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叔叔提出帮我整理行李,我说自己来就可以,然后我叫上一峰和啸海,陪着曹叔叔一起去男生寝室楼附近的小饭店吃午饭,曹叔叔和他们都挺熟了,几个人边吃边聊,突然,我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短信音响了。
我下巴朝边上的空椅子点点,对一峰说:“一峰,帮我掏一下手机放这上面,谢谢。”
他照做了,说:“短信而已,先吃饭嘛,那么急gān吗?”
我笑笑,放下筷子转了个身,右脚搁上椅面,脚趾按着键低头一看,果然是陈桔发来的信息:叶思远,我今晚10点多的火车回H市!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_^
我想着她乐呵呵的表qíng,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回她:我已经到学校了,正在吃饭,你是卧铺吗?
她立刻就回了:不是,还是硬座,那你先吃饭吧,我该整理行李了,下午再和你说。
我回她:好,你晚上出门注意安全。
关掉短信,我开始担心了,这个傻丫头,真是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没坐过长途火车,连卧铺都没有过,28个小时的硬座是我无法想象的,她却已经坐了许多回。我叹了口气,重新把脚搁回桌面夹起筷子,吃了两口饭后,我感觉到其他三个人都挺沉默。
我抬头看他们,发现他们都在看我,脸上还带着一丝揶揄的表qíng。
一峰笑着说:“思远,和谁发短信呢?乐成这样。”
我觉得脸上有点烧,说:“没有,一个同学。”
啸海说:“以前没见你喜欢发短信啊,还一边发一边笑,绝对有问题!”
一峰问曹叔叔:“曹叔叔,思远是不是寒假里谈了女朋友呀?”
曹叔叔瞅瞅我,呵呵笑了几声,说:“我不太清楚,你们自己问他。”
啸海哈哈大笑,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陈桔!对不对?”
“说什么呢!”我低下头去,又扒起了饭,吃到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一峰往我碗里夹了些菜,说:“行啦,不逗你了,你都不吃菜光吃gān饭的呀。”
“谢谢。”
大家又吃起饭来,啸海突然又发了一声感叹:“思远,陈桔这女孩子挺好的,我看人不会错,你要好好对她。”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难得的露出了正经的表qíng。
下午,我在寝室里整理行李,给chuáng铺上gān净chuáng单,套上枕套,就是套被单时比较麻烦,我坐在chuáng上,两只脚夹着羽绒被的边角,一个角一个角地慢慢往被单里套,套完后我喊一峰帮我一起抖一下,四角都抖平后,我拉上了拉链,把被子折了起来。
然后我整理衣服,因为我几乎每个月都会回家,所以学校里的衣服并不多,都是些当季的,我把衣服和衣架、裤架拿到chuáng上,把衣服、裤子都挂好,然后用嘴咬着挂钩一件件地挂到衣柜里,一些折叠的衣物就麻烦一峰帮我一撂儿地摆在了衣柜下层。
做完以后,我擦了自己的写字台和椅子,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了线,对着屏幕,我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gān脆又坐回chuáng上摆弄起手机。
我给陈桔发短信:几点从家里出发?
她没回我,我等着有些无聊,又坐回电脑前,查起了她要坐的列车班次,我数了数火车沿途经过的省份和站名,发现她几乎是穿越小半个中国才能来到这里,最后,我的视线停在了列车到站时间上。
凌晨2点半。我皱眉想,她到了以后,学校早过了门禁了,她能去哪里呢?难道要在火车站待到天亮吗?
一直到傍晚5点多,陈桔才回我信息:对不起,我刚才去超市买东西了,手机没带,我吃了晚饭先去婉心家,晚上和她一起出发。
我说:你多带点吃的喝的,衣服也多穿一些,chūn运列车很容易晚点。
她回:知道啦!你别担心~我可是经验丰富的火车侠!
我笑了,冒失的火车侠,不用多久,我就能见到你了。
她像是和我心电感应似的,又发来一条短信:叶思远,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真开心!你知道吗?我都想死你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哭泣的表qíng:T_T
我很想对她说,我也想你,我也想见你。
但是考虑了半天,我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哦。
她没有再回过来。
吃过晚饭,我坐在chuáng上看书,是杰克?霍吉写的一本畅销书《习惯的力量》,我随意地翻动书页,感觉自己jīng神不太能集中,视线时不时地会往脚边的手机上瞄去。
一峰和啸海在看电影,好莱坞的大片音响效果很好,整个寝室都是电影里“砰砰磅磅”的声音。
我说:“你们用不用厕所?我想先洗澡了。”
他们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峰回答:“你用吧,我们还早。”
我点点头,整理了睡衣睡裤,脱掉外套毛衣和长裤,就去了洗手间。
寝室的洗手间很小,于我来说并不方便,但我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上,失去双臂的人不止我一个,以前在游泳队练习的那两年,我就认识了好几个和我有相似qíng况的男孩子,只是他们的家庭条件都不如我,我还曾去过他们的家里玩,见到简陋的房子和他们贫寒的生活状态,我才知道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从那以后,我不再挑剔生活中的不如意,他们能在那样的条件下生活,我也可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要住寝室的原因。
我的家庭不能庇佑我一辈子,总有一天,我要靠自己。
寝室的卫生间墙上为我加装了一些特殊的设施,还钉着一些或高或低,往上或往下的金属钩子,蹲坑边也挂着几个带长棍的工具。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帮手,我可以用嘴咬着、用脚拿着,或用肩膀和脸颊夹着,借助它们做许多事qíng。
我洗了澡,回到chuáng上后,发现已经快10点。
我没有给陈桔发短信,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在火车站了,带着行李,看手机也不方便。
一直到晚上10点半,我的手机才响起来,陈桔说:叶思远,我上车啦!
我问她想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问题:你明天后半夜才到,到哪里去呢?
她说:去婉心的大姑家。
我知道苏婉心是她的好姐妹,我曾经在Olive门口见过她。
知道她有了去处,我放心了,和她随意地聊了几句,我怕她手机会没电,就对她说注意安全,我得睡觉了。
可是,我根本就睡不着。
躺在chuáng上,我把我们认识的经过,认识以来发生的事,还有寒假里的联系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
我想到那个冬天的傍晚,陈桔在我的寝室,喂我吃饭,帮我整理桌子和chuáng铺,还帮我洗衣服,她站在盥洗台边放水时,我看到水池里甚至还有我的内裤,觉得尴尬,和她说我自己可以洗,但她执意不肯。
当时,她的脸红扑扑的,低着头搓着衣服,手势挺利索,看着像是常gān家务的样子。我觉得很意外,在我的印象中,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叶思颖、夏书意,还有外婆家的表姐,每一个都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对家务活一窍不通,思颖读大学时,每个周末都会把脏衣服带回家孝敬给她妈,三叔三婶常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说给我们听,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骄傲。
三叔说:“女孩子家就要贵养,白白嫩嫩的手老做家务都做糙了,以后嫁了人都会没地位。”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但是我身边的女孩子的确都是千金小姐,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像陈桔这样,读书之余,还要跑来跑去地打工,麻利地会做各种家务活。
但是她很开心,脸上时常都挂着笑,我站在阳台门边看着她晾衣服时,她甚至愉快地哼起歌来。
太阳快要西沉,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只有西边还有一抹光亮,我看到陈桔甩着马尾辫,不停地蹲下,站起,把脸盆里的衣服一件件挂到落地衣架上,晾到我的内裤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浮起了一阵浅浅的粉红色,还偷偷地瞟了我两眼。
我没有躲开视线,仍旧盯着她,她也许是紧张,手一抖就把内裤连着衣架掉到了地上。
“哎呀呀!”她急得叫起来,捡起来心虚地朝我瞅瞅,小声说,“我再去冲遍水,对不起。”
她从我身边走过,急急忙忙地往盥洗台跑。
我扭头看她,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如果我还有手,我就可以一把拉住她,把她拉进我的怀抱里,紧紧地把她圈起来。
她的个子那么小,身子那么瘦,抱着她,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
我自嘲地笑笑,微微地摇了摇头,赶走了脑子里这个荒谬的想法。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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