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化悲痛为食yù,多吃一点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她赶到餐厅,没看见俞乐言,倒看见另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边,闲适地翘着腿品着茶,像是在等人,就这么一点空歇的时间都不忘看手中的文件。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乐言呢?”
高寂云抬起头看她,笑了笑:“我临时有点事让她去办,今天找你本来也是为了公事,我直接跟你说也是一样。”
她这段时间对他有点抵触,一听说要谈公事,这种抵触的qíng绪就更加qiáng烈了,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南华集团跟你们律所没有合作,我不知道有什么公事可以跟你谈。”
高寂云为她倒了杯茶:“你还在为上回合众医院的事儿怪我?”
乐言跟穆皖南闹离婚,在他的律所从律师助理开始做起,没想到参与的第一个案子就跟穆皖南有关。穆皖南从中使了手段差点就将代理权jiāo给别的律所,高寂云竟然向乐言施压,一点不近人qíng。
说起来她们姐妹俩认识高寂云也差不多十年了,她们大一的时候他研究生一年级,还代过他们班的辅导员。
她一直听说高寂云是汲汲营营拼命往上走的那种人,那时她还天真,觉得他不过是比其他人更活泛更上进一点,绝对谈不上急功近利。
可是合众医院那一次,真是让人心寒。
既然她不认可他做事的方式,他们又还有什么公事好谈的?
高寂云不疾不徐:“其实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做咱们这行最忌讳感qíng用事,公私分明是最基本的素养。律所里上百号人,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私事丢一个案子,那我们大家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在合众医院那件事上,乐言处理得很好,她比我想象得更坚qiáng。我也向她道过歉,取得了她的谅解,要是你还觉得不够,那我也向你道歉,毕竟那天我确实有点急脾气,又是在你家里,实在对不住。”
何薰是吃软不吃硬的xing子,他这么一说,她浑身竖起的刺都软了下去,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咳……那你今天要说的公事是什么?”
他笑了笑,把带来的文件在桌上摊开给她看:“我接了一个反不正当竞争的案子,标的很大,委托人企业名头很响,但类似的案子国内还不多。我知道南华遇到过一次,是你处理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何薰没看那文件,只问道:“既然是你接的案子gān嘛来问我啊?同行相忌的道理你不懂?”
“因为我不想输,我要赢。”
他倒是很坦白,何薰看了他一眼:“反不正当竞争的案子大多涉及商业机密,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说你能说的,不用太具体。切入点、大方向、关键证据,还有你的见解。”
“说的简单。”何薰咕哝了一声,停下筷子问,“那我凭什么帮你啊?你律所里的律师还按小时记薪呢,我这儿难道就一顿饭打发了?”
高寂云眸色清亮,“那看你还想要什么,或者需要我为你做什么,等价jiāo换,我没意见的。”
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她虽然也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高寂云怎么说也是她的同门师兄,总不至于真的帮这样一个忙就向人家收费。
高寂云是一派自在地又端起了茶杯,仿佛只要她答应了肯帮忙,她要什么都不成问题。
她看不惯他这志得意满的bào发户嘴脸,忽然想起来近来自己的那点儿苦恼,他不正是个合适的人选吗?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要你陪我去相亲。”
“咳咳……什么……咳~”高寂云被呛到了,手忙脚乱去抽纸巾。
何薰露出笑:“我说让你陪我去相亲,就假装是我男朋友,破坏一下场面,让对方知难而退就行了。”
高寂云咳了半天才平静下来,用纸巾捂着嘴,只有轮廓隽秀的眉眼拧拧巴巴露在外头:“你……你还相亲?”
这是什么话?她也蹙了蹙眉头,傲然挺起胸道:“我怎么就不能相亲了?”
他要是敢嘲笑大龄剩女,她非得当场跟他打一架不可。
好在高寂云是有素质有涵养的律师,略微想了想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咱们可以现在套套招。”
她没料到他这么慡快就答应了,解释道:“不是一次哦,可能会有好几次。也没什么难的,就是装作偶遇一下、跟我拌个嘴什么的……”
她把王静静教她的那一套拿出来跟他商量。
高寂云听了忍不住笑。她拍桌子:“你笑什么呀,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可爱的,这种拌嘴啊冷战啊我还真没经历过。”
何薰愣了一下,高寂云有过一段不短的婚姻,在圈子里也不是秘密,她是知道的。
可是都有过婚史的人了,还说没跟前任太太拌嘴和冷战过,是不是太奇怪了?
她有些按捺不住,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现在还是单身吧?没有老婆或者女朋友吧?我不是想窥探你隐私啊,就是觉得……这种事弄得大家误会就不好了。”
高寂云又是一笑:“你放心,既然说好了等价jiāo换,不会让你吃亏的。”
…
这种事qíng,说起来简单,但两个人都缺乏经验,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实践起来难免出纰漏。
第一次高寂云出现的时间太晚了,何薰忍耐那个chuī牛chuī上天的所谓海归男已经忍得头皮发麻他才来,装作撞破女友背着他相亲的傲娇男跟她好好吵了一架。两人都有辩才,一通唇枪舌剑把相亲的对方给看懵了,最后反而上来劝架。
后来又有一回他出现得太早了,何薰还没坐稳呢他就杀出来,三言两语就把对方给吓跑了,得意洋洋地向她邀功:“怎么样,今天表现不错吧?”
何薰瞪他一眼,其实今天这位相亲男士给她的印象还挺好的,正打算边吃边聊一聊,深入了解一下,就被他无qíng地给搅合了。
一桌子菜才刚上来,一点都不吃好像太可惜了,她gān脆拉高寂云坐下,“喏,便宜你了,不吃白不吃。”
“你比我还铁公jī呢!”他坐下笑吟吟道,“女孩子这么节省gān什么,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你赚的也不少了。”
何薰闷着头吃饭:“我身上背着房贷呢,潇洒不起来。再说我们企业法务可不像事务所那么有弹xing,朝九晚五也就指望一份儿死工资,最多年终有点绩效奖金,跟你们没法比。”
“噢,是吗?那你可以到我这儿来啊,我对有能力有资源的人才是来者不拒。”
何薰道:“趁人之危挖墙脚不是君子所为。”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所里青年才俊也很多,你一来说不定连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她总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忍不住嘲笑她的,于是不甘心地反击:“比如像你吗?”
他一哂,“我不算啊,我是离异单身男士,你们这些高眼光的姑娘瞧不上眼的。”
本来还有些怄气,但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那个……听说你律所的另外一位大合伙人就是你前妻,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你们为什么离婚?”
“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家世也很好,外界传说我是靠她上位才有如今的成就其实并没有说错。至于为什么离婚,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
他离婚后始终一个人,没有再婚,甚至没有绯闻和女友,这么说来是对方出轨?
何薰忽然有些同qíng他了,哪个男人甘心被戴绿帽呢?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说前妻一句不好,外人面前仍然一心一意维护她,已经算得上是好男人了。
转型到事务所发展这个提议,她自己也考虑过,但总觉得时机不对。他主持的律所非常出色,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南华集团,还是会考虑到他那里去的,人往高处走嘛!
高寂云帮她挡掉了大部分的相亲宴,消息果然很快就传到了何薰妈妈那里。陈女士一听女儿已经有了意中人,又是一番bào风骤雨:“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呢?害我到处给你牵线物色人选相亲,现在都变成笑话了!”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女儿的个人问题是解决了,是相亲还是她自主恋爱的又有什么关系。
何薰只好说:“我们都太忙,之前觉得感qíng还不是太稳定所以就没告诉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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