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的声儿都变了调。
就刚才,他还在以通古知今的智者口吻跟郭倾云说,“这位李副部长能耐!没半点儿从政经历,一当就当了个副部长,你别以为副的没正的官大,老哥教你一点,中华五千年,无论是官场还是职场、搞文还是弄武,副的永远比正的难打jiāo道!人家那能耐,就好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就好象九千岁和吾皇万岁啊,魏忠贤和明朝末代皇帝……”
“明朝的末代皇帝是崇祯皇帝,魏忠贤那个朝代是明熹宗朱由校当政。”郭倾云善意地纠正王总,末了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擦擦嘴角想补充,“你的比喻……”
“啊差不多快开始了,进场进场,郭少爷您请!”王总拦他,别,千万别,我叫您“少爷”罗!
他那声“郭少”还没落地,又来个叫“郭少”的。“郭少,您落下的,部长让我给您送来。”李泽衍身边的保镖托了只皮面盒子给郭倾云送来一只皮夹,皮夹脸熟,是郭倾云的,刚才坐下吃早点,他拉了在桌子上,那保镖也眼熟,李泽衍惯用熟人,司机保镖就那几位,上次他生病那保镖还在庆chūn里忙乎了阵。
“谢谢。”
“郭少,部长下午有空,打算请您和小小姐吃顿饭,听说您准备去英国了。
“好的,我们下午在家。”
保镖托了空盒子走了,郭倾云把皮夹也cha回裤袋里。
“郭──少!李部长──跟您──”王总口吃了。
“他是我大表哥,远房的,不怎麽熟。”郭倾云说得中肯,他们是不怎麽熟,而且曾舅祖母那时就宁肯嫁别人而不做李总统的二老婆,他也必要跟李泽衍打得火热,不是他心里作用,他总瞧着李泽衍看妹妹的眼神有问题!
“我──去──签到──”王总继续口吃,屁股火烫着似地弹起来。
签到他们早签过了,峰会结束後是场上海世博板块的地皮拍卖,据传李部长可能会笠临指导,王总掂量了自己的实力,是没什麽机会跟央企北京的房地产公司叫板的,所以他连拍卖会的号都没买,这下受“大表哥”刺激,他着急去买号了。
郭倾云一边好笑,一边随手接了杯红酒,今天峰会现场在五星四季酒店召开,海派的峰会半政治半商业,整个会场是西式的硬件,中式的风格,侍者手托红、白、jī尾酒三种酒,来回於驻足jiāo流的企业家之间,你看这些於会人士有些很学者风,有些还面对媒体颇有些腼腆,但千万不能小瞧任何人,光看他们手上拿着的中式“和”字图案的拍卖号拍书就能大致掂出他们的身价,非数十数百亿不能也。
“Oh──Sorry──”
一个正摆弄三脚架的外国摄影记者背对郭倾云站起来,熊腰虎背的老外一屁股撞得他一趔趄,郭倾云出手如电,身子倾斜时“唰”他顺手扯下块圆桌上的大红餐布,餐布一抖一卷,将泼出的红酒连带酒杯包个正着,滴酒未沾身未洒地。
“Oh Sorry!I am sorry!That’s all right!You are great!”老外跟欣赏了组武打镜头一样全程目睹这一幕,一个劲地冲着郭倾云说,想表达他的歉意和敬意,不过他发现这个手急眼快的亚洲人似乎呆住了,兜着只大红餐布楞在那儿──郭倾云想到的是那杯酒,昨天晚上妹妹清河喝的那酒。
今天他人在外面,心里一半想着妹妹,不知道她有没有再发风疹,有没有来月经,肚子还疼不疼。事实上他想了一晚妹妹发病的原因,自从她五岁发过风疹後家里人照料她都很小心,他给妹妹买衣服都是买百分百纯棉,他给她吃的食物都是自己先吃过一口,所以隔了十几年妹妹突然又风疹发作,他断定她一定是吃了什麽东西过敏了。
昨天早上妹妹肚子疼,只喝了杯奶,中午她吃了四只小笼包皮,晚上她吃了半只可乐jī翅,还有两口红酒。是晚上的菜原料不新鲜,还是酒有问题……他想到妹妹杯子里原来那份酒,被他倒了龙绯红的酒杯里,而她後来喝的两口,是他从自己杯里倒了点儿在她杯……如果她原本该喝的是龙绯红喝下的,而自己并不只喝一口,而是喝光满满一杯红酒!
他该想到!龙绯红酒醉时一下就倒了桌上,而妹妹发风疹,因为酒里有东西!诱她过敏!
不是他臆想天开,龙绯红和西西里的化学实验室关系密切,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止一次做过!
想到这,他当即考虑离开会场,但会议开幕时间已到,众人陆续就座,主持人开始说词,王总也拽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麽。
郭倾云看第一排就座的位置,他在找李泽衍,如果李泽衍没就位会就没正式开始,他还能走。两人目光竟对上!李泽衍也在看他──“龙海舟来上海了?他没向警方报备?”
李泽衍已经得到消息,龙海舟清晨搭乘私人飞机离开香港,现在已经抵沪。说起来,虽然公安部内部撤销了对他的审查立案,但国际刑警已经盯牢了他和龙海舟,龙海舟的有限制入境离境命令还有效,那麽龙海舟没向上海警方报备就飞来上海,他来gān什麽?急事?
李泽衍现在恨龙海舟恨得牙痒,但他还真见不得龙海舟有事,为什麽?俗话说狗急了跳墙,龙海舟如果落在国际刑警或是中国公安部的手上,绝对会把他拉下水垫背!这就是龙海舟高明的地方,他明对李泽衍的提胁恭敬感恩,暗则抢了李泽衍的生意後又让李泽衍不得不为他护航,这种一箭双雕三雕甚至四雕的活儿,龙海舟做得多了去了。
但李泽衍多想了一层,龙海舟急着来上海gān什麽?为生意、他姐姐不就在上海?为私事、为谁?除了因为郭清河,不做其他想!
所以李泽衍在找郭倾云,他发现,郭倾云表qíng突然慌乱──“我弄到了最後一号、十八号,太吉利了!”王总拉郭倾云坐下,打开那张中式“和”字拍卖会书,就见红底金字的“十八号”上贴了张纸条──“二少 清河”,“清河”两个字上头,画了个重重的“X”!
“清河!”郭倾云惊叫站起来。
“哎小郭──”
“部长──”
郭倾云从一排座位中挤出来,转身就跑。
李泽衍也“腾”站起来。
“我有急事,你代我开会。”他jiāo代左手边坐着的上海国土管理局局长,他右手边是私人助理、身後是两名翻译兼保镖,三人连楞都没楞,立即站起来跟他往会场外面走。
“倾云!倾云!倾云!”
李泽衍算得注重锻炼身体,但他毕竟养尊处优,象郭倾云这种跑法他跟不上,於是他让保镖追,两个保镖一个乘电梯一个跑楼梯,两人在地下停车场终於追上郭倾云。
一看那张纸条他也吃了惊,意思很好懂,“二少”就是龙海舟,纸条的意思就是龙海舟会对郭清河不利,至於为什麽在“清河”两个字上画个“X”,可以解释为写纸条的人写的qíng急,或是时间紧迫──呜嗷──
汽车呜嗷怪叫声,郭倾云今天没开车来,李泽衍的助理刚开了奥迪A8的车门,郭倾云就抢进驾驶座,连手刹都没放就一脚油门,轰得人耳朵发闷。
“你到後面!我跟你一起去!”
李泽衍把郭倾云拖下车,不客气地把他塞进後座,那人已经红了眼,说道理根本就听不进。“你再快比不上我的人快!懂不懂!”李泽衍都吼上了,郭倾云颤抖着摁电话,“不许报警!”李泽衍又吼,司机刚好一脚油门,两人一下被後座力冲得撞了一起。
“听见没有!”李泽衍被撞得压在郭倾云身上,他手一伸,便掐了郭倾云颈子──“倾云,你冷静,我不会让清河有事。”李泽衍放开了手,把郭倾云拉起来。
“好,大表哥,听你的。”郭倾云被狠撞了下,倒撞得一下清醒,他示了弱。
李泽衍立即叫司机到停车场地面出口等着,由保镖把车开出去。这不是多此一举,上海道路拥堵,哪怕你是F1赛车手都只能望路兴叹,司机知道哪条路捷径人少,事半而功倍。司机开上道路後,李泽衍想了想,郭倾云突然说,“表哥,你武警总队医院有人吗?开辆120急救车去庆chūn里!”
李泽衍依样照做,上海武警总队医院在南市制造局路,离庆chūn里至多十分锺车程,最重要的是,武警总队医院的医生都是军医,半天摸枪半天摸手术刀那种,军医去庆chūn里不仅能处理特殊qíng况,还能掩人耳目,人只当庆chūn里有人生病需要急救。
由此可见郭倾云是真正冷静下来,李泽衍由今天的事发现这个表弟反应和应变实在出色,而且,车开到半路上,郭倾云突然又说,“表哥,你怕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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