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过来一个极刁钻的球,眼看着要落在我们界内,我飞扑过去,伸长手臂,在球离地面只有20公分时挑起了它,将它挑过了网。
唐锐自然没想到这样十拿九稳的球也会被我救起来,他站着没动,眼看着球落了地。
我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右手手肘一阵刺痛,我知道,我撞伤了。
“小桔!”应鹤鸣飞快地跑到我身边,蹲下/身轻轻抬起我的右手检查我的伤势。
王佳芬和李维也跑了过来。
应鹤鸣问:“要不要紧?”
我坐起来,咬牙摇头,说:“没事,赢了吧?”
“赢了。”他的右手和我的左手击掌,说,“你gān吗那么拼,这个球不赢,下一个也会赢的。”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恨不得给他剃光蛋。”
这时,唐锐走到我们身边,他低头看着我们,视线集中在应鹤鸣扶着我手肘的左手上,他冷笑一下,说:“陈桔,你打得不错,我甘拜下风。不过……我也真是佩服你,你是不是做不同的事儿,就要找不同的人陪啊?”
我抬头看着他,真恨不得脱下鞋子丢到他脸上去,我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唐锐这样的人,他的脑子是大便做的吗?他家里是怎么把他养大的,还养得这么人模狗样?
唐锐没有再说什么,他拿着球拍,连“再见”也没有说,就离开了球馆。
我站起来,查看着自己右手的伤势,发现只是普通的撞伤,肘部微微有些肿,淤青慢慢地现了出来,幸好,没有骨折。
应鹤鸣说:“我送你去医院吧,拍个片子保险点。”
“不用不用,我回家擦点红花油就行。”我摇着头,手上的痛,令我开始想念叶思远。
我好希望他在我身边,我好希望让他看看我的伤,我好希望他能亲吻我的伤处,关心地问我:“小桔,疼不疼?”
我硬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应鹤鸣奇怪地问我:“回家?你不住寝室么?”
我抬头看他,一点儿也不心虚地说:“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住。”
“哦……”他笑了一下,又说,“那咱们就走吧,今天打得够累了。”
我们四个人收拾了东西,一起走出羽毛球馆,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雨了。
雨势还挺大,哗啦哗啦呈倾盆之势,只是我们在球馆里打得太投入,一点也没听到屋外的雨声。
站在羽毛球馆门口的宽大屋檐下,王佳芬说:“哎呀,怎么办呀,要不去我寝室拿几把伞。”
应鹤鸣笑起来,说:“你们这些小毛孩做事就是不靠谱,出门也不晓得看气象,我带伞了。”
李维和王佳芬崇拜地看着他。
应鹤鸣从包里掏出两把折叠伞,递了一把给李维,说:“你先送佳芬回寝室吧,然后自己回学校,没问题吧。”
李维说:“没问题,走过去二十分钟,很近。”
说着,他们俩和我们打了招呼,撑起伞,并着肩就走进了雨幕中。
应鹤鸣转头看我,说:“我车子在停车场,这儿开不过来,你和我一起走过去,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住校外吧?”
“不用,我很近的,自己走回去就行。”我急忙摇手,我从没有和其他男人同撑一把伞过,内心非常抗拒这件事。
他说:“雨那么大,你自己走回去,保准淋成落汤jī,而且我也不放心。”
“真的不用。”我看着他,说,“要么你把伞借我,我自己走回去。雨伞我会还给王佳芬。”
应鹤鸣笑,说:“行,拿去吧……但是我怎么走去停车场呢?”
“那你撑吧,我不要了。”我转身要走。
“哎哎,别走,这样吧,你陪我走去停车场行吗,就几分钟路,你知道,打了球发了汗,如果淋雨,很容易发烧的。我不是要揩你油,我是真不想生病,也不想让你生病,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犹豫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他笑了,撑开伞,我走去他的伞下。
这种状态,对我来说很陌生。
突然,应鹤鸣的手轻轻地搭上了我的肩。
我立刻就像触电一样地退开了两步远,我极讨厌和叶思远以外的男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应鹤鸣有点愣,低声说:“对不起。”
我看着他,不知道还该不该再走进他的伞下。
这时,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极特别的感觉,好像突然有一颗小石头丢进了平静湖面。
我的脑中灵光一现,缓慢地就转过了身去。
在羽毛球馆门口,那漆黑一片的yīn暗处,我确信,站着一个人。
我确信,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绪,什么表qíng,我只知道,他在那里。
我轻声叫他:“叶思远。”
许久许久以后,他终于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叶思远整个人都湿透了,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已经被雨淋得几乎变成透明色,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结实匀称的身材,也勾勒出了,他肩膀两侧,那短小残肢的形状。
他斜背着包,站在那里,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们,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抿得很紧。
他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刘海贴在额前,有一些已经盖住了眼睛,但是他没有办法把它们抚开,他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我们。
我能看见应鹤鸣脸上惊讶、诧异、疑问的表qíng。
叶思远的残疾一目了然,他空空的衬衫袖管湿透了,不再是撑起来的样子,而是像咸菜似的,瘪瘪地挂在那里,这时候看起来,他残缺得让人触目惊心。
我走去叶思远身边,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他低头看我一眼,说:“下雨了,我来给你送伞。”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很努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眼泪,我转头对应鹤鸣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叶思远。思远,这是王佳芬男朋友的表哥应鹤鸣。”
我的手轻轻地搂住了叶思远的腰,触手所及,湿嗒嗒的一片。
应鹤鸣说:“你好。”
叶思远也点头说:“你好。”
应鹤鸣转头看看雨势,对我们说:“你们有伞是吧,那要么和我一起去停车场,我开车送你们回家。”
我还没说话,叶思远就开口了:“不用,我们可以自己走回去。”
他的语气很淡,我也立刻说:“谢谢你了应鹤鸣,真的不用,我们住得挺近的,自己走回去就行。”
应鹤鸣看看叶思远,又看看我,他没有再勉qiáng我们,撑起伞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说完,他转身就走进了雨中。
屋檐下终于只剩下了我和叶思远两个人。
我沉默了一会,叶思远说:“伞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出来,我们走吧。”
“哦……”我应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出来……34、思远,对不起
我从叶思远的斜挎包里拿出雨伞,刚一打开,他已经转身走进了雨中。
“叶思远!”我叫他,赶紧撑着伞追了上去,他却没有理我,管自己走得很快。
我用跑的才能追上他,高举手臂,把伞撑到他的头上。
他竟然躲开了,一边走,一边说:“你自己撑吧,我已经淋湿了,撑了也没用。”
我手里是一把折伞,伞柄很短,我撑着有些吃力。在平时,我和叶思远在雨天一起走路时,我撑的是一把长柄挂钩伞,柄长伞面大,足够我们两个躲,可那把伞,叶思远是拿不出来的。
“你gān吗呀!”我叫他,还是追在他身边,为他撑伞。
叶思远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说:“我说了,你自己撑!不用管我!”
“你发什么疯!你那么喜欢淋雨啊?好!你要淋是吧!我陪你一起淋!”
我生气了,一下子就把雨伞丢到了泥泞的路上,倾盆的雨水立刻就淋到了我的身上,我能感觉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水珠顺着我的头发、脸颊滑落下来。
“陈桔!”叶思远转过头来,看看地上的伞,又瞪着我,他朝我吼,“捡起来!”
“我不!!”我也朝他大叫。
“捡起来!”
“我不!!”
“我叫你!捡起来!!”
“我不!我不!!”
我看着叶思远的眼睛,我们面对面站在夜幕下的大雨中,两个人浑身湿透,梗着脖子瞪着眼,像两只发了疯的狮子,朝着彼此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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