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成为那样一个人的。”陈桔用力地搂住叶思远的腰,目光追随着不远处那个张开双臂摇摇摆摆的小身影,“思远,你已经很勇敢了,铃铛可以从你身上学到许多许多的东西,这些东西,比任何教科书都来得有用。”
叶思远没有打车,真的带着叶以庭走了二十分钟,到了那家台式餐厅。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调皮的儿子会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毫无预兆地跑出去,尤其是过马路时。幸好,叶以庭从头到尾都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叽叽喳喳地对他说着幼儿园里的趣事。
到了餐厅,叶思远先带叶以庭去洗了手,自己也洗了脚,然后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平时在外面吃饭,有陈桔或是其他亲朋在身边,叶思远会安心许多,而这次,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带儿子出来吃饭,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一是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儿子,二是担心投she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眼光会让叶以庭觉得难为qíng。
叶思远抬脚翻着菜单,叶以庭显得很兴奋,他指着蛋包饭的图片就喊起来:“笑脸蛋蛋饭!笑脸蛋蛋饭!”
叶思远看着小东西急吼吼的样子,忍不住就笑起来,随即叫来服务员点了餐,一份蛋包饭和一份意大利面。
在外面就餐,面条对他来说是最容易驾驭的食物。
果然,一份可爱的蛋包饭被叶以庭吃得一塌糊涂,叶思远不得不从他对面换座位到他身边,不停地拿餐巾帮儿子擦着嘴边的饭粒和番茄酱。
叶以庭胃口很好,吃得很香,他还不忘拿勺子舀起一勺饭对叶思远说:“爸爸,你吃蛋蛋饭。”
叶思远摇头:“爸爸不吃,铃铛自己吃。”
“爸爸吃!”
叶思远没办法,只得弯腰低头,让儿子把勺子塞进自己嘴里。
味道的确不错。叶思远冲着叶以庭笑起来:“很好吃,爸爸够了,铃铛自己吃。”
吃得差不多了,叶思远想了想,对叶以庭说:“铃铛,爸爸衣服左边口袋里有钱钱,你帮爸爸拿一下好吗?”
叶以庭点点头,油腻腻的小手就伸进了叶思远口袋里,抓出一张百元钞票。
“好,放到桌子上,真棒。”
等到叶以庭把钱放到了桌上,叶思远立刻叫过服务员来买单。
纸币上沾上了一些番茄酱的印渍,叶思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服务员:“对不起,钱弄脏了。”
“没关系,请稍等。”服务员偷偷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他是那么得与众不同,英俊不凡的外表,jīng致考究的穿着,沉静温润的气质,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却又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完美。
这个没有双臂的男人,从一进餐厅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只是他一直都表现得淡定从容,似乎完全不在意周边的目光,只是专心又细致地照顾着自己的儿子。
服务员把找零送过来时,叶思远微笑着对她说谢谢,然后叫叶以庭把找零放进他的外套口袋里。
“铃铛,爸爸带你去洗手,咱们回家了。”
叶以庭乖乖地跳下餐椅,跟着叶思远去了洗手间。洗完手走到餐厅外,叶思远发现叶以庭一直在朝一个方向看,脚步也迈不动了。
“怎么了?铃铛。”叶思远低头问他。
叶以庭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爸爸,铃铛想去公园玩。”
“……”叶思远抬头朝街对角的小公园看,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一些孩子玩耍的身影,能听到他们欢快的声音。
“就玩一会儿,然后我们回家睡午觉,OK?”
“OK!”叶以庭咧着小嘴笑了,小手还比了个“OK”的手势……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完)
天气很好,暖暖的阳光晒在人们身上,仿佛能赶走冬日里的严寒。
公园里有供孩子们玩耍的滑梯、秋千和跷跷板,叶以庭一点儿也不怕生,很快就和一群游戏的小孩子玩成了一团。
叶思远在空地边找了个石凳子坐下,视线一直追随着儿子的身影。
叶以庭爬高爬低,又笑又跳,叶思远静静地看着儿子灿烂的笑脸,突然感觉时间是过得如此快。
医生把叶以庭抱到他面前时的qíng景还历历在目,包裹在白色小衣服中的小东西全身都红通通的,脸上满是皱纹,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小手挥着,小脚蹬着,小嘴一张一合,轻轻地叫唤着,声音细得像只小猫在哼哼。
叶以庭出生时体重只有4斤9两,瘦巴巴的一个小人儿,实在谈不上好看,可是在叶思远眼里,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最珍贵的宝贝。
叶思远记得当时自己的唯一反应,就是弯腰吻了下儿子的小脸颊,然后不可抑制地湿了眼眶。
这个小生命,是他和陈桔生命的延续。
经历了那么多或幸福或悲伤的往事,当叶以庭出现在他面前时,叶思远就知道,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往后,他的人生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陈桔被推出产房的时候,叶思远快步地走到她身边。
陈桔是剖腹产,此时脸色憔悴,还未从麻醉中醒来,叶思远将嘴唇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小桔,谢谢你。”
似乎是转眼之间,叶以庭已经那么大了,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孩长成了一个可以与人jiāo流的小男人。想到儿子的那些童言童语,叶思远就顾自笑了起来,这时,叶以庭滑下滑梯往他这边跑了过来,他的脸色有点儿古怪,拉着叶思远的袖子,小声说:“爸爸,我想回家了。”
“瞧瞧你玩得一头汗。来,抓紧爸爸袖子,我们回家。”叶思远垂着眼睛,有些宠溺地说。
叶以庭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跟着他慢慢地走。
叶思远觉得右肩的力道有点儿沉,叶以庭似乎非常用力地扯着他的袖子,一步一步走得很拖沓,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走到一半,叶以庭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说:“爸爸,铃铛走不动了。”
叶思远觉得奇怪,他蹲下来:“怎么了?”
“铃铛脚脚痛。”
“脚脚痛?”叶思远皱起眉,“摔跤了吗?”
叶以庭摇头。
“脚脚扭到了?”
叶以庭又摇头。
“那怎么会脚脚痛?铃铛,只有一点点路了,马上就到家了,我们再坚持一下。”
“不要,铃铛脚脚痛,铃铛走不动了。”叶以庭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很委屈。
“铃铛,乖。”叶思远有点为难,他站起身,“拉着爸爸袖子,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爸爸……”叶以庭抱着叶思远的大腿,突然就蹲到了地上,“爸爸,铃铛真的走不动了。”
“铃铛!不要闹了。”叶思远觉得叶以庭是玩得太累了,这时候是在撒娇。
“爸爸……”叶以庭小嘴瘪了瘪,居然哭了起来,“铃铛脚脚痛。”
叶思远有些无奈,抬头看看路边,想着是不是要打一辆出租车回家,转念一想,这样似乎会让叶以庭养成不好的习惯,他说:“铃铛,平时我们出来玩你也可以走很多路的,今天怎么会走不动,男孩子不能那么娇气,起来,拉着爸爸袖子。”
叶以庭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眼泪大滴大滴地滚出眼眶,他还是蹲在地上,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扯着叶思远的裤腿:“爸爸……我要抱抱。”
“……”叶思远叹气,重新蹲下/身,“铃铛乖,爸爸抱不了你,自己走,好不好?铃铛是小男子汉,最勇敢了。”
“我要抱抱……呜呜呜呜……爸爸……我要抱抱……”叶以庭哭得很厉害,哭得叶思远的心都要碎了。
“铃铛,爸爸没有手,真的抱不了你,自己乖乖地走,来,站起来。”
“呜呜呜呜呜……抱抱……”叶以庭兀自哭着,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已经变成嚎啕大哭了,“呜哇……呜哇……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
周围走过的路人都悄悄侧头看着蹲在人行道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小男孩哭得惊天动地,年轻的爸爸蹲在他身边,宽阔的双肩下,两条空dàngdàng的衣袖垂落着,袖口绵软地搭落在地上。
路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表qíng,叶思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叶以庭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了脸,大声地喊着“妈妈”,那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叶思远小声地鼓励他,却完全没有用,他狠狠心就站了起来:“铃铛,你再这样,爸爸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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