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_青眉如黛【完结】(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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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义哥哥,我不恨那个人,一点也不恨。”我窝在他心口说话,他心一下咚咚狂乱,“珍珠,为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是……”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倚在他怀里,脸颊相贴的地方开始cháo湿,cháo湿扩大,嘤嘤泣泣。“珍珠,怎么了?什么事?是……他欺负你……疯子!你伤得这样重……”

  我哭了很久,哭着喊着诉说害怕,诉说委屈,我告诉他我受尽rǔ骂,告诉他我不敢死不敢哭不敢惹怒他,告诉我拿自己换爷爷也没用,告诉他安庆绪撕我衣服的时候我有多绝望。我有些恍惚,颠倒了时间空间,更忘怀了面对的人是何,我曾有更多的害怕和绝望,我曾有更多的凌rǔ和委屈,我本该对着另一个男人哭泣抱怨,吐尽伤心,可是现在,我对着他,当他是一个丈夫。“你来的前一夜,他本要……”他堵住我唇,捂心痛恸,“男人最痛苦之事就是无法保护心爱之人,是我晚来,珍珠,我以后再不会,我发誓。”我在他的誓言中张开臂张开身体,我要他的紧抱,要他的窒密,从来到现在,每一次痛每一次病都是他,他医我救我守护我,无论是亲身还是暗里,多难多险都是他,所谓视如珍宝,不外乎如此。“珍珠……我怕伤了你和……我们的孩子……呜,那么小,不会,不会的。”他憨憨傻笑,那么聪明的男人也变得傻了,我们的孩子,想起来真的很温馨啊。我全身全心迎合,筋疲力尽之时沉沉梦去,我在梦中看到记忆的海里波光重叠著波光,往事倒影重叠著倒影,我在波光里沉浸,在倒影里打捞珠贝,打捞沉星落月,我还看见每一座山上升起神话般美丽的云,她们缭绕着山峰,下雨,下雪……直到沧海巫山将我渐渐湮没。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清晨梦醒,我在他臂弯中喃喃念出,他反复念诵前两句,“非伊莫属,爱不另与,可是此解?”“答对了。”我在他颊边亲吻,史朝义,爱不另与,史朝义!

  我想我是打击到了神医,从醒来到饭后,饭后到现在,他时不时地来把我脉,除了举著的那会他右手无暇。我还说错了话,我在吃饭时无意中告诉他我厌荤腥,这几日的鱼汤都让九瑾给喝了,他大为吃惊,说不得我半句重话第一次冲旁人发了脾气。“此处离虹梯关最近,不如提早停泊好靠岸采购些新鲜鱼虾给小姐补补身子?”薛嵩好心提议,他牵我出舱沉吟不语。江风甚大,我穿戴得本已严实,薛嵩还是殷勤递过袍子,我忽然想到那日他的话,他要我看在瑾儿的份上为他美言几句,这人真是有趣,史朝义官虽大又不是皇帝,他要我美言做什么,何况他哪里知道瑾儿并不是我的女儿。“你想吃什么?鱼汤吃不惯那鲜虾呢?还是炖jī?”他话音未落我又开始反胃,我实在是闻不得jī汤的味道,甚至是想象,那一个月人参炖jī让我生不如死。我小小抱怨他面色大变,“什么?安庆绪bī你喝了一个月人参jī汤?蠢材!这蠢货!”他又开始发怒,反反复复诊脉,面上又晴又缺,长久闷声不语。“传令下去,虹梯关靠岸。”他松口,薛嵩如释重负领命而去。

  “是我疏忽了,我该想到,你一向身子弱,这回受那么重的伤反一个月就好得差不多,安庆绪那蠢材!他一定是不听师傅的qiáng要你早些好,师傅要知道……是我不好,我若在绝不会让他这么糟贱你……”他僵如石化,慢慢收拢我到怀中,我诧异仰头,脸上正迎了一滴水珠,温热晶莹。“朝义哥哥。”我抬手去摸他的脸,那是泪,温热的泪,他哭了,我从未见过,昨夜他喜极若狂也只是濡湿了襟,他,很伤心么?

  “他害了你,你身子与常人不同,一贯的yīn虚宫寒,你年幼时我想等你长大些再下药调理,哪曾想你长大成人之后我再见不到你,所以你每每月信苦痛难熬便是因此。后来师傅每次开方为你调养我都叫闵浩暗中改了剂量,我是私心作祟,我不想你为那人身怀六甲,宫寒之人本是极难受孕,我是自私,是我不好。”他娓娓叙述,过往之事一一道来,我才知他指掌我所有一切,他知我每月出行几回,他知我可与人争执斗气,他甚至知道广平王府东西两苑哪处有欢声哪处有笑语,那个出卖我的管家刘福半是他的人半是张妃的人,他执着得可怕也可叹。

  “你产后月子做得极差,后来又连着大病险些连命也没了,你的身子需要大补,但是又不能大补,棘手得很。我从你十二岁起为你开方从不用人参,人参能大补元气,却不能用在你身上,用了已是大忌更何况是连用一月还同服凉xing的jī汤,我现在是明白你为何连日气急虚汗厌食无力,是助火伤yīn,伤得太厉害。”

  他喃喃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痴痴看着蜿蜒绝壁峡谷弹指飞逝,亦陡亦缓山峰迎面不断,huáng河西岸,潞州之东,雄险壮观的虹梯古关就在眼前,他振作一下,“珍珠,我上岸一次,取几味药,不担心,有我在。”他总是如此,坦诚相告,然后一肩挑起。“嗯,不要紧,我不怕的。”我笑着与他告别,十年如何,二十年又如何,折寿吗,我不怕的,我最怕的是孤苦飘零。

  他走了,我又回到舱中,九瑾睡得很好,只是她睡的舱里有些淡淡的味道,是jī的味道,我皱眉,昨天,她吃的褐褐糊糊的食物许是jī肝汁,肝汁里有大量铁质,对小孩发育是蛮有益。坐了一会下腹开始有些隐痛,这感觉很熟悉。我开始心慌,心慌这个感觉,这熟悉得象以往的每次,如果真是……他可会很失望,会吧,他昨日欢喜得那个模样,他三十了,古人中已是年纪不小,他刚才说伤yīn,他说yīn寒之人极难受孕……“啊!”我惊叫起,身后极近站着一人,昨日舱里的那个男子,络腮大胡,身高腿长,他炯炯地盯了我。“你去哪?”他挡着大半的舱门。“我想换件衣服。”我侧身挤出,我急于回舱验证,最好,千万,不是……“珍珠!珍珠!”船外高声叫喊,史朝义,他去而复返。“朝义哥哥。”我应声而出,身边让出大块空间。“朝义哥哥!朝义哥哥,我……”我yù言又止,他身后站着李归仁,女儿家私事,我开不了口。“我总有些不放心,我在岸边点个小阵,归仁会一步不离守着你,多想些总是好的。”他捋我平整服贴的衣衫,拢我合身纤细的裘袍,眼里满是宠溺和宠爱。“钗?想带上?”他接过我手里的钗,这支玉钗,这些日我时常把玩。“来,我替你带上。”他左右审度,笑盈盈朝我左耳侧凑去。“嗯,等一下,右眼又跳了。”他停了下,点指按住右眼皮,歪头歪脑。“归仁不看,躲得远些,将军莫不好意思。”李归仁耍宝,单脚往旁一跳。画面猛然跳进眼帘,我呆滞,停了一刻,大叫,“朝义哥——”来不及,我来不及,我下意识推他,挺身去迎——“珍珠!”

  是他,是这个声音,他叫过我,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朝义哥哥,我来不及再想,寒光当胸she来。

  “呲”地一声,那寒光she透手掌,穿过掌心,cha入肩头,“啊!”我失声再叫,长长的发甩过他脸划过刀锋,我随他蹬蹬倒退,“砰”地他背撞上船弦,“叮”地掌中玉钗鲜血满滑,坠入江中。“朝义哥哥!朝义哥哥!不要!”我尖叫,他放开我,未伤的左手翻手猛力一拔,长刀透肩透掌而出,大蓬鲜血四溅。“归仁!杀了他!”他嘶声大叫,那个人,那个络腮大胡的男人,铁鞭飞舞,一鞭一鞭杀向我们,是他掷的刀,我看到,我亲眼看到寒光从他手中飞出,李归仁跳开的那一刹那,我来不及叫,我去挡,是史朝义搂住我翻身,他来不及,是我挡了他,他空手去挡刀,生生穿透了手掌!

  “薛嵩!保护将军!”李归仁大叫,岸上已大乱,铁箭,到处飞舞着铁箭,到处砸落着乱石,左是峡谷右是险峰,虹梯古关是埋伏,是陷阱!

  “我没事,护住她!薛嵩,护住……不对!你的人!”史朝义将我推给薛嵩,手松之时忽然大叫。“不要——”我双手被薛嵩抓住,他甩臂将我扔出,我眼睁睁看着那双染满鲜血的手掠过我手,突然bào涨,抓住我衣衫,“撕拉”扯下衣角。“朝义哥哥!朝义哥——”我手脚被他捏住夹住,冰冷皮套的手捂住我嘴。“不许叫!你再敢叫他!”他大吼,面目丑陋地扭曲,我争不开躲不开,他夹我飞掠,刀枪箭雨中。“住手!全都住手!”史朝义大声下命,我拼命扭脸争开脸上的大手,他血红着眼,他摇摇yù坠,“放开……放开我……”我呜咽难辨,这个变故实在太快,史朝义重伤,为了我……“没有用的!你逃不了!放下她!”史朝义一步一步坚定走过来,他半身浴血屹立坚qiáng,他身后的铁卫聚拢,他左手拔刀直指薛嵩,薛嵩步步后退,镇于其势摄于其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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