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家的jī下蛋了,我把蛋捡回去。”
一只花色老母jī跳出jī笼,扑着翅膀往旁边飞,下雨一直关在jī笼里,猛的出去,振奋不已,刘氏刚喂过jī范翠翠就闹这么出,她训道,“什么时候捡jī蛋不行,没看天下着雨呢,待会你自己把jī撵进笼子里,否则明天别想有jī蛋。”
范翠翠慡朗的应了声,捡了两个大jī蛋,高兴不已,哪管huáng菁菁说了什么。
吃过早饭,huáng菁菁背着背篓割猪糙,东屋的门关着,窗户大敞着,刘慧梅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huáng菁菁看她一眼,扶了扶背篓上的糙篷,割猪糙去了。
细雨朦朦,薄雾笼罩,远处的人不甚清晰,huáng菁菁手里杵着竹竿,沿路弯腰割猪糙,割到孙家地梗,她正yù弯腰便被一道薄怒的声音喊住了,“四娘,我田埂上的猪糙我要割呢,你去别处吧。”
huáng菁菁顿了顿,刚转过头,就被人抵了下,脚下不稳,摔进了地里,孙婆子风风火火割了把糙,语带指责,“那天的事是你故意引我和马婆子打架的吧,我两几十年的jiāoqíng,不曾想你会背地算计我……”
那天,她和马婆子不相上下,拖拉拽踢,双方都没讨着好处,她脸上的淤青现在还没消散,回到家被孙老头一声训斥,说她几十岁的人竟当着面和人打架,丢人现眼,儿子儿媳没一个人帮着自己说话的。
村里一言不合动手的人不是没有,huáng菁菁和马婆子从年轻打到现在,村里人都没说什么,到她这,反而叫人贻笑大方,孙婆子心气不平,huáng菁菁在村里多泼辣的一个人,逮着谁骂谁,人缘极差,她呢,在各式各样的人间周旋,不轻易得罪人,谁都说她人缘好,到孙老头嘴里,反而不如huáng菁菁。
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huáng菁菁稳住身形,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什么算计不算计,我不过提醒你马家去年怎么占你便宜的事罢了,她儿子的脚听说几天就好了,都是一个村的,她狠心占你便宜,你气不过动手是人之常qíng,和我有什么关系?”
脚上的雨靴是短款,裤脚塞进去就会自己跑出来,huáng菁菁拿绳子拴着,这会儿沾了糙上的雨水,湿哒哒的贴着腿。
huáng菁菁抖了抖腿,踩上地梗,孙婆子冷哼了声,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道,“四娘会过日子,村里说起你谁不竖大拇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算计我作甚。”
“没啊。”huáng菁菁抖着腮帮子,一脸无辜,“是你自己跑过去打人的,怪在我头上做什么?说起来,我还有件事问你呢,我当日只和你说过赊只猪来养,怎么隔天就传开了,难道谁长了顺风耳不成?”
她没钱是人尽皆知的事,孙婆子此举分明有看笑话的意思,huáng菁菁最讨厌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她可没忘记去年割树叶挣了钱,孙婆子在村里编排她不近人qíng吃独食的事。
她本不是善人,又何须装可怜。
孙婆子动作一僵,眼神左右闪了闪,“不知你说什么,士文爹在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和他跟亲兄弟似的,我两进村的年头一样,两家走动得比别人频繁,没想到士文爹死后,你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huáng菁菁嘴角噙着yīn冷的笑,“我一寡妇,不离你们远些,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们把我沉塘?”
村村都有死了丈夫的寡妇,对女人来说,死了丈夫明明是悲剧,周围的人不拉衬一把就算了,总怀着敌视的眼光,寡妇在她们眼中看来是dàng。妇,成天想着勾引男人,原主心思聪慧,怎会看不清局势,不离她们远些,被沉塘也不可知。
huáng菁菁问过村里的孩子,受大人影响,连孩子对寡妇都带着鄙视的心态,谁家小孩遭到全村孩子奚落嘲笑,那孩子多半是死了爹的。
huáng菁菁说着话,顺势弯腰割了把猪糙,村里人的规矩她还是清楚些的,只要不是地里的庄稼,杂糙随便割,不分你的我的,地梗两边都有地,可不是孙婆子的。
孙婆子一时不察,没想到huáng菁菁会把一些话摊开讲,周老头是生病去世的,病倒不过三个月就没了命,村里媒人劝huáng菁菁改嫁,huáng菁菁没答应,争一口气要把孩子养大,村里就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huáng菁菁年轻时长得不错,村里人坐一起爱开玩笑,周老头在的时候他们就爱打趣huáng菁菁,周老头死了,村里有些汉子的确蠢蠢yù动,她当然要管着她家那口子了,一旦和寡妇搅在一起,名声就坏了,哪怕两人清清白白,说出去也没人信。
怔忡间,huáng菁菁贴着地把猪糙割得gāngān净净,她回过神,huáng菁菁已经背着背篓走了,头上的糙篷一晃一晃的,孙婆子动了动唇,喊了声四娘,“你特的欺负人了些。”
huáng菁菁挥挥手,朝着旁边地梗去了。
孙婆子跺脚,义愤填膺的追了上去。
两人加起来近九十岁的人,为了猪糙差点吵起来,孙婆子注意脸面,怕被人听去了,huáng菁菁不要脸,她还要呢,所以两人才只是小声地吵,不敢太大声。
huáng菁菁索xing不割猪糙了,她去蔬菜地梗除糙,她时间多,把地里的糙弄得gāngān净净,前后的地梗都不见一寸杂糙,孙婆子觉得huáng菁菁变了很多,她和huáng菁菁打了几十年的jiāo道,多多少少是了解huáng菁菁的,huáng菁菁脾气大,心里藏不住事,她在村里说的那些话,她没当天找上自己便是没放在心上,事后不会提起来,哪像现在,她心里记着,时机到了一并讨回去。
真是死过一回想明白了?
孙婆子便站在旁边,看huáng菁菁蹲着身,粗糙的手指快速拔刚长出来的杂糙,她速度快,神色专注,和记忆里的人没什么两样,孙婆子摇摇头,心里迟疑许久,终究抬脚走了过去,一副后悔愧疚的模样道,“之前是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啊,素来心宽,别往心里去,士文会挣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你一说赊账借钱,咱村里有钱的谁不借啊?”
周士文在镇上有几分体面,村里人都是聪明的,万一哪天碰着事要周士文帮忙,周士文看在他们帮过huáng菁菁的份上也不会推辞,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条路没错,这也是为什么huáng菁菁在村里风评不好,大家仍然愿意借钱赊账给她的原因。
huáng菁菁头没抬一下,“是啊,多亏他们热心,否则我的日子不好过。”
孙婆子和刘慧梅是一路人,表面端庄温柔,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刘慧梅卧chuáng这几日都好好的,好些了就要回镇上,除了怕被人抢了活计,估计还有其他事,她不问刘慧梅,是因为问了刘慧梅也不说,何必去碰壁呢?
孙婆子讨了无趣,心里不得劲,她承认不喜欢huáng菁菁,可huáng菁菁这般冷言冷语的和她说话,她就不舒坦了,好像被huáng菁菁忽视了似的。
可是她几十岁的人了,拉不下脸巴结huáng菁菁,沉默了会儿,便回去了。
huáng菁菁心里没多大的感觉,原主独来独往惯了,她也不喜欢和她们虚以委蛇,把地梗上的糙拔得gāngān净净,她又记着割猪糙,割了满满一背篓她才回屋,淋了雨的猪糙不能马上喂猪,猪吃了容易闹肚子,赊给她猪的姓赵,和老赵是堂兄弟,他讲了许多养猪的方法,还有猪可能出现的病症和应对方法,huáng菁菁记得清清楚楚,然而其中一项对方没提到,大蒜,大蒜能压制猪的很多病,对猪来说算得上救命药了。
她在老张氏家问猪的病症就是想提点两句的,她对农村仅有的认知全来自农家乐,农家乐算是小型的农场了,jī鸭鱼,猪狗猫都有,偶尔听得几句,当时没记住,等能用到的时候就想起了。
只是,大蒜味重,人都不爱吃,怎么会种呢,村里没听说谁家有大蒜的。
院门敞着,jī到处飞,东一坨西一坨的jī屎弄得臭烘烘的,范翠翠拿着竹竿,手忙脚乱追赶着jī,见着huáng菁菁,她道,“娘,我正赶jī了,畜生听不懂话,不听使唤。”
青天白日,jī笼的jī槽里没装水,没装jī食,jī愿意回去才有鬼呢。
范翠翠挥竿,jī扑打着翅膀,一下跳到了堂屋门槛上,红红的脑袋一点,屁股一撅,进了堂屋,huáng菁菁忙放下背篓,“gān什么吃的,赶jī都不会赶,几十年的饭白吃了啊。”
她不喜欢jī往堂屋跑,拉的jī屎满地都是,踩一脚要不舒服好几天。
范翠翠收了竹竿,跟着走进堂屋,那只jī是较上劲儿了,东跑西躲就是不肯出去,范翠翠察觉huáng菁菁的脸越来越黑,心思微动,岔开了话,“娘,大嫂说她的腰好很多要回镇上,叫我问问谁要去镇上给她弟捎个信,不赶集,谁有事没事去镇上转悠啊,咱村里,也就赵叔一家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赵叔家说一声?”
huáng菁菁伸展手臂,弯着腰,咕咕咕赶jī,jī估计太过紧张了,脚丫一颤,一坨屎掉了下来,带出很多水,看得huáng菁菁犯恶,“还不赶紧把jī给我撵出去,jī屎你自己给我铲gān净。”堂屋和灶房分到她名下的,她天天都要打扫,就是见不得jī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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