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轻快地走了。
其实乐言也没打算再跟穆皖南说什么,但他的眼神仿佛恨不能将她钉在原地好好审问。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是你上班的律所结了这个案子?”
乐言抬起头来,看到他眉间的褶皱,觉得有点可笑,“你怀疑什么呢?难道会是我从中做了手脚好给康宁难堪吗?我不是穆总你,脱离了穆家的光环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职场新人,哪儿会有这样的权势和手段?何况……我跟康家姐妹都不认识,把jīng力和心思花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明白就好。”他的眼神又少了几分温度,“我们之间的问题跟康宁没有关系,她也不是她姐姐,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我希望你离她远一点,这样的巧合越少越好。”
乐言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来抑制身体发抖。每次都是这样,自从知道了康欣的存在和遭遇,还有后来出现的康宁,每次只要听到他提起她们,哪怕周遭气温是炎炎夏日,她都会感觉到由内而外的那种寒冷。
他说完了要说的话,转身要走,被乐言叫住。
“你最近……还是常常不回家吗?”
他没有回头,“你问这个gān什么?如果真的那么介意,为什么忙不迭地离婚搬出去?我没有告诉过你么,你现在已经没有立场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池睿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走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乐言怔怔地站在门口。他走过去叫她,“喂,你在这儿gān嘛呢?整天魂不守舍的,抓到老公出轨了还是怎么的?”
这句话戳中了乐言隐秘的痛点,她回头看他一眼,池睿顿了一下,“……gān嘛这么看着我?”
她轻轻摇头,“没什么,开好会了吗?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覆水难收
一路无话,俞乐言在池睿家门口路边放下他,木然地打转方向盘,往她最熟悉的方向驶去。
她是应该觉得痛心疾首大哭一场的吧?可事实上从她提出离婚到现在,她还没有真的大哭过。
特别难过的时候她只是想女儿,只要抱着那个软软的香香的小不点,心里再大的破dòng仿佛都能被填满,再多的痛也能被治愈。
哪怕她也明白,那不是真正的治愈,顶多只能称得上是麻痹自己罢了。
她也不是真要管束穆皖南,人心怎么管呢?身在曹营心在汉,以前顶着穆太太的头衔都管不了,更何况是现在。
她只是替孩子担忧,怕她身边长期缺乏父母陪伴关爱而留下遗憾。
他不在家的话,或许她可以常去陪陪女儿。
没想到回到家并没有看到思思,她打电话给周嫂,才知道这几天思思都被接到穆家大宅去了。
穆皖南的爷爷奶奶和父母都住在那边,有老人家看着,孩子不会没人照顾,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直接到穆家大宅去,思思果然在花园里正玩得欢,见了她高兴得不得了。
她抱起思思,把脸贴在她的小脸上,“想不想妈妈?”
“想啊,每天都想呢!妈妈,你为什么老不回家?”思思搂着她的脖子问。
乐言的眼眶都红了,qiáng忍着泪意道:“妈妈不是工作了吗?每天都很忙呢,所以有时候赶不回来。”
长辈们见到她都有些意外,但也很高兴。穆皖南的母亲戴国芳拉住她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离婚……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到咱们这儿来了。”
再往上,穆皖南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穆奶奶很有威严,问道:“是不是皖南那小子欺负你?你跟奶奶说,我好好教训他!”
乐言摇摇头,长辈们都不希望看到他们离婚,以为不管怎样都还可以挽回,所以她是等生米煮成熟饭了才敢再见他们,就是怕自己会心软动摇。
她也不擅长安慰别人,以前穆皖南跟她冷战而两人又不得不共同面对家里人的时候,她就扎进厨房里不出来;上了饭桌人多不缺少话题,他们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今天她一个人过来,戴国芳不让她gān活儿,正好思思刚开始学古筝,又很黏她,她就在房间里陪着练琴,也可以多点时间陪孩子。
开饭之前周嫂还是来敲门,请她到厨房帮忙做松鼠鳜鱼,说是拖不好面糊炸的总是不够好看,也没她亲手调味做的好吃。
这是今晚上桌的最后一个菜,她从厨房端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穆皖南坐在沙发上,坐他旁边的戴国芳脸色铁青,母子俩显然刚经历一场不愉快的对话。
她看了看身旁的周嫂,松鼠鳜鱼是穆皖南最爱吃的一个菜,长辈们的心思她都懂,只是她根本没想到今晚他会回来。
他看到她,原本漠然的神色更冷淡了。以他的个xing,理应是转身上楼彻底漠视她的存在,但奈何老爷子他们都在家,他还不能不上桌吃饭。
闹成这样的两个人还要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一起用餐也不容易,他最爱吃的菜就摆在面前也没见他怎么动筷子。一家人都显得很是沉默,明明许多话要说却都隐忍着,最高兴的人大概只有思思。
饭后思思去了邻居小朋友家玩,老爷子才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们:“说吧,好好儿的,为什么离婚?”
穆皖南没吭声,乐言抬起头来,“爷爷,不关他的事,是我……”
奶奶却出声打断她,“乐言,老大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脾xing我清楚的很。要不是他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让你受了委屈,你是怎么都不会主动提离婚的。我今天就想听他亲口说说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两位老人家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威严,俞乐言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了穆皖南一眼,他就坐在她对面,似乎很淡地笑了一下。
“我是什么想法很重要吗?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们不是也没问过我?”
老爷子使劲一拍桌子,“合着结婚还委屈你了是吧?孩子都这么大了,乐言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就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论人品、论才学,她是哪一点配不上你,哪一点比不过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
乐言想劝住爷爷,张了张嘴就迎上穆皖南的目光,里头盛满嘲讽,“是没什么比不过的,只不过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这样直白的怨毒终究由他说出来,乐言浑身的血液都像在刹那被冰雪封冻住一般,大脑和手脚一样僵硬,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下轮到戴国芳发火,“皖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收回去,跟乐言道歉!”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握着茶杯,眼睛只盯着桌上一个虚无的点,那里除了烟灰缸里散落的烟灰,什么都没有。
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吗?显然是不行的,就像付出的感qíng,流走的岁月,古人那个词用的好哇——覆水难收。
老爷子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发颤,“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抬起眼来,还是那样有点薄凉的神qíng,“我最后悔的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
呼啸的一巴掌立马就朝他甩过来。乐言啊了一声,本能地起身去拦去挡,“爷爷,别这样,不要打……您不要打他!”
不知怎么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眼泪也涌上来,周围乱成一团。好不容易将爷孙俩隔开,老爷子气息粗沉,痛心疾首,“……你个不孝子,你怎么对得起人家老俞家?看你爸到时候回来怎么收拾你!”
乐言的眼泪终于流下来,身后椅子上原本似雕像一般巍然不动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臂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
他生拉硬拽地带着她往门外走,力气大得快要将她撕成两半。
“放手……你先放开我,我还没跟思思说再见,她等会儿回来看不到我要哭的!”她的胳膊被他掐得疼痛不止,步伐踉跄。
戴国芳她们都在忙着安抚老爷子,身后却还是能听到一连串的京骂,最刺耳的一句莫过于“成天介qíng啊爱的,那个女人要真爱你就不会选在那样的日子自杀让你难过一辈子!”。
穆皖南恍若未闻,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他把她塞进车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驾车像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她贴在玻璃上,回头想看看思思回去没有,却什么都没看见,别墅区的灯光很快就在身后变成一个晕huáng色的点。
“把眼泪擦gān!”他们停在一个红灯颇长的十字路口,他将纸巾盒嫌恶地扔给她,几乎是咬着牙问,“你今天到这儿gān什么来了,到底又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福禄丸子 现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