭南望着她,俊眸坚定,复杂的光影纠缠在他鹰锐jīng明的眸中,令人迷茫不解。
“可是……”芷蘅yù要言语,双唇却倏然被李昭南滚烫的唇牢牢覆住。
那疾风bào雨般的侵袭,令芷蘅止不住微微颤抖,她紧靠在他的胸前,周身顿时苏软无力,渐渐的,她双手不自觉环住他坚实的腰背,芷蘅微微闭目,逐渐迎合着他渐趋炽烈的yù望。
她苍白如雪的容颜,因着他的疯狂而微微嫣红。
她仍然不懂,不懂他冷酷的柔qíng。
可是,她却再也不能推开这个男人。
这个令她恨入骨、爱入心的男人。
可笑自己,竟直到一剑穿心的刹那才发觉,她竟是爱他的!
李昭南喘息声声,吻落芷蘅耳际,他呼吸急促,声音却有深沉的qíng意:“芷蘅,这话,我只说一次,可是从此以后,你只能相信我,不许……再胡思乱想!”
芷蘅望着他,忽见他胸前血色渐浓,透了衣襟,芷蘅惊恐道:“你的伤……”
“看着我!”李昭南打断她,qiáng令她与自己眸光jiāo汇。
芷蘅清澈的眼睛,流露着不经意的惑人美丽,他低首,缓缓靠近她,几yù触碰到她嫣红柔唇时,又陡然停住。
纤柔如她,周身笼罩在他温柔的yīn影下,他看着她,忽的庄重认真:“自我要了你,便打听了你的一切……”
芷蘅怔然,李昭南目光渐渐qíng浓:“我们……都一样,都是没有人爱的人,所以……我们只能相爱!”
心头剧烈一颤,芷蘅震动的望着他。
他眉心间仍然紧蹙着深深痕迹,幽幽眸光依旧浓霜暗藏。
可此时,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令她深信不疑。
原来,原来如此!
心若有诺
“可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萍院里,不闻不问,甚至……”
心中忽的有一瞬间清明,她眸中骤然一亮,她凝望着李昭南,只见他眉眼微凝,似纠缠着万般痛悔。
这样的目光,她从不曾在他的眼里见过!
自小看惯了女人间勾心斗角的她……似乎有些懂了。
“你……你是怕我的孩子……”
“不错!”李昭南幽声说,“孙如妍可不是简单的女人,她不会允许有人在她之前诞下我的子嗣!所以,我只有冷落你、羞rǔ你,令她觉得,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可我不想,最后还是伤了你……”
芷蘅心内波涛翻涌,这个令无数女人倾慕崇拜的男人,竟对自己这般良苦用心?
她目光有一瞬间恍惚,不可置信!
从小,她经历的大多是冷落、白眼与置之不理。
从没有人会在她的身上用一点心思。
可是李昭南,这个看似冷酷无qíng,传说嗜血残忍的男人,却肯这样对她?
要她如何相信?如何不去怀疑这突如其来的深qíng?
“你为什么都不说?”芷蘅泪落如雨,一颗颗晶莹泪珠,如断线珍珠,凝结了心中万般凄苦。
李昭南缓声道:“心若有诺,何须多言?”
芷蘅再不能抑制心里的悲喜,是悲是喜,她无从分辨。
她只是扑倒在李昭南怀中,这个曾令她又爱又恨的怀抱。
犹记得第一次于北冥皇宫偷偷看他的qíng形,那时候,他器宇轩昂、英姿勃勃。
铁血皇子却有着jīng致如刻的脸廓,并不似传闻中的冷血可怖,那时,她便对他另眼相看。
新婚之夜,他意外闯入她的喜房,她惊诧、惊惧、是否也有一点惊喜?
她不知道。
若那时,闯进门来的不是他,自己又会不会如此决心的要将自己jiāo付?
又是否,是因着如此相同的经历,令彼此第一次相对,便有几分莫名的亲近?
她恨过他,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是因为爱……早已铭心刻骨!
他胸前的血气,依旧浓郁,芷蘅缓缓抬眼,柔指轻抚他起伏的心口:“对不起……”
李昭南眼神却忽的诡秘,眸光陡然锋利:“可是……”
他声音幽沉:“可是霍乘风、你的六哥杨元恪,还有赵昱卓……从此,我绝不许你想他们一次,你只能想我一个人!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他似万分郑重,芷蘅一惊,水眸盈盈颤动,李昭南鹰似的双眸,漆黑深暗,似万丈深渊,只恐一旦跌落便会粉身碎骨。
提及六哥,芷蘅心里难免一悸,六哥,仿佛已是极遥远的名字,早已隐没在了记忆深处。
“怎么?做不到吗?”李昭南目光刺探,深色的眸,波云诡异。
芷蘅望着他昏暗的眼,却忽的一笑:“却只怕奕王不能……”
李昭南一怔:“什么?”
“奕王在这荒山野岭里,还不忘软玉温香,玉竹想也是风qíng万种、我见犹怜吧?”芷蘅如雪容颜微微凝红,眸中有水光淙淙。
李昭南眸一暗,随即狡黠一笑:“呵,你吃醋?”
芷蘅点头:“对,听到她说要来伺候你时,就吃醋,还和她争执几句,怎么?她没有向奕王告状吗?”
李昭南冷冷一哼:“她倒是敢!”
说着,放开芷蘅身子,迈步而去:“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芷蘅一惊,连忙追上他:“李昭南!”
李昭南停住脚步,回眸望她,目光柔和几许:“若你叫我杀她,我绝不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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