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有没有什么要捎的,我一并给你买回来。”钱氏笑眯眯道,“你三弟什么时候送佐料粉过来,算起来,有三天没来了吧,他会不会嫌弃咱舍不得花钱就不来了?”
周士仁卖佐料粉不怎么来这条巷子,这边多是租的院子,舍得在吃食上花钱的人少,但他隔几天还是会过来走一趟,给刘慧梅担柴挑水,遇着邻里会赠送些佐料粉,让她们多多照看下刘慧梅,不给钱的东西没人不喜欢,钱氏数着日子,就想周士仁早点来呢。
刘慧梅笑着摇头,即使不喜欢钱氏的市侩,但有些人qíng世故是免不了的,她道,“农忙了,农活都做不完哪儿会来镇上,我婆婆刚买了些ròu和猪蹄,三弟估计最近都不来了吧。”说着话,轻轻掩上了门,钱氏略有遗憾的舔了舔唇,粉蒸ròu确实好吃,全家老小都喜欢,ròu贵就算了,佐料粉要一文,她哪儿舍得。
huáng菁菁在集市给梨花换了身大点的衣衫,看见钱氏在前边买菜,没特意凑过去打招呼,把衣服装好就牵着桃花梨花往外边走,路过卖绢花头绳的,梨花嚷着要,老花一人买了两朵,这才手舞足蹈的回去了,路上同回村里的人,无不羡慕她们买了牛,又问周士武什么时候回来,坐牛车赶集省事多了。
huáng菁菁有一搭没一搭和众人闲聊着,进村后,经过周家门口,见院门落了锁,家里没人,刘氏在地里施肥,huáng菁菁叫她和周士仁晚上过来吃饭,下午老花去接栓子算了,买了骨头,新鲜着,不知周士武何时回来,搁坏了怎么办?
他们先吃,周士武回来了再买。
桃花和梨花得了绢花,回家就拿着梳子,你给我梳头编辫子,我给你讲故事,小孩子做事都是一阵一阵的,刚买回来新鲜,这些天一过,热乎劲儿就没了,huáng菁菁收拾好背篓里的吃食,故意问桃花道,“桃花,你不绣花了啊,大丫二丫都挣了很多钱了,你啥时候能挣钱给奶买镯子啊。”
刘慧梅教过她们怎么穿针引线,两人刚开始还能静坐,慢慢就不行了,桃花年纪大,绣得还算工整,梨花纯粹是乱来,刘氏说她làng费针线,梨花还梗着脖子顶了两句嘴,颇有些不服气的意味,如今两人是把针线活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桃花抓着梨花一撮头发,认真分成三股,边编辫子边回huáng菁菁道,“在屋里放着呢,我下午绣,绣完了拿去镇上卖,卖了给奶奶买镯子。”
“就你那针线活,白送人估计都没人要。”huáng菁菁好笑,打趣了两句,去灶房炖骨头去了,先炖出来中午米久喝,晚上再添豆腐和野菜一家人吃,刚点燃柴火,院外就传来咚咚敲门声,伴着道陌生的女音响起,“有人在家吗,huáng寡妇,huáng寡妇。”
huáng菁菁回了句,“谁啊?”
“是我,稻源村的……”
来人年纪比她大,黑黑胖胖的,个子不高,huáng菁菁没见过她,眼里露出困惑来。
来人介绍自己道,“我是稻源村刘山家的,姓罗,你怕是没见过我,你给刘青做席面我是见过你的,你儿子来稻源村卖佐料粉我还照顾过他生意。”说话间,罗氏朝屋里看了看,院子里只有两个女孩在编辫子,她笑了笑,“不瞒你说,我来是想问你打听件事。”
众所周知,周士武休妻后没有再娶,一双儿女给huáng菁菁和老花照看着,周家发达了,村里人到处张罗着想把家里适龄的亲戚说给周士武,今日赶集,她遇着人嘀嘀咕咕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心里滋生了个想法,没法子,堂兄家里两个闺女到了年纪没人要,弄得整个罗家子女都不好说亲。
她才厚着脸皮来问问。
“什么事?”huáng菁菁敞开门,请她去屋里说,罗氏还背着背篓,看来是从集市赶过来的。
罗氏看了眼两个小女子,没急着出声,走进堂屋后,才扁着嗓子说了自己的来意,她担心院子里的人听着,声音压得很低,“我就是想问问你家周二是不是真的想再找个,我娘家是清源镇另一边的,姓罗,有两个侄女,出了名的能gān,就是太能gān耽搁了说亲的年龄……”
罗家,不知为何,huáng菁菁想到了来家里两次的罗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罗氏,罗氏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想起来了?”她不自然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罗三那孩子是被气狠了,罗雪好不容易找着门亲事,结果成了笑话,我堂哥堂嫂后悔自己信错了人,大病了场,罗三做事确有些莽撞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你没在村里,罗家在村里是大户,很多人说亲受了牵连,罗三不给他姐讨个公道,其他亲戚那关不好过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家在村里独树一帜,没有亲戚,许多事不用在意,但罗家不同。
huáng菁菁侧目看了眼桃花,柔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稚嫩又鲜活,她道,“你是想把罗雪说给我家老二?”
罗家的事儿她听过些,罗雪被退亲,罗家二老一蹶不振,罗三生气是正常的,周士义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坏人姻缘,是要遭报应的,能在罗三手里有个结果,不觉得是坏事。
“其实看你的意思,罗雪和罗玉都是好的,两姐妹为了gān活,日晒雨淋的,眉目生得不甚好看,但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堂哥堂嫂是疼孩子的,只是醒悟得晚了,如果能早为孩子打算,两个孩子何至于拖到现在,高不成低不就,亲事难哪。
huáng菁菁沉吟道,“老二的亲事我能有什么意思,他们两过日子,还是得他点了头才成,我顶多帮着打听打听品行,合不合眼缘,他自己说了算。”
只要品行端庄,其他没啥大毛病,周士武中意就成。
罗氏心头犯了难,她以为huáng菁菁是能gān人,自然而然喜欢挑个能gān的儿媳妇,如果看周士武自己的意思,男人挑女人的眼光,罗雪就有些黑了,她想了想,为罗雪说好话道,“罗雪那孩子孝顺,一个人忙活几亩地完全不是问题,心地善良,待别人家的小孩好,村里很多孩子喜欢她,huáng寡妇,你家周二不是出远门去了吗,不若我挑个时间把罗雪带过来你瞧瞧,你肯定看得上罗雪,那孩子,除了黑点,其他xing子是万里挑一的好啊。”
huáng菁菁好笑,“你们是嫁女儿,又不是求着别人娶,犯不着这样,这件事等老二回来我问问他吧,他要是有这个心思,和你去罗家看看,没有的话就算了。”嫁女的人家多是姿态要高些,真由着罗氏把罗雪带过来,对罗雪的名声不好。
甭管事qíng如何,都不该作贱人家女儿。
听着这话,罗氏心生感激,以往给罗雪说亲,开口就是问罗雪这么大不嫁人是不是身体不好,解释说身体是好的又问是不是长得丑,罗雪常年劳作,五官比其他女子深邃些,皮肤黝黑,算不得丑,之后就是问娶了罗雪能得多少陪嫁,总而言之,从没像huáng菁菁这般平心静气只打听人的品行的。
她原本要说罗家准备陪嫁两亩地,想想又觉得算了,huáng菁菁如此有诚意,她说那些话,反而有些难听了。
“我侄女其他方方面面都好,脸蛋确实比不上人家,但今年她和罗玉都不下地gān活了,我堂哥堂嫂让她们在家捂着,没准能白回来些。”罗氏說道。
huáng菁菁嗯了声,心下有自己的考量,从罗三的言行举止来看,罗家的教养不错,他来村里闹虽闹,但没乱打人,盛怒之下能听得进去别人说什么,这种克制不是一般人有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huáng菁菁答应罗氏,如果周士武点头的话就去稻源村找她,要是周士武回来十天之内没去稻源村递话,事qíng就当过去了,让罗氏再问问其他人,罗氏想着好,眉开眼笑出去了,逢着桃花给梨花戴上绢花,罗氏称赞道,“桃花真是心灵手巧,梨花真好看。”
女孩喜欢被人称赞,两人脸红的咯咯笑了两声,喊了声奶奶,左右围着huáng菁菁,huáng菁菁把梨花头上的绢花扶正,笑道,“喊罗奶奶。”
二人脆声声喊了句,罗氏放下背篓,从里掏出两颗糖,二人摆手不肯要,huáng菁菁不让她们乱吃别人的东西,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huáng菁菁让她们回屋找吃的,劝罗氏把糖收起来,“换牙呢,不能吃多了,你留着给孙子带回去吧。”
送罗氏出了门,huáng菁菁才把院门关上,灶房里的老花探出半个头,问来人是做什么的,当着桃花的面,huáng菁菁没多说,含糊其词岔开了话题。
周士武是在赶集后的第四天回来的,太阳快落山了,漫山遍野的绿意像地毯铺开,连绵起伏,老花在菜地施肥,听着闹哄哄的声音,伴随着下孩子的吆喝,猜到是周士武回来了,喊了几声huáng菁菁,自己放下粪勺,朝着周家去了。
牛车上堆着一麻袋一麻袋米,拿绳子捆着,赵二两他们坐在麻袋上,双手紧紧拉着绳子防止被颠簸下来,这会儿村里的汉子多在田地gān活,围着看热闹的只有妇人和孩子,得知麻袋里装的是米,有人不由得问周士武是不是疯了,家家户户都有米,犯得着跑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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