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_含胭【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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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有护士出来喊号:“祁嵘!祁嵘皮试好了!”

  小男孩面色一滞,男人揉揉他头顶的发:“别笑人家是胆小鬼,自己先去把针打了吧。”

  小男孩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想要背书包,男人挡住了他,把米奇书包甩到了自己肩上。丁兰心看着他牵起小男孩的手,两个人逐渐走远,汇入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终于轮到丁兰心,进了诊室,她在凳子上坐下,放下病历让医生检查伤口。医生拨开她已经被血污糊成几缕的头发,啧啧感叹了几声:“怎么弄的呀?伤口里都有碎玻璃渣子了,谁用酒瓶子打你了吗?”

  丁兰心轻声回答:“不是,是误伤。”

  “误伤?”医生显然不信,“有家属陪你来吗?”

  “没有。”

  “伤成这样都没人陪?这我可得问清楚啊,不管是别人打你还是家里人打的你,按规定我们都是要报警的。”

  “真的不骗你,不小心弄伤的。”

  医生没再坚持,洗手消毒,给丁兰心剃了部分发际线的头发,用镊子仔细地夹着伤口里的碎玻璃,又一次问:“我还真挺好奇,究竟是怎么个不小心会伤成这样?”

  丁兰心垂着眼眸,突然一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呀?”

  医生乐了,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先听听假话吧。”

  “唔……我老公出轨了。”丁兰心慢悠悠地说,“但是我傻乎乎的一直没发现,直到前几天,小三给我寄他们在外头旅游的照片,今天还往我邮箱里发他们上chuáng的视频,我才知道这个事。我就去找我老公理论啊,然后就被他打了……哎呦!医生你轻一点啊。”

  “那你老公可是过分了啊!你还骗我说没人打你!他这样子对你你还不报警啊?!”医生义愤填膺,很有些抱不平,丁兰心咯咯咯地笑:“你怎么当真了呀,都说了是假话了。”

  医生一愣,继续低头为她处理伤口,问:“那真话是什么呢?”

  “真话就是……我今天碰到一些事qíng,心里不开心,想去我爸妈家里找他们商量,结果却碰到他们在打架,把家里锅碗瓢盆都给砸了。我赶紧上去劝架呀,可是我妈手里攥着个碎玻璃瓶子,直接就戳我头上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医生抽抽嘴角:“老太太脾气还挺大。”

  “不怨我妈。”丁兰心平静地说,“我爸一把年纪了还搞外遇,不怪我妈会生气。”

  医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后只得叹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丁兰心弯唇一笑:“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最后,她的额头fèng了七针,钢针入ròu,钻心地疼,但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丁兰心额头上贴着纱布走出医院,天已经黑透了,她感觉到肚子饿,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走进医院边上一家沙县小吃,丁兰心要了一笼蒸饺打包,等待的时候,发现店里坐着之前见过的那两个人。

  小男孩晃着腿坐在椅子上埋头大吃,年轻的男人背对着丁兰心,正把自己盘里的一只红烧jī腿夹到小男孩的盘子里,接着便点起一支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

  烟雾袅袅而起,丁兰心看了他们一会儿,接过老板递来的打包盒,转身出了店。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自己位于丽秀路的家,那么大的一幢房子,三层楼,带一个小花园,屋顶还有一个露台,可是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丁兰心打开灯,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坐下,想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熟悉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喂,兰心?”

  “嗯,是我。”

  “怎么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丁兰心深吸一口气,说:“罗晋元,我们离婚吧。”

  ☆、第二章

  这一年丁兰心二十九岁,与罗晋元结婚五年。

  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眼里,丁兰心绝对是一个人生赢家。她是优哉游哉的全职太太,住好房,开好车,老公经营着一间小工厂,父亲是一家中餐厅的老板,家里还因为拆迁补偿而分到了五套房。

  不仅如此,她的家族中还有一个在赋江市小有名气的人物——丁介莉。丁介莉是丁兰心的姑姑,是个十足的女qiáng人,改革开放初期和丈夫一起下海经商,二十多年来在商界沉沉浮浮,如今产业涉及多个领域,身家早已过亿。

  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丁兰心的父亲丁介康早年只是个工厂食堂炊事员,沾了妹妹的光后也成了小老板。而丁兰心的丈夫罗晋元,也是丁介莉介绍给侄女认识的。

  那时候罗晋元的父亲老罗正在和丁介莉谈一桩大生意,两家公司彼此牵制,又彼此依赖,信任度极差,谁都担心对方会给自己使绊。

  有一次丁介莉和老罗打麻将,见到了老罗的独子罗晋元,小伙子仪表堂堂,能说会道,对丁介莉很是殷勤。老罗不止一次当着牌友的面说希望罗晋元早日成家立业,又遗憾丁介莉生的也是个儿子,要不然双方还能做亲家。

  丁介莉是个什么人,几句话就听明白了老罗的意思,没过几天,便安排侄女丁兰心和罗晋元见了面。

  见面回来,丁介莉问丁兰心,觉得罗晋元如何。丁兰心想了一会儿,说不喜欢。

  丁介莉不以为然:“喜欢不喜欢,哪里是见一面就能说得出的,兰心,你倒是说说看,小罗哪里不好。”

  丁兰心说不出来。的确,罗晋元没有哪里不好,他们年龄合适,家境相当,学历般配,连外表都算是很登对。但是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丁兰心鼓足勇气对丁介莉说:“姑姑,我……对他没感觉。”

  丁介莉听完就笑了,捏捏丁兰心的脸蛋,语重心长地说:“傻姑娘,结了婚你就知道了,感觉这种东西,都是假的。”

  在家族里,没有人会去忤逆丁介莉,当她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没有人会有能力去改变。哪怕丁兰心的母亲杜娟觉得罗晋元有些油滑,也抵不住其他所有人、包括丁介康在内对罗晋元的赞不绝口。

  半年后,丁兰心与罗晋元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宴在赋江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进行,席开六十桌,绝大部分都是丁介莉和老罗生意上的朋友。那一天,丁介莉一身盛装,端着酒杯穿梭在宾客间,喝得面颊绯红,像是自己嫁女儿一般喜气洋洋。

  丁兰心的好友林菱和孙思雨一起做伴娘。看着新郎罗晋元满面chūn光地在和别人拼酒,穿着婚纱、妆容jīng致的丁兰心却明显沉默,林菱疑惑地问:“丁丁,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丁兰心茫然地抬头看她,愣愣地反问:“谁说我不开心?”

  是啊,她怎么会不开心?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理应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令人羡慕的老丁家的独女,是女富豪丁介莉唯一的侄女,是工厂小开罗晋元的新婚妻子。

  她是丁兰心,二十四岁,年轻美貌,身材姣好。

  她应该很开心,很开心。

  才对。

  罗晋元风尘仆仆地赶到咖啡厅时,丁兰心早已经到了。

  因为赋江市的地皮太贵,三年前,罗晋元将老罗开了十几年的工厂迁去了80公里以外的赋城县,离得远了,厂里又忙,他渐渐地就从每天回家变成三天回一次家,后来又发展成了周末回家,甚至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丁兰心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孩子小,她就请一个阿姨帮忙一起带,磕磕绊绊地三年也就过来了。

  有时候和林菱、孙思雨小聚,两个好友讲到工作上的事,还有和男朋友那些甜蜜蜜的小事,丁兰心都会cha不上话。

  她觉得自己似乎脱离社会太久了,手机是六千多块买的最新款,装了微信,却无人可加,拍点照片发个朋友圈,每次也只有林菱会顺手点个赞。

  丁兰心曾经对好友说过觉得生活无聊,想出来工作,孙思雨毫不客气地打击了她:“拜托!你看看你的车,四十多万,一个月费用要多少?你家里那几套租出去的房子,一个月房租收多少?你穿的衣服背的包,都是多少钱买的?小丁丁,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老板得给你开多少工资?你要知道,我在公司里混了六年才混到一个部门副主管的位子,但以我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攒三个月才能买你一个包好不好!”

  丁兰心瞥一眼自己的包,说:“这包是我姑姑给我的,她说她就背了两回,觉得不够稳重,才给的我。”

  孙思雨翻白眼:“Stop!我知道你有一个牛bī哄哄的姑姑,咱能不提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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