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停在学校对面,因为校门口停了几辆大巴,一辆是区里面的监考老师们,来布置下星期会考的考场,还有一辆挡风玻璃上贴了张“市体校”的纸。
郭倾云下车後没过马路,他把衬衫口袋里的眼镜拿出戴上,看着校门里走出来的女孩子。
女孩子穿着运动服,背上一只大书包,双手还拎了只装着皮垫肩、腰带、和其他训练用具的牛筋布袋子。
是清河。
她看到了他,不走了,就等在校门里,拎着袋子的手向他伸出──“哥哥我累了!哥哥帮我拎!”
以前每次他来接,她都这麽嚷,他拎袋子,她背书包,其实书包比袋子重得多得多,她不要哥哥拎重的,自己倒背着大书包,能逛完一条南京路步行街。
然而校门口的那辆“市体校”的车门下却走出一个人,一把接过妹妹手里的袋子,还拿下她背上的大书包。
安恕方?
郭倾云迎上去的脚步一顿,就停在马路中间,唰地几辆计程车从他身前刮过,再看,穿着便服的安恕方牵着妹妹的手,送她上了“市体校”的大巴。接着他也上车,大巴立即启动,驶离校门口。
郭倾云原地站了会儿,突然拔腿追赶大巴。大巴车身偏高,车窗全封闭,司机压根没注意後面有人追车,两档换三档,三档挂四档,车速提上去,远远将他甩在了尾後。
妹妹和安恕方?
妹妹和安恕方!
妹妹和安恕方──
郭倾云追到再追不上,他满头大汗,气喘不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妹妹和安恕方……”
“嗳嗳!侬(你)伐要(不要)跑了!城管走忒了!”旁边有人拍他。
“兄弟要伐?我看侬(你)老(很)诚心,五块一张,收摊生意!”又有一个人拍他肩。
郭倾云回过神,发现几个人簇拥着自己进了条小弄堂。
那几人胸口都挂着只大纸板箱,箱子里是一张张碟片,一个个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保命似地护着胸前的指箱里的碟片。
“不要……谢谢。”
“伊(他)片子没意思,兄弟,看侬(你)跟阿拉(我们)跑了一路,我卖给你张片子!”
其中一个人拿出张碟片晃晃,“绝对刺激!绝对真实!监禁轮jian!女人超正!”
“不要……我没兴趣……”郭倾云拖着步子走开。
“伐看包准侬後悔一辈──”
那人刚叫了半声,手里的碟片突然被去而复返的人一把抢走。
“哎五块钱一张──”
郭倾云撕开包着碟片的透明包装纸,粗制的碟片袋上印着的女人被赤luǒ捆绑,浑身yín浆不堪──唯一一张秀美的脸面泪迹斑驳,她凄然张着嘴,无声息地求他──“救我!”
郭倾云闭了闭眼,再睁开定睛。
她象杨慧敏。
Chapter 75
Chapter 75
龙绯红发了一夜脾气,准确说是两天一夜脾气,郭倾云昨天晚上没回来,手机也关机,老朱和两个菲佣轮班拨他手机,直到今天下午,听了人腻得想吐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终於变成了长长的接通音。
“喂?”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嘶哑,还夹杂着“!当”“!当”车门碰撞声,“咩──”突然一声cha进来,居然是羊叫!
“倾云──”龙绯红抢下电话。
“你在哪里!你到哪里去了!”她一吼,电话那头沈默了。
“郭倾云──”
“龙大小姐,我们在蒙古,乌兰巴托。”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了,“老二!”旁边老朱叫起来。
“哥,我跟老板在一起啦,昨天坐了一整天火车,早上刚到二连浩特,现在坐羊车来着,没电了啊,回见!”朱二gān脆利落说完,挂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
龙绯红抓着电话,盯着老朱,老朱一抖豁,二百五地大叫,“不是我弟拐走大少的!”
龙绯红两眼血红,既不发火,也不再叫,就这麽盯着──“要不……我给老二打个电话?翠花……老二电话多少来着……”老朱心里实在发毛,颤颤巍巍抓身边那人,这一抓,抓着菲佣一对胸脯,“嗷!”一声,怎麽那麽寸,老朱媳妇正好又来送饭,东北女人血xing,当即就扑过来。
“滚!都出去!出去!滚!”龙绯红狂吼,Agnes久知她脾气,抓了Cuong就跑。
老朱心疼媳妇,双手抱起正楸他耳朵的媳妇也跑,跑得慢些,“啪”地只东西就招呼上後脑勺,劈里啪啦,门板都来不及合起,里面东西一个个飞出来。跑到门外,老朱媳妇跳下地上,老朱还低头狂捡,他们是在郭倾云的办公室打的电话,里面没啥可砸的,郭倾云不好真金白银那种俗气摆设,龙绯红出气没东西称手,只好开了冰箱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砸。
“死老头子你给我下来!”老朱媳妇揪起老朱耳朵往楼下拽。
“老婆,你喜欢jú花还是huáng瓜……”老朱qiáng忍疼痛,老婆至上,地上jú花茶冬瓜汁huáng瓜美容水可乐芬达什麽都有,媳妇闹够了能喝点解渴。
後面一声嚎啕,吓得老朱一兜饮料又掉了,“老婆,先给我老二电话好不好?我打完电话你再骂,老婆,老婆……”
龙绯红歇嘶底里哭了场,Agnes等屋里头哭声小了,拿着她手机进去。
“小姐,您擦擦脸,白先生来电话。”Agnes毕竟跟了龙绯红十好几年,懂得什麽时候得顺着主子,什麽时候得哄着主子,白厚儒来电话,时间说巧不巧,恰如其分。
“您哭解决不了问题,有什麽难处,跟白先生说说麽。”她细声慢语,一口标标准准的国语,飘进电话里头。
“绯红!什麽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给你出头!”白厚儒立时跺脚大叫,背景声儿也轰隆隆地,就听象是李泽衍的声音,“小白你动静小点,现在气流不稳……”
“白厚儒,你过来……上海行不行……”龙绯红由Agnes扶着离开屋子,屋里屋外,连外面楼梯上下都乱得不能下脚“啊……”冷不防一脚踩软,一声尖叫。
“绯红!”白厚儒猛跺一脚,“红鹰”直升机在空中漂亮翻身,飞上海。
李泽衍被白厚儒拖来,本来这趟是飞南亚,因为天气不好气流不稳,机长来请示他“要不在香港停一停,您吃过饭咱们再飞?”就这麽一句,白厚儒想起了龙绯红。
在这以前,李泽衍对龙绯红还是欣赏的,不过一趟上海之行,好印象都消失怠尽!
李泽衍不晕机,但直升机翻个身这种特技他还没福消受,事後机长非常惴惴,李泽衍在机上的洗手间里呆了很久,从出来、到下机,他脸色铁青,而且这样的脸色,在上海呆了一星期都没缓了过来。
他那副青脸不是病的,是气的。白厚儒居然背着他,帮龙绯红做那种事,做就做罢,还做得不gān不净,顶张哭丧脸求他给擦屁股!
“李哥,您给说句话吧!”白厚儒来求他,教他差点背过气去,这二傻,居然拍着胸脯跟龙绯红保证郭倾云人身安全,还求他发句话,让外蒙那边对郭倾云客气点,不管啥要求尽可能地满足了……“你他妈就是‘贱人’!”
李泽衍一扫斯文,破口大骂。
到第五天头上,老朱从朱二那儿得了消息,昨儿一天朱二和郭倾云坐了一天火车从乌兰巴托回到了北京,今天他们回上海,中午前後就能到。
jīng神紧张了那麽多天,龙绯红松了口气,在龙通办公室突然晕过去。
她晕过去,把白厚儒吓去半条命。白厚儒这几天吃在龙通,睡在龙通,董事长办公室里电话铃响他拎起来就接,有人送文件他挥笔就签,俨然成了龙通二号大管家。幸好李泽衍在,搭了搭龙绯红的脉,一指掐她人中弄醒她,“给她喝点水,吃点东西。”
“绯红没事吧?没事吧!李哥她没事儿吧!”白厚儒二百五似地追着李泽衍问。
“有事!”李泽衍不胜其烦,“就你们俩那破事!”
牛叔这几天也在龙通,叫菲佣来伺候着龙绯红,然後让粤菜馆的厨子做了几道清淡的粥点送进去。
“大小姐,您就当什麽事都没有,什麽都跟您没关,大少麽,看您怀着孩子辛苦,还能说什麽?”牛叔陪着龙绯红,看她热粥热汤吃下去点,人jīng神气儿慢慢缓了过来,脸上也见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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