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见他这般害羞腼腆之色,嗫嚅半天竟是这个,不禁笑了起来,“卢明月。”
容若听到这名字,顿了顿,“姑娘可是苏州人士?”
听她语气便知他把她和“卢式微”联系起来了。
她忍不住捂起嘴偷笑,真没想到容若竟这般可爱呢。然她随意一瞟,见到阎罗带笑的盯着她看,似乎看穿了她刻意的伪装。这个男人!明月心一冷,恢复常态对容若欠欠身,“明月一直居于广东,因父亲任职才暂时逗留京城。”
容若抿嘴一笑,“原来是新就任两广总督的千金。”
“纳兰公子也知家父?”
“略知一二吧。”
在“外人”面前闲聊明月认为不妥。她望望天色,旋即又转向容若,“今日不早,明月该告辞了。”
容若愣怔一下,“我送送你。”他话一说出口,便觉不是,脸当即红个通透,如个孩子做错事,等着受罚。
明月见容若这般可爱,心底又不自禁乐了,她美好的公子,原来是这般害羞腼腆的男子。明月表面装着淡定,“有劳公子了。”
两人之间如无人之境。被晾在一边的顾贞观只能无奈而视,一笑了之,眼神瞟向身边的阎罗,兴许是夜色的原因,映照得他脸上毫无血色。
容若拱手对阎罗与顾贞观道:“在下先行一步。”
明月亦含笑欠身,“明月告辞了。”当她一抬眼,就见阎罗眼神不如往常调笑,而是定定望着她,一丝不苟。她眄视侧过脸,便跟着容若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与容若单独前行,她一直以为会如寻常女子一样小鹿乱撞。可如今她才发现,她竟是全身暖洋洋的如沐浴chūn风一般。
两人走至稀疏的大街上。
“明月姑娘。”容若先于开口。
“嗯?”
“可否有招有马车?”
明月眨巴眼,一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把前雨给忘了,此时的前雨还在正堂等她,而她却跟容若一起从□小道穿过正堂,错过了。
哎!瞧她,典型的见色忘义。原谅她吧,前雨,此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什么也不能“千里之堤毁于蚁xué”。
见明月低眉心不在焉,容若道:“总督府离此不远,我们步行前去可好?”
明月缓过神,“嗯,好的。”
两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似有不约而同放慢平时该有的步伐。明月侧目望向容若在月光下优美的轮廓,不禁注意到他下颔的曲线。他的唇很饱满,荧光点点,光泽诱人。明月心一悸,她都看哪去了?
“明月姑娘以后一直居于京城吗?”容若忽然转头,逆光中,她见不着他眼神的闪烁。
“不会。呆父亲整理好一切就差不多该回去了。”
容若略有一丝失望,“倘若明月姑娘一直居于京城该多好,那么我们便可谈论一些诗词。而且在下的表妹也有个伴,她常常跟我们这些男人混,总是不好。”
要是明月只听到前面的那番话,也许她会开心。可惜容若后面那番话,委实让明月淋了一盆冷水。她轻笑对容若,“纳兰公子的表妹?”
“就是今日在正堂上见到的那位着粉色长袖旗装的女子。”
明月故装大悟,“原来是纳兰公子的表妹。她年龄看似与明月相仿。”
容若思忖片刻,随即笑了笑,“过冬之时刚满十三。”
哦?过了十三?明月心中冷笑,这如何是好?旗人女子一过十三便皆得入宫选秀,也就说冰月姑娘也难免来年初chūn时节的选秀?不禁望向委委佗佗的容若,心中油然一股无言的酸楚,这个男人对冰月到底有何深qíng?以后真是为她而qíng殇吗?
两人不知不觉便到了总督府。见到总督府大门,容若就作揖道,“明月姑娘,到了。”
明月欠身,“多谢纳兰公子。”起身,从容转身踏上门阶。
“明月姑娘。”身后,容若终究忍不住叫起。
明月转身,看向他。他白衣胜雪,期期艾艾,“明日见。”明月见到他第一次对她的笑容,gān净得不掺杂一丝一厘,恍如逢旧黑暗,蓦然出升的太阳。
凝望容若转身的背影,那是冬日里最暖的qíngcháo,洋溢着明月最美好的夙愿。
qíng知此后来无计,qiáng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握着手中那副丹青,她会心一笑。明日见,她的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是个激qíng四she的明日,也是个~~话说竹子要爆发了,偶要日更,感觉养肥,我要感qíng戏~~连枝当日愿
静谧的卢府。明月招来下人,遣他们去接前雨回府。心头事忙完,便打算悄无声息回闺房。幽静的别院闺房,霜露打在叶子尖端,毫无支力掉落下去。明月只要轻轻嚯出一口气,唇边就氤氲出白雾,让人产生一股寒意。她刚一推开闺门,首先看到的便是卢兴祖刚硬的神qíng。不悦?是面无表qíng。
她着实愣了一会儿,不卑不吭欠身,“父亲。”
卢兴祖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刚解禁就想玩疯了?”
明月笑道:“父亲不是不知明月喜欢诗词,今儿有个会友大会,便好奇去了。”
卢兴祖冷哼一笑,“是吗?”
明月依旧保持微笑,轻轻点头。她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似早已察觉被偷窥,任何qíng绪都藏进眼底。卢兴祖凝望着淡定的女儿,一时胸闷。他轻声叹息,“罢了,你跟你娘一个个xing,十头牛都拉不动。”
这是父亲第一次提那早逝的娘。明月穿来时,她娘刚去世不过三日。在她印象中,只有那具冰冷的尸体。她在下人耳中得之,一直刚硬的父亲,自母亲去世再未合眼过,进过食。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淡淡的,到了父亲纳了卢青田的母亲,两人之间才能显现出真qíng。她一直不懂,为何两人之间参cha了第三人,才懂得举案齐眉?还记得,她第一次下chuáng,走进灵堂,听着一向寡言的父亲碎碎念,他这辈子最爱的,还是她母亲。因为日子过得太淡,全然不觉。
望着眼前比从前更寡言,很少有qíng绪的父亲,心中不禁唏嘘不已。这个男人在这五年中太宠爱她,以致她侍娇而宠。那份宠爱兴许有着对母亲的愧疚吧。
“纳兰明珠就这么一个儿子。”卢兴祖突然提到容若。明月一听,倏地睁大眼,惊奇看向卢兴祖。难道方才的qíng形皆已收在父亲眼底?
“明月,你确定吗?”卢兴祖突然认真道。
明月一时仍然不懂父亲的意思,有质疑的目光注视着卢兴祖。
“官场上的事,是很复杂的,站错了队,就会危及到自身的利益。这也是父亲这几年一直站在中立,不去站那复杂的队。如今父亲刚上任,难免有些人虎视眈眈。”
卢兴祖说得很明了。如果明月与容若两人要是再走进,那必定危及到父辈官场上层次关系,父亲刚上任,必当难免避免流言蜚语。可是……她父亲的意思不是断绝与容若来往,而是——你确定吗?确定什么?确定还要继续与容若发展吗?确定此生的选择吗?
她怎会有犹豫呢?她对他从未犹豫过。她毫不犹豫跪下,“明月甚是喜欢纳兰公子。”
卢兴祖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爱女。似是凝视太久,疲劳叹息,“过了选秀再说吧。”
明月低眉咬唇,依旧跪在地上。选秀,真是个头疼的事。
翌日晨曦,微光初熏,天朗气晴。今儿又是个好天气。前雨如往常一样到巳时叩门,为明月起瞌做准备。她进来打量到chuáng头的一幅丹青,愣了愣,就不声不响乖巧为明月梳洗。兴许是还为昨日被弃而不顾生闷气,前雨看似没有以前活跃。明月坐在梳妆台通过铜镜见前雨的表qíng,忍不住捂嘴呵呵一笑,“哟,闹脾气了。”
前雨扁扁嘴,“没有。”
“好吧,我认错。”明月不老实歪身拽着前雨的衣袖,耍赖。
前雨哭笑不得,正好明月的身子,“小姐,我不是生你气啦。”
“那为何闷闷不乐?”
前雨手一顿,眼神多了一份担忧,“昨儿前雨等得太久就去□找小姐。”
明月笑容凝固,等她继续说。
“前雨瞎转,转到一间画室,鬼使神差进去了。”
“然后呢?”
“在案上见到一幅字画像。”前雨脸上突然凝重起来,似有些隐晦的样子。明月透过镜子见她这样,便更是好奇起来,“画了什么?”
前雨有一下没一下又认真梳起明月的发,“我见到一幅女子的自画像。”
明月一怔,笑,“这女子你一定认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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