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见她面露喜色,不似前些天绷着脸,眼神亮了亮,“是不是老二有消息了?”
huáng菁菁点了下头,重重舒了口气,“方大夫从穆家回来,穆家在镇上开了间铺子,穆chūn去桑镇进货的时候遇着老二了,咱家佐料粉生意卖得不错,他跟人谈大生意才给耽误的。”
方大夫和穆家生意好,不会拿这种话骗她,想来周士武是真的在桑镇忙活才没来得及归家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老花大喜过望,心里总算大石落地,重重呼出口浊气,一喜多日的压抑,和huáng菁菁念叨,“这次回来可得好好说说他,多大人了,做事没个分寸,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呢,你看着吧,以老大的脾气,找到人肯定会训斥一顿。”
这话更早的时候他不敢说,怕在huáng菁菁心里雪上加霜,如今人有了音信他才敢提起。想到周士文奔去桑镇,脸上滑过忧虑,“老大去桑镇找不到人怎么办?老二也是的,明知我们在家里会担心,怎么不派人送口信回来。”
“估计被事qíng缠住了吧,人没事就好,老大过去,他们该是很快就要回了。”huáng菁菁牵着米久,慢悠悠往家里走,“老三媳妇下来没,我和她说说,让她心里有个底。”周士武和周士仁没了消息,家里气氛都变了,人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大动静,桃花梨花愈发听话,把米久照顾得妥妥贴贴,都学会怎么给米久换尿布了,栓子从学堂回来,也会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几个孩子长大了很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怕就是这么个道理。
“背着猪糙回去了,估计煮猪食呢,你先回,我再忙会儿。”老花蹲着身,浑身上下充满了gān劲,菜地荒废了,丝瓜藤上有虫子,茄子有些都坏掉了,农忙一家子人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接下来几天怕是会空闲些了,他好好抓抓虫子。
周士武他们是三天后回的,进村后引来不少人围观,同去的几个人黑了瘦了,周士武和周士仁脸上东一块青西一块紫,秦氏在树林和人闲聊,见牛车进村,拍大腿吆喝了起来,“周二哪,你们总算回来了,你娘忧心得不得了啊,怎么不捎口信回来,害得你娘睡不着啊……”
周士武坐在牛车上,身后是堆得高高的麻袋,他咧着嘴,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婶子,回来了,我娘身体好吧?”
“好什么好哟,瘦了一大圈,你家多了三亩地,全靠你娘和花叔忙活呢。”秦氏愣了会儿才想起没人去东边报信,拔腿就跑,嘴里大声喊着,“四娘,四娘,周二他们回来了,赶紧来看看啊。”
huáng菁菁在家熬糙药给米久泡澡,让桃花和梨花也洗洗,她身上的痱子散了,但依稀还有痕迹,早晚她都拿糙药涂抹着,痊愈恐怕还有几日,屋后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她没细听,把木盆放在屋檐下,倒了药水,脱掉米久的衣衫,让他坐进去,米久蹦哒着腿,坐在木盆里,咚咚咚敲着木盆,溢了一地的水出来,huáng菁菁回屋给他找衣衫,“米久坐着啊,出来要摔跤,屁股痛。”
刚转身进屋,院门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吓得米久大哭不止,huáng菁菁匆匆忙抓了件衣衫出来,问道,“谁啊?”
“四娘,田子奶说老二他们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老屋看看,都回来了,好好的呢。”老花杵着锄头,一脸喜色。
听到老花的声音,米久骤然停止了哭泣,手指着门,啊啊的朝huáng菁菁说着,huáng菁菁快步上前推开门,训斥道,“米久在院子里洗澡,什么事不能说话,非得吓着孩子才高兴?”
“给高兴得忘记了,老三媳妇回去了,你要不要过去。”虽然从方大夫嘴巴得来周士武的消息,但一日不见到人,huáng菁菁就不会彻底放心下来,好在,总算都回来了。
桃花梨花跑了出来,脸上尽是激动,丢了手里的针线就往外边跑,“奶奶,爹爹回来了吗,爹爹是不是回来了?”
huáng菁菁有意板着脸,但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掩饰不住,柔声道,“是,爹爹回来了,把针线收好,洗澡换了衣服再过去,否则身上还要起疙瘩。”两人昨天去树林玩,回来后满身疙瘩,怕是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子叮咬了,连米久都没幸免。
桃花和梨花立即规矩下来,咚咚跑回屋,收拾了针线,嚷着要泡澡,让老花舀水,老花拿着锄头进院,乐呵呵应下。
做事qíng,眉开眼笑,言语间尽是高兴。
待三人洗澡换了衣服,huáng菁菁才牵着她们朝老屋走,院子里围满了人,还有汉子扛着锄头站在里边,赵吉瑞声音洪亮,说起外边的事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见huáng菁菁来了,他毕恭毕敬喊了声婶子,转身喊道,“周二,婶子来了。”
周士武从东屋出来,揉了揉颧骨的乌青,只感觉身上疼得厉害,他抖擞了jīng神,喊了声娘,眉梢难掩喜悦,拽了拽衣袖,上前扶着huáng菁菁去堂屋,“娘,让您和花叔cao心了。”
huáng菁菁侧目看了他几眼,脸上的笑悉数敛去,眼底结了层寒霜,“怎么受伤了?”
周士武扯了扯嘴角,牵牛去后院吃糙的周士仁出来,鼻青脸肿,和周士武不相上下。
赵吉瑞心知他们一家子有话说,扬起手,招呼大家去树林唠嗑唠嗑。
他走在前,后边跟着许多人,刘大他们有事先回去了,孙达得知孙婆子天天骂,不敢久留,和赵吉瑞一起顺路回家去了,孙婆子见着他,哭得老泪纵横,“我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跟着谁不好,怎么跟着那黑心肝的一窝子人哪,周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啊,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啊。”
马婆子声音高昂,树林里的赵吉瑞听着这话,忍不住为周士武说好话,“婶子,人家周二可是个好的,你别睁眼说瞎话冤枉人,小心遭报应哪。”
赵吉瑞他娘也在,忙扯了扯他衣服,“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做什么,她什么xing子咱谁不知道啊,赶紧说说咋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爹娘担心哪。”
人是跟着周士武离村没了的,她心里抱怨过好多回,但赵卫村和赵卫国劝她别眼皮子浅去huáng寡妇跟前闹,弄得两家不好处,周二有出息,跟着他能混出个名堂来,起码比在地里刨食qiáng,她这才按耐住没动,谁知孙婆子天天骂,从早骂到晚,骂周士武害人,还说周家一家子人都是害人jīng,听得她心里愈发没底,好在,人好好回来了。
“娘,太平盛世,有啥好担心的,我们几个人,总不能丢了吧……”赵吉瑞搀扶自家娘,继续说起路上见闻,qíng节跌宕起伏,令在场的人心qíng跟着一波三折,唏嘘不已。
比起赵吉瑞的夸张,周士武语言朴实得多,他慢慢解释耽误的原因,“桑镇的人不喜辣,佐料粉卖不出去,拖回来的话占地装的米就会少些,我想着去别处卖就走得远了些,顺便在桑镇买了些流行的布匹,一路叫卖,待把辣味的佐料粉卖完,又买了当地的东西拖到桑镇卖,一来一回花的时间久了。”
说到这,他讪讪的瞅了眼huáng菁菁,有些yù言又止。
huáng菁菁面色一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周士武心头七上八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把佐料粉的方子给卖了。”话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实打实的银票,上边戳着字,huáng菁菁不认识,转而看向老花,老花错愕得失了神,没留意到她的眼神,瞠目结舌道,“五十两?那是多少钱哪……”
庄户人家,省吃俭用一辈子能攒个几两银子就是多的了,周士武一下子拿了五十两出来,老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确确实实是五十两,他小心翼翼把目光落在huáng菁菁身上,却看huáng菁菁脸色yīn沉,颇有山雨yù来风满楼的征兆,他咽了咽口水,正yù帮周士武说两句好话,谁知huáng菁菁起身走向门口,抄起门后的木棍就朝周士武身上打,脸色冷若玄冰,“能耐了啊,不回家,成天想着钱,钱比这个家重要你还回来做什么,在外边挣钱挣到死算了……”
周士武缩着脖子,每一木棍打下来,他的身子便跟着战栗两下,huáng菁菁手下发了狠,棍子打在ròu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老花担心huáng菁菁气急攻心把周士武打坏了,将米久往刘氏怀里一塞,起身拉着huáng菁菁往后边退,劝道,“他们平安回来就够了,如今多了几十两银子不是好事吗,你打他做什么?”
心知huáng菁菁是气周士武不往家里递信,但事qíng过去就算了,再追究也是那样了。
“让开,不打他他不长记xing,我看他就是从小挨打挨得少了,什么都想着钱,连这个家都不要了,老大还找他?让他死在外边算了……”huáng菁菁胸口剧烈起伏着,疲倦的脸上满是怒气,周士武转身,噗通声跪在地上,主动认错道,“娘,是我自作主张不给您报信,我该打,花叔您别拦着娘,都是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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