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不是同一类人,他们根本肆意不到人家那个份儿上。
她深深呼吸,就像他说得,吸进了冷空气觉得喉咙有点痛,“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们不是说好的,暂时不谈这个吗?”
对,只是暂时。她已经感觉到池睿对她有些不同,但她真的以为那就是一时的冲动或者错觉,他们都不需要挑得太明,等他过段时间想明白了就好了,自然就会过去,可谁料到他竟突然这么大喇喇地就说了出来。
池睿微微垂下长睫,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措辞比较合适。
乐言这时脑子里也清明了些,想到那天的晚宴,问道:“是不是你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乐言苦涩笑笑,“因为我也是为人父母的。你爸爸不喜欢我跟你有私人瓜葛,他一定也把自己的想法跟你说了。如果你只是想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用不着这样的方式。”
池睿的眉头也拢得老高,“你想哪去了,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年纪的小屁孩儿,处在叛逆期跟父母闹不愉快吗?”
她不敢说是,但看他与父亲的互动,至少是有这样的可能xing的。
他手握在她肩上,“我是男人,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自己心里有数。难道你是因为我家里的qíng况才有顾虑的吗?我跟你说过了,我爸妈管不了我的事!”
“不是,池睿你冷静一点……”
“放开她。”
蓦然有另一道冷冽的男声划破雪夜的寂静,乐言和池睿一起回头,看到穆皖南缓步走过来,身后的黑色轿车车身上有薄薄一层白雪,不知在那里停了多久。
池睿冷笑,“还真是哪里都能遇到你啊!请问这大冷的天儿你跑这儿gān什么来了?”
穆皖南没答她,目光只是一径看着乐言,她脖子上的男士围巾和手上大小不相匹配的手套戳痛了他的双眼。
一模一样的举动,她欣然接受其他男人的好意,却嫌他恶心,这是什么讲究?
乐言脸上的表qíng没什么波动,似乎连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都不关心。
他发现当她漠视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就像是穿过这个人落到很远的地方,眸色里倒影不出任何具象。
或许这是所有人冷漠时都会有的表现,他以前,也未必就不是如此。
他微微敛眸,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点烫手,不知该不该给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往前递了递,“我路过牛街,买了点白记年糕,你拿上去吃……新年快到了。”
不是农历新年,就是圣诞后接踵而至的元旦,以往跨年的时候她总要去排队买些年糕和糖葫芦,家里留一些,另外还要给大宅送一些过去,就是为了多点过节的气氛。
老人家也爱吃老字号的小吃,平时想不起去买,过年过节买的时候又总是排队,她买了送去,他们总是高兴的。
其实他觉得也是她爱吃的缘故,那时她刚来北京上大学的时候,他带她去牛街逛街吃饭,路过白记给她切了点年糕,她咬一口下去,眼里那种栩栩的光辉真是像星子一样漂亮。
他总觉得她留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太少,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可原来并不是。他记得很多,只不过全都是碎片化的片段,分散到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哪怕恰好经过一个特殊的时间、一个不甚熟悉的岔路口就会想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可怕,并不仅仅是控制yù和前妻综合症那么简单。他越不愿意去想就越是想得多,尤其最近他多了些时间在家,跟孩子待在一起久了,就更加明显,简直如cháo水般要将人灭顶。
乐言却没有伸手接,看了看那个袋子,“不用了,我不爱吃这个,今天吃不了就làng费了,你拿回去吧!”
穆皖南的表qíng几乎有些困惑了,“你以前不是爱吃这个?”
乐言顿了一下,“我想你搞错了,我以前买这个,是因为你爱吃。我吃不了糯食,不消化。”
她从小就这样,汤圆、糯米糕之类的东西稍微多吃几口,就噎住似的打嗝。之所以吃到白记年糕时觉得惊艳,是因为听戴国芳说穆皖南打小就爱吃这个,她好奇,吃到的时候觉得高兴——哦,他爱吃的东西,原来是这个味道。
我来到你居住的城市,走你曾经走过的路,感受你曾觉得好的一切,以为这样就能陪你走过整个世界。
他永远不会了解,她为了靠近他,走了多远的路。
池睿笑起来,一下子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子郁闷都不算什么了,嘲讽道:“啧啧,原来你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你今天上这儿到底gān嘛来了?”
穆皖南没理他,乐言一定也有类似的疑问。
她不是说他对她的好都是来自跟康欣相处的经验吗?想想看,其实并不完全如此,至少他从没像这样大晚上的给女人去送吃的,对康欣也没有过。
他没办法告诉她,他很介意她上回跟他说的那些话,很介意。
雪渐渐下得大了,三个人杵在雪夜里实在没什么必要。乐言招呼池睿道:“上楼去吧,他们也应该喝得差不多了。”
穆皖南蹙着眉拦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乐言低头看到他手里那一大包东西里隐隐露出的红色一角,心头终究还是软了软,“你拿回去跟思思吃吧,红色那个山楂糕她最爱吃,有助消化,但也别吃太多了,吃不完的可以放冰箱。跟她说,我过两天就去看她,让她乖乖听话。”
他终于听到一句半句自己想听的话,可是好像还不够。
“南华的事……你听说了吗?”她跟何薰住一起,没道理不知道最近这许多变故,就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乐言脚步一顿,戒慎地说道:“嗯,我听说了。”
本来想说他永动机似的工作,从来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假期,趁这回好好休息一下也不错,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至于他们背后有什么样的战略安排,不是她该在意的事qíng。
池睿看了看他,冷笑道:“怎么,不做董事局主席了就到她这里来博取同qíng,老男人还这么幼稚,有意思?”
穆皖南恨不得一记直拳砸他脸上,“你说谁老?”
池睿理了理衣领,“当然是说你啊大叔,不服气的话我们比划比划,看你说是拼酒、打架、跳舞还是别的,谁输了谁特么是孙子,以后都别再肖想乐言,你敢赌吗?”
穆皖南是不承认他“肖想”乐言的,但只差一点,他几乎就要冲动地答应这挑衅了。他瞥见乐言脸上隐隐的怒气,又兀自压下去,笑了笑道:“别的不用比,就比比儿女吧,我有个四岁半的女儿思思,你有什么?”
“你……”孩子是乐言的软肋,甚至命门,他确实比不了。
“够了!你们要争qiáng斗狠请到别的地方去,不要在这里纠缠不休。我先回去了,你们自便!”
乐言终于气急发话,转身就匆匆往楼上去。
“乐言!”
池睿跟着跑上去,就留下穆皖南一个人站在楼道外的夜色中。
雪越发大了,穆皖南看了看手中拎着的东西,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到底是gān什么来了?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不是肖想她,却总是找借口接近她,去看她,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第52章 无言
元旦过后半个多月,就是农历的新年。
年关难过年年过,每年这个时候人心都有点散,工作却还没做完,客户那头有大量收尾的工作和应收的账款要追回,池睿忙得脚不沾地。
乐言分担了他的部分工作,两人分工合作也还是忙得够呛。
雪夜那晚的表白她没有进一步的回应,他也没有再提。池睿就这点好,工作的时候就是上司的派头,不会拿私事来gān扰她。
临到要放假的时候,大家都讨论起过年的去向。
高田律所有个特别好的福利,就是chūn节假期有半个月之久,从年三十一直放到正月十五过完元宵。
高寂云虽然是圈内出了名的汲汲营营、唯利是图,但从不克扣自己的员工。用他的话说,中国人要元宵之后才算过完年,各类人群都要那时才完全各归各位,业务也要到那时才慢慢从年前的散和慢回到正轨上来。
一年里多一周时间也多不了多少新业务,但拿来作为团圆假期给员工的体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圣诞节那顿火锅吃完之后,乐言才知道当初制定这规矩的人实际上是田卫。
她一看就是那种既重视工作又很懂生活的女人,假期多一天是一天啊,员工们也跟着享享福。
高寂云也就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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