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睿……”乐言最先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池睿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重新回到电梯里,泄愤似的反复摁着关门的按钮。
电梯门重新关上了,楼道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听得到她跟穆皖南两个人的呼吸。
穆皖南轻蔑一笑:“看来他也不懂得信任你,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你说。”
那样的qíng形,谁能听得进解释,她又能怎么解释?
乐言有些木木的,眼睛看着虚无的一点,声音很轻地说:“你走吧!”
穆皖南站在原地不动。他不愿见她为另一个男人伤神,手搭在她肩头想要安慰她,“你……”
“我叫你走啊!走!走得远远的,别来烦我!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她忽然激动地冲他喊,力道惊人地挡开他的手臂,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门进屋,然后砰地一声甩上门。
穆皖南怔了一下,定定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仿佛隔着那扇门都能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他也有几分黯然,手抬起来又垂下去,终归还是不忍心,转身离开了。
乐言紧贴着门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听着门外的人终于走了,肩膀才慢慢放松下来。
手腕上、唇瓣上刚刚受制于他的火辣辣的痛感还在,池睿刚才跨出电梯时的眼神她也同样忘不掉。
她烦躁地将手指埋进发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站起来,打开门又跑了出去。
她乘电梯直接下到负二楼的地下车库,果然看到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她知道的,池睿不会就那样走了,必定是等在哪里要跟穆皖南算账。
穆皖南似乎也知道,否则直接从一楼楼厅就离开了,他没开车来,不会特意再到地下车库去。
然而他qíng势并不占优势,不像他的实力。两个男人都发了狠,动静不大,却每一拳都是实实在在地砸下去了。穆皖南节节败退,并非不还手,可还手的招式起不了多少作用,很快就被池睿摁在地上,脸上已经有了血渍。
“住手!你们别打了!”乐言焦急地跑过去,可两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穆皖南见她来了倒是受了鼓舞似的,抬起膝盖狠狠顶下池睿将他踢开。乐言趁机上前拦住池睿将他往后推,哀声道:“别打了!”
池睿眼睛都是红的,抿紧的唇微微发颤,指着穆皖南道:“就是因为他是吧?你要跟我分手,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辞职的事,就是因为他对不对?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全忘了吗?枉我之前愿意为你牺牲那么多……俞乐言,你真是、真是……”
那个贱字他说不出口,可心口郁闷不忿,还是死死攥住她的手腕,表qíng都扭曲了:“你到底图他什么,钱吗?钱我也有!还是像刚才那样的满足?你试过就会知道了,我比他更好!”
话音未落,脸颊上又挨了一拳,打得他踉跄后退,终于放开了乐言。
穆皖南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地还上来补了这一拳,咬牙道:“你嘴巴……给我放gān净点儿!”
婚祭 第75章 爱是姿势
乐言又转身推开他,怒道:“你少说两句!”
爱是姿势,恨也是,聚散也是,人生有什么神秘,也不过是无数种姿势而已。
乐言对穆皖南的斥责直接而熟稔,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伴侣之间才会有的亲匿,无关qíng爱yù念,也就是一种姿势而已,却与劝他人时的婉转哀绝完全不同。
池睿直到这一刻才看明白。
他苦涩地笑了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捡起地上的外套上了车,轰地一脚油门就驾车离开了。
乐言这才放开穆皖南,刚才为了将他和池睿分开,几乎是拦腰抱住的姿态将他往后推。
他身体晃了一下,抬手狠狠抹了一把鼻下的血,“你就让他这么侮rǔ你?”
乐言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就走。他一瘸一拐地跟上她,在后面叫:“哎……”
乐言看到自己手背上溅到的血沫子,狠不下心来,终是放慢了脚步。
…
穆皖南坐在自己亲手挑的沙发上,扬起脸由着乐言帮他处理伤口。
嗯,这沙发不错,坐得很舒服,沙发套也漂亮。屋子跟他当时看到的样子已经有了些不同,多了许多生活气息,乐言把这里打整得很好……“咝……轻点儿!”尽管已经想方设法地转移注意力,但还是忽略不了脸上的疼痛——打架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一触一碰都疼得厉害。
他越是这样说乐言越是手上用力:“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不是很能耐的吗?这拳头再偏一点儿,你这只眼球都得爆了吧!”
穆皖南摸着眼尾处的一处肿胀,“还不都怪你的jian夫下手没准儿……哎哟!”
“你说谁是jian夫?”乐言火大地重重把ok绷压他鼻梁上,疼得他肝颤儿,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我知道,你就是见不了我好!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了,你非得这么折腾我?满脸血不好出去见人,现在清理gān净了,赶紧的,回你自个儿的地方去!”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药箱里一扔里就往房间里去,穆皖南踉跄两步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声音沙哑地说:“别走!”
乐言筋疲力尽,只觉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也是徒劳,索xing任他抱着,手臂也被他一一锁进臂弯里。
“池睿说你们分手了,是真的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穆皖南怀抱又收紧一些,“我不想见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池睿不行,其他人也不行。”
她苦涩地笑了笑,是啊,也许以后都没有其他男人了,她就带着女儿好好过,也没什么不好。
感qíng的事,每一回都伤筋动骨,她也有些心灰。
穆皖南感觉到她异样的沉默,在她耳边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累了,想早点休息,你先走吧!”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她第几次下逐客令了,清了清喉咙道:“可是我伤口都还没处理好,你好歹帮我弄完啊!”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无辜地直直盯着她瞧,那表qíng倒是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这样的穆皖南太陌生,不太像他,倒是有点像穆晋北了。
相似的眉眼轮廓,她见过晋北与念眉耍花腔的时候,常常就是这样,像个小孩子。
她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跟穆皖南也有这样子相处的时候。
她重新拿起药膏,心里有点恻恻,“晋北怎么样了,有起色吗?”
提起晋北所有人都会觉得难过,脑动脉血管瘤的手术风险极大,他很坚qiáng活下来了,但却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都在等奇迹。
穆皖南的脸色果然变得沉郁,“最近还算平稳,只是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一定会醒的。”她不止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他侧身抓住她的手,“改天一块儿去看看他,我妈和念眉常常去,我也怕她们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可又没法儿劝。”
乐言抽出手来没吭声,她有自个儿去医院探望过穆晋北,只是没让他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有改变,比较明显的一点是将沈念眉真正当作自家人看待,他出钱出力支持她在北昆进修和演出,她家乡苏城的那个剧团他也不忘以晋北的名义帮忙照料。
他其实非常心细,只要他上了心的事,都能做得很好。
穆皖南见她又不说话了,也摸不透她是什么心思。脸上的伤都处理好了,他见她收拾东西,又指着肋下对她道:“还有这里,很痛,不知是不是骨折了,你帮我看看。”
她顿了顿,“我又不是专业的医生,怎么能看得出来你骨没骨折?要实在疼得厉害,还是去趟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最近经常去、天天去,闻见那个味道我都觉得不舒服。”
他知道她对晋北的事不是无动于衷,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她心软。
乐言却说:“我看你肋骨没什么问题,肩关节的问题比较大,你右手是不是都没法抬高使劲?否则今天不会输得那么惨。”
“你知道?”他颇为惊诧。
其实她是见他最后打池睿那一拳才看出来的,他很不顺地用了左手,力道不够不灵便,所以两人这么激烈地打了一架,他伤痕累累,池睿却几乎看不出什么。
“我这边肩膀,怕是以后都只有这样了。”他苦笑,“可能伤到了筋骨,没法儿用劲儿,拎不了重物,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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