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乘风怔忪片刻,忽的笑了:“呵,这么多天不肯说话,却不想竟是想通了吗?”
芷蘅漠然道:“想通与否不重要,从小到大,我受骗太多,不敢再轻信别人,况且这个人,还是你……”
霍乘风倏的收敛笑意,面色凝冻:“你说什么?”
“不是吗?”芷蘅冷冷看他,“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难道,还要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的君子不成?”
芷蘅心中剧跳,却依然持着面不改色。
霍乘风攥紧双拳,嘴唇颤动,却无从反驳。
的确,自己每当面对李昭南都会行为失态,她说的……都没有错。
“霍乘风,若我看不到你实现你的承诺,便不要怪我杨芷蘅宁死不从!”芷蘅所能想到拖延霍乘风的办法唯有素月。
她盯住他,不漏过他每一分qíng绪的变化。
霍乘风脸色忽而煞白、忽而涨红,许久,方缓缓平复下来,淡声道:“哼,小小女子,休要与我玩一出缓兵之计!”
“霍乘风,枉你堂堂大好男儿,却原来连这点胆识也是没有。”芷蘅早料到他会出此言,她淡淡而笑,目光嘲讽,“若是奕王,要么不会说,说了,便素来无悔,所谓英雄当如是,这……便是你与奕王的差距!”
霍乘风大怒,立时一步冲到芷蘅面前,狠狠望着她:“你说什么?”
芷蘅丝毫不退避,眸光烁烁:“我说,李昭南比你便qiáng在光明磊落、言出必谏!”
“你……”霍乘风挥起手掌,芷蘅却依旧扬着脸,娇媚雪颜,倔qiáng妖娆,几分傲然、几分不屑。
霍乘风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他只是看着她,冷声道:“我霍乘风虽不敢称正人君子,却也不会失信于一个女人,待回到北秦,必然先休素月。”
“那么,便回到北秦再成婚吧。”芷蘅转身坐下,背影坚决。
霍乘风一怔,无料今晚的女子,竟如此带刺,触碰不得。
为什么。明明越是靠近,越是触手难及,他反而茫然若失。
这个女人……他突然看不透。
霍乘风沉吟一忽,生冷道:“好!本太子便立时修书北秦,废太子妃素月为侧妃,即日迎娶北冥公主为我北秦太子妃!”
霍乘风一句坚然,芷蘅却得寸进尺,“我还要婚礼隆重盛大,并且,婚礼前,我要再见李昭南一面!”
“杨芷蘅!”霍乘风终究恼羞成怒,抓紧芷蘅细弱的肩,“不要再bī我!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你再见到他,除非……是一具死尸!”
“哦?既是如此,那么太子又何妨在乎这区区一面?”芷蘅讥诮的挑眉,冷冷看他,“我在你的手里,李昭南被你关押,这里,是齐豫皇宫,便也如同你北秦皇宫一般,霍乘风,你还在怕什么?呵,原来,即使是被你擒住、身受重伤、已无反抗之能的李昭南,你也如此害怕,如此畏如猛虎!”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响在耳际。
芷蘅发上蝶簪颤颤抖动,她捂住脸,扬眸看他,霍乘风气结的样子,竟令她心里有几分得意。
便如李昭南所说,霍乘风还是那般沉不住气。
霍乘风直指她,切齿说:“好,便让你见他最后一次,想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但是杨芷蘅,我告诉你,你休想救他,你……我霍乘风要定了,而李昭南的命,我也要定了!谁也不能阻止!”
清逸的背影,无端变得如此躁动。
霍乘风转身而去,重重关上大敞的房门。
芷蘅微微闭目,松下口气。
转眼望向屏风处,唐世言闪身而出,朗朗眸光,有几分赞赏,亦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色,令眸光明灭不定,他微微一笑:“不愧是奕王的女人,gān得漂亮。”
芷蘅心尖儿一动,唐世言的眼神里,竟有恍惚的落寞。
他笑着,可唇角却僵涩无比……
心计巧谋
霍乘风修书北秦,来回最少七日,且北冥公主杨芷蘅乃奕王侧妃,先嫁赵昱卓、再嫁李昭南,一而再再而三,霍乘风乃北秦皇室唯一皇子,北秦皇帝霍敏可能允许儿子娶这样一名三嫁女子为妻?甚至还要休掉素月?
恐这其中许多纠缠,还需要时间理清。
那么至少要半月,霍乘风方可再有行动。
只是霍乘风亦迟迟不令她再见李昭南,七日之后,北秦回书果然迅速,只是带来回书之人,却是素月!
素月以xing命要挟,定要相见芷蘅,霍乘风无法,带素月来到玉南宫,素月面色憔悴、目光yīn狠,芷蘅不禁不寒而栗。
霍乘风不肯留素月与芷蘅两个人,芷蘅到无所谓,坐下身,悠慢的饮茶,素月殷红的双眼看着他:“太子,素月已是被您嫌弃之人,难道您还怕我伤害了您的新宠不成?素月人微言轻,还想活命。”
霍乘风目光流转,略微思量,看看素月一夕消瘦的身体,终究道:“好,便给你一炷香的时候。”
一日夫妻百日恩,霍乘风终是极信任素月的。
霍乘风离开房间,素月直直盯着芷蘅,芷蘅举眸望她,许久,两人只是相默无言。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犹记得自己曾答应过素月,不再出现在霍乘风面前,可是自己又何尝愿意?
芷蘅说的平淡,素月却忽的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泪水顷刻如雨。
芷蘅一惊,起身望她:“你……你这是……”
素月声音哽咽,哭泣道:“杨芷蘅,我求你,把太子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芷蘅怔忪在当地,未及言语,素月更加声泪俱下:“杨芷蘅,你生来便是皇家公主,高高在上、衣食不愁,如今更是嫁给了奕王为妃,又何必,再来与我争抢太子?我好容易才当上了太子妃,好容易,才令太子对我垂怜几分,杨芷蘅,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素月,烦请你将事qíng原委弄清,若非霍乘风qiáng行bī迫,你以为,我会愿意出现在霍乘风面前吗?”芷蘅微微挑唇,冷冷说。
素月只是哭泣:“太子……他一直不娶,直到北秦内乱,我为太子挡下致命一刀,太子方娶我为妃,其实……我之前不过是太子的一名侍女……杨芷蘅,你堂堂公主,已然尊贵无比,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与我争抢这一点点的幸福?”
尊贵无比?
芷蘅心底冷笑,何时起,这四个字会与她联系在一起?
芷蘅略微沉吟,眸色微微而动。
难怪,自己被掳劫之时,便觉得素月与霍乘风之间甚是奇怪,霍乘风唯有她一位太子妃而已,却看不出两个人有多么恩爱,反而生疏客套。
原来,果然曾经只是主仆而已。
芷蘅看看素月,女人的妒火往往可以燃烧一切。
自己曾利用过素月一次,如今为何不能利用第二次?
于是,芷蘅重新坐下身,淡定道:“素月,你我做个jiāo易如何?”
素月一怔,芷蘅的神qíng犹似那天晚上,她们做的第一次jiāo换。
芷蘅看着她,素月脸色纠缠,目光里,似有艰难的挣扎。
芷蘅静静等着她,终于,素月走上一步,颤声说:“好。”
芷蘅淡笑看她,伏在她的耳边,素月脸色煞然冷白,转眸看向芷蘅,芷蘅却平静道:“如何?若你答应,这太子妃仍是你素月莫属。”
素月只感到周身发冷,望着芷蘅绝色面容,心中泛起淡淡一丝惊恐。
为何她与李昭南竟有越发相似的感觉。
……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
一月之内,可以发生太多太多,又是一年十一月,风寒露重,雾雨朦胧,一株株枯瘦的山茶树上,小小花苞孤立在寒风中瑟瑟而抖。
北秦太子霍乘风为筹大婚,大费周章,只命赵康催紧战事,紧盯大沅军队一举一动,却一直按兵不动。
芷蘅yù要盛大隆重的婚礼,并提出诸多要求,她要绫丝线手绣红绸衣,更要一针一线都缠绕金丝点点,万千含苞待放的绢丝山茶落在长裙之上,只是这一套华裳,便耗费人力上百,一月内赶制而成。
霍乘风更向大沅发函挑衅,只道奕王正在齐豫做客,奉上杨妃作为两国修好大礼,北秦却之不恭,邀李稔前来观礼。
山边,大沅军队旌旗不倒,只是生气全无,霍乘风并不令人攻打劝降,他只待大婚结束,亲手杀死李昭南,拿着李昭南的项上人头,兵不血刃,招降大沅军!
喜气似乎弥漫在齐豫上空,尽管这桩婚事霍敏极力反对,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霍乘风只等大礼完成,天下皆知,再行返回北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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