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武当日就告诉她了,刘家想攀高枝娶城里姑娘,人家有两间铺子,老两口统共只得了一个女儿,谁娶了就得了两间铺子,肖氏倒是会算计,差人到处说他的坏话,不就怕真相传开这门亲事huáng了吗?
她在镇上听着大家议论就知道肖氏在背后搞的鬼,以为传不到她耳朵里就随便编排了?
肖氏心突突一跳,戒备道,“你想做什么?”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哪,就是在镇上听到些事,与你说清楚了,三日后,带桩子来稻水村给老大道歉,否则,哼……没完。”huáng菁菁满意的看肖氏脸色又黑了两分,世道皆同qíng弱者,认为刘家卖宅子就是遭了难,又不想想刘家的宅子怎么来的,谁知道这些年怂恿刘慧梅拿了多少钱回来。
刘家回到村照样过日子,周士文呢?他的名声谁负责?
肖氏装聋作哑不要紧,她还清醒得很。
刘慧梅心思深沉,不会提及,周士文认为收了钱,往后不和刘家过多往来就是了,但没仔细想过他将来可能面临的局面,好比一个男人被污蔑偷了东西,男人正义凛然的说没有,大家不信他,结果后来抓着个小偷,证明和男人无关,双方没有开诚布公谈及此事,以为小偷抓着了便真相大白,无愧于心,只是,以后大家少了东西便会习惯的往男人身上推,哪怕上回的事qíng大家都知道是误会,仍然会怀疑他。
看似过去了,实则埋下了隐患,huáng菁菁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肖氏面色苍白,更显憔悴,huáng菁菁一番话摆明了威胁她。
她为何等不及就把宅子卖了,无非想息事宁人,什么都比不过刘桩的亲事,只要这门亲事成了,往后在镇上买宅子的机会多的是,连二叔公开口十两她都给了,没料到隔了这么多天huáng菁菁却不依不饶的找上门。
“huáng氏,你别欺人太甚。”
huáng菁菁脸上笑意不减,“我就是这种xing子,亲家母,你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
花钱消灾,也要看她肯不肯,这世道名声比什么重要,周士文的名声,是拿钱买不回来的。
肖氏目光一沉,在日光照耀下,一张脸愈显沧桑。
周围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是有件事她们听懂了,huáng寡妇要肖氏和桩子登门道歉,不然还有后着,这么厉害的亲家,真够令人毛骨悚然的,便有人劝肖氏,“事已至此,她说的没错,她家老大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否则你和桩子可就害了一条人命了,毕竟是慧梅婆婆,道个歉,往后好好处着吧。”
稻源村的人也重男轻女,只是好些富裕些的人家对女儿不错,感qíng深厚,慧梅在娘家和肖氏母女感qíng好,以为肖氏舍不得慧梅,她们才这般劝的。
肖氏脸色yīn沉如水,都是邻里,她不好多说,淡淡点了点头,关上了院门。
huáng菁菁的目的达成,转身便想回去了,见刘彦拿着个碗出来,装了碗野果子,她笑着道,“这么客气gān什么,你爷身体怎么样了,年纪大,就别太cao心了,养好身子长命百岁比什么重要。”
刘彦有些不好意思,huáng菁菁给他一碗ròu,他只还了碗野果子,“我爷在chuáng上躺着呢,我和他说您来了,他让我好生感谢您呢。”
“感谢我做什么,一碗ròu而已。”
刘彦不习惯huáng菁菁这么客气,挠着头,忽道,“对了婶子,里正叔找您有事商量,刘青过几日成亲,您做的ròu挺好吃的,他想让您帮忙做席面。”
huáng菁菁眼神一亮,盯着手里的碗,嘴角的笑抑不可止,“席面?里正家在哪儿,我问问他。”
她当日处理ròu的时候脑海里想的便是做席面,只是稻水村的人不富裕,请客吃饭有ròu就够了,哪会想怎么做ròujīng致些好吃些,在意味儿的人家,只有家里条件好些的,给刘彦装ròu的时候是觉得二叔公一把大年纪气成那样不太好。
毕竟是老人,若不是bī不得已,她不会那般做。
刘彦重重点了下头,引着huáng菁菁去里正家。
里正家气派,全是青砖大瓦,院门外的小路扫得gāngān净净,刘彦解释道,“刘青娶的是城里姑娘,里正叔怕让人觉得寒碜,外边路天天扫。”
huáng菁菁笑着附和,有钱人讲究没什么不对的。
里正出门办事了,里正媳妇孙氏在,刘彦介绍一番后,孙氏态度热络了很多,迎她们进去,一人倒了杯茶,小小的杯子,里边飘着几片茶叶,刘彦直说不用,huáng菁菁握着杯子,尝了口,有些苦,有些涩,不太好喝。
孙氏道,“他吃了两片ròu回来赞不绝口,说是酒席上弄一份体面,家里几个儿子都成亲了,就剩下小的,我也希望弄得体面些,huáng寡妇,你看着,过几日能不能过来帮忙?”
想起什么,她起身回了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个钱袋子出来,递给huáng菁菁,“这你先拿着。”
huáng菁菁把钱袋子放在桌上,忽然问道,“你们的席面请谁做的?”
孙氏看了眼刘彦,后者一头雾水,孙氏道,“还没找着人呢,他爹说只这么一次了,怎么这也要大办,今日出去找人去了,还不知有没有结果。”
huáng菁菁若有所思,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里正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有个条件,这次的席面全jiāo给我做。”huáng菁菁厨艺不是一流的,但她见识过的多,花样多,味道也不差,里正家想要份体面彰显对新妇的重视,jiāo给她,正好不过。
孙氏眼神微诧,目光不自主的落在huáng菁菁手上,脸上的笑透着怀疑,“huáng寡妇给人做过席面?”
huáng菁菁如实的摇了摇头,“只是,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脑子开窍了很多,变着花样让自己过得舒服自在些,倒是琢磨出不少吃食。”
眼看孙氏要拒绝,huáng菁菁便道,“孙嫂子不信我也乃正常,不如这样,明日你若得空了,来稻水村找我,我做几道菜,你若觉得可以就把席面jiāo给我,若是觉得味儿不好,那就算了,对方是城里姑娘,哪怕最后没有合心意的,知道你们这么上心,心里也是熨帖的。”
一句话提醒了孙氏,她思忖片刻,没有拒绝。
儿媳是城里人,凡事那边说了好才是好。
敲定明天中午去周家,huáng菁菁心下满意,“里正若是得空便一起吧,把刘青也叫上,他的酒席,让他也先瞧瞧。”
孙氏见huáng菁菁不拿桌上的钱,正纳闷,便看huáng菁菁把钱推了回来,“孙嫂子,什么事等过了明日中午再说吧。”
若是真把席面办下来,她的名声就出去了,往后给有钱人做席面,又风光又能挣钱,她还要感谢孙氏呢。
孙氏笑着推拒,奈何huáng菁菁坚持,叫上刘彦便出了门,忍不住感慨,“里正媳妇真是客气。”
刘彦不好意思的笑,“孙婶子难得的好脾气,说话都不曾大声过……”话落,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收了声,huáng菁菁没往心里去,若儿孙省心,家里不差钱,谁愿意当泼妇天天骂人呢?
和刘彦道道别,她没急着回村,而是去了镇上,买了两条猪ròu,两根排骨,还有许多调料,都是明日中午要用的。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越来越晒,她提着一篮子东西,许久才回到家,院门落了锁,山上传来男人们特有的粗犷的沙哑的喊声,“一二,一二……”
这种声音不陌生,牛家人打棺材,一伙人砍树便是这么个qíng形,她没往心里去,刚拿钥匙打开门,山里便响起了一声呐喊,整齐划一的口号变得零碎嘈杂,她想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进院子把篮子放下,还没来得及开门,院门外就传来声急促的喊声,“婶子,婶子,周二媳妇在山里摔着了,婶子……”
huáng菁菁反应了会儿才听明白牛大口中的周二媳妇是范翠翠,她眉心一皱,碎骂道,“好好的她去山里gān什么,成天到晚不安生。”
牛大一脸着急,“树上有个鸟窝,周二媳妇想要掏鸟窝里蛋,站在树下,我们只忙着推树,一时半会没留意她,结果她脚下一崴……”牛大没遇着过这种事,他和他爹帮忙打棺材,砍树打棺材修坟都是他家做的,他和他爹负责把树木依着棺材的尺寸割好,其他人负责修坟,得来的银钱再分,这样,一大家子人都能挣点钱,上回文莲出事,他爹说树不能再用了,这次砍新的树,没料到范翠翠又出了事。
他们做这行的,最信风水和运道,文家二老的棺材,和稻水村后山犯冲,不好弄啊。
huáng菁菁顾不得锁门,一路小跑着和牛大去了山里,隔老远就骂开了,“死了没,死了算了,这种儿媳活着也是讨债鬼。”
一群人围着范翠翠不知所措,只见她面色惨白,躺在那,双目紧闭,撕心裂肺的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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