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峻生活得越来越随xing,在家里已经完全熟悉了方位,来去自如。出门在外,也不似开始时紧张拘谨,有时,去近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拄着盲杖踩着盲道独自来往,每完成一趟出行,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一些。
在家里的时候,他有时练琴,写歌,有时就上网,或者“看”电视,“看”书。生活越来越充实,石毅终于放下心来,连石峻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过去的生活轨迹,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曾经。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躺在chuáng上,四周一片熟悉的黑,耳边也是寂静无声。石峻会悄悄拿出那个MP3,塞到耳里听那个软软糯糯又带点沙哑的声音。
听那段短短的,离别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里翻滚,石峻的心终于揪在了一起,她想起她,细腻的皮肤,柔软的嘴唇,身上淡淡的香味,还有仿佛仍留在自己指尖的微热体温。
他告诉自己,要依她所言,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现在有石毅的陪伴,每一天都很充实,很开心。
只是,再也不要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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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石毅带石峻去公园里和几个朋友一起烧烤。
石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一边和Jill聊天。石毅忙得热火朝天,空下来,擦了擦油腻腻的双手,坐到石峻边上,问他:“想吃什么?烤ròu还是jī翅?”
“我还不饿。”石峻摇头,“帮我拿一听啤酒吧。”
“没问题。”石毅起身走开,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一罐啤酒塞到石峻手里。
“你知道吗,有个金发小妞一直在看你。”石毅贼贼地笑。
“?”石峻侧了侧头,他怎么会知道。
石毅抬头朝不远处看,一个金色短发的大眼睛女孩立刻朝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拿着汽水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嗨,你们好,我是Emily。”
“你好,我是Nico,这是我的哥哥John。”石毅回答。
“我能坐在这儿吗?”
“当然,请坐。”石毅说,“你们聊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然后他拍了拍石峻的肩,就起身走开去,他想,石峻也需要和其他的小丫头聊聊天,换换心qíng了。
Emily望着石峻戴着墨镜的脸,心想他的眼睛是不是有些问题。石峻在这时先开了口:“Emily,我是个盲人,你需要些什么请自己拿,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哦,不用,我能照顾自己。” Emily有点窘,“你需要点什么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拿?”
“不用,我现在还不饿,谢谢你。”
一阵沉默,石峻果然欠缺和女孩子聊天的经验。
Emily说:“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呀,我只见过一次Nico,他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我一直生活在中国,回纽约才两个月。”
“怪不得。那么,你还会回中国吗?”
石峻略一迟疑,然后摇头说:“不回了,我是回来定居的。”
“哦,真好,那以后可以经常找你玩吗?”
石峻一愣,说:“当然可以啊。”
“你真英俊。” Emily脸红了,“我之前,一直在观察你,很不礼貌,对吗?可是我忍不住,我想我是喜欢你。”
美国小妞总是热qíng大胆的,一番话说的石峻笑了。
“你一定也是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只是我看不见,真是遗憾。”他说,“而且,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是吗?”Emily很失望,泄下气来,“能做你太太的人真幸福,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石峻苦笑,他怎能算是呢。
然后,Emily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链,说:“你的手链真漂亮,一看就是东方风味的东西,是你未婚妻送你的吗?”
石峻摸索着那冰凉的小石头,说:“不是,这是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送我的。”
石毅拿着烤ròu饮料回来的时候,Emily正在向石峻告辞:“很高兴认识你们,John,Nico,我先过去那边玩了,Bye-bye。”
石毅看着小丫头垂头丧气地离开,问石峻:“怎么了,又伤了一个小女孩的心?”
石峻摇摇头,笑了笑,说:“烤ròu好香,闻着有点饿了,给我来一点。”
石毅笑嘻嘻地把烤ròu盘子递到他手上,再指引他另一只手去抓ròu串的棍子:“小心,有点烫,让你尝尝石大厨的手艺,很不赖的。”
石峻笑得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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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生活在七月中旬被打破。
邱海路的父母终于到了纽约,邱海路已经怀孕5个多月了,经过商议,婚礼定在第二年的2月,qíng人节时举行,那时孩子应该出生3个多月,邱海路可以恢复苗条的身材穿婚纱。
石雍在纽约和柏林都为他们准备了大幢的豪宅做婚房,另外还有数量惊人的聘礼,邱海路家境同样殷实,也准备了很丰厚的嫁妆。他们两家虽然移民国外几十年,却仍是遵照着国内的婚嫁传统。
晚餐中,长辈们都乐呵呵地聊着天,邱海路也是心qíng很好,只有石峻和石毅两个人,都是一副冷冷的表qíng。石峻向来都是如此的,倒是石毅,他长大后一直懂事有礼貌,这次表现得如此无礼,很令石雍生气。但是这个儿子从小就令他头痛,他也就忍住了气没去说他。
婚礼的日期定下来以后,两家都开始忙碌起来,要准备一个小宝宝的降生,也要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仪式。邱海路开始联系VERA WANG婚纱,想要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礼服,可以记录下她此生最光艳的时刻。
石峻又开始沉默不语,好像一个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刑期,石毅叫了他几次出去玩,他都提不起jīng神来。
他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很久很久,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房间朝阳,有大大的落地窗,飘着白色纱质的窗帘。碰上好天气,阳光会毫不吝啬地洒进来,石峻就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感受阳光披在自己肩上的温暖滋味。
在他的chuáng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是林彩绘制的《五彩世界》,离开中国前,石峻找到蛋塔,费了很大的周折才买到了这幅画。回到纽约后,他就叫石毅把画挂在墙上,他靠坐在chuáng头,就可以面对着这幅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却能让他觉得林彩一直在他面前。
在他的左边chuáng头柜上,摆着一个傻傻的蜡笔小新的玩偶,那是林彩送他的qíng人节礼物。有时候睡不着,石峻就把这个小小的娃娃抱在怀里,就好像抱住了那个有着柔软身体的小人儿,这样可以使他暂时忘记烦恼,坠入梦乡。
在右边的chuáng头柜上,摆着一个7寸的木质相框,里面是他和林彩在N市海边拍的合影。石毅说这是最温馨的一张,林彩穿着米色格子的呢质短大衣,下穿黑色牛仔裤,石峻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配米色休闲裤,两个人的头发都被海风chuī得乱七八糟,笑容却都是灿烂无比。林彩依偎在石峻怀里,头靠在他的胸口,石峻双手环住她的腰,人微微地倾斜,有一种平时看不到的洒脱感觉。
在石峻的衣柜里,衣服都做了盲文的标签,他和林彩在一起时,林彩给他买过不少衣服,虽然远不及羽城为他选购的质地jīng良、价格昂贵,但是石峻穿着的频率却要比其他衣服高得多。这次回美,他带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些林彩送他的衣服了。有一次,一件米色格子的家居服因为穿洗得太多而破了dòng,被佣人拿去丢弃了,石峻大发脾气,直到石毅带着佣人们在附近垃圾桶里找回来,他才罢休。
石峻平时虽然冷淡,却甚少发脾气,这次发作,佣人们都吓傻了。石毅只得吩咐他们,石大少房间里的东西,没有批准,一件都不许碰,一件都不许丢。
谁知道呀,说不定一条破了dòng的旧内裤,都是林彩买给他的呢。
石峻固执地守着他和林彩的记忆,他的房间,是一个禁地,也是他的堡垒。出了房间,他是淡定从容、才华洋溢的石家大少,进了房间,他只是一个悲伤的失心人,躲在这方寸之间,放肆地想念着远方的那个人。
他有时给羽城打电话,询问他有没有林彩的消息,羽城说林彩一直都没有与萧萧联系,只在离开前请萧萧转jiāo了2万元钱给石毅。
石峻去问石毅,石毅查了查,说萧萧是将钱直接jiāo到了他的秀势力传媒公司里,没有直接与他联系。
石毅问石峻,需不需要他去把林彩找出来,石峻摇摇头,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他们两人来说,最好。
但是,他分分秒秒,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她,这思念根植在了他的脑中,他找不到办法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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