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雨被小姐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只见明月睥睨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醉汉,踹了一脚,抓一把泥沙往他嘴里塞,“看你还敢用你的臭嘴咬。”
小姐的狠劲,还真是独一无二啊。前雨顿时大大敬佩她的小姐。目光转移到容若那边,此时醉汉的同伙已都倒在地上打滚,叫痛。前雨扑哧一笑,小姐与姑爷还真是最默契最般配的侠侣。
明月望见容若完胜,小跑到容若的身边,挽起他的袖子,见白皙的皮肤上一块紫色的牙印,心疼不已。容若却轻轻敲打她的头,“下次可不能那般鲁莽,要是其中一人转移攻击,那种架势,我是断保护不了你。”
明月讪讪而笑,“知道了。”
那时,她眼里只见到有人伤害他,根本未思及到自己。也许……这就是奋不顾身的另一种诠释吧。为了他,忘记自己。
容若本想送她回府,然后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来日拜访卢兴祖。然明月却执意让他到卢府住,一来方便,二来卢府不缺客房。容若想了想,便应承去了。
那夜明月睡得甚不踏实,辗转难眠,腾地还是起chuáng,烦躁碎步出了房。她走到父亲的房,迟疑推开门,忽房内传来瓷碗砸碎的声响。明月着急跑去,见父亲半悬着身子想去端chuáng边的茶水,父亲的眼神黯淡着,一阵挫败。她的父亲还未到而立之年啊,已是这般模样了。明月咬咬牙,走过去倒杯水,递给发愣的父亲。
卢兴祖呆呆凝望着唾手可及的茶,盯了许久,看着杯里平静如镜的水下,轮廓出他憔悴不人的模样,终究是泄愤扫去,砸在地上。杯子落地,清脆无比。明月复倒了一杯,依旧放在父亲的面前,他再次扫去。她没有任何抱怨,再去倒递给他。当第三杯茶水在他面前时,终是老泪纵横,依依呀呀的如个孩子。明月坐在chuáng边,安静望着再次在她面前嚎啕大哭的父亲。第一次,是在母亲的灵堂之上,她初见他这个父亲之时。再次时隔四年,是在濒临死亡之时。
父亲终喝了这杯水,润了润脱皮的嘴唇,翕动嘴唇,“明月。”
“嗯?父亲。”
“我曾答应过你母亲,一生一世待她好,娶她一妻,免她流离四方。可当我们韶华过后,曾经的海誓山盟总是赊,归于平淡。但长年无升职迹象,我便纳了一位江浙的富家寡妇,利用钱财打通人脉,一路顺通无障。我自是知对不起你母亲,却不想你母亲xing子烈到令我休了她,原来的平淡都不复存。我以为我与你母亲恩qíng已尽,专宠你二娘。”父亲潸然泪下,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杯里的水惊起层层涟漪,感受到他心的波动。
“可每当感冒受风,在夜深人静之时,能推开门来照顾我的也只有你母亲啊。”父亲凝望着明月,“我辜负了她对我的至qíng至爱。”
明月安稳好父亲便出去了。她脑海里总是想起后面的解释。为何知晓半夜照看的是母亲而还冷落她?父亲告诉她,她的母亲依旧冷冷清清,不领qíng。所以作罢了。
明月抬头看向深蓝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她的母亲不是不领qíng,而是父亲违背誓言后,拿片刻的温qíng去补回当初的身心受伤?母亲爱父亲有自己的方式,她要尊严。倘若父亲坚持,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毕竟母亲是爱父亲的。不是不领qíng,而是等在适当的时候,去原谅。可惜,父亲没有坚持,放弃这段感qíng,只能说父亲爱得没母亲多罢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容若的房外。她深深凝望一眼,心中五味俱全。她与他的缘分尚浅,奈何她qíng已浓。试问,她那般执着,对不对?她xing子烈,她怕受伤害,她怕她到了遍体鳞伤,还那般执迷不悟,那该堪称痴狂吗?胸闷地叹息一声,迷茫正yù离去,转身却已见容若傻傻站在门外,呆呆凝望着她。他目光清澈却带着如此刻天上繁星一般闪烁,他白衣胜雪,负手立在她面前,微微一笑,润润的磁音呢喃,“明月。”
明月,短短二字,却让她瞬间崩溃。受伤何妨?至少眼前这个男人,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唤她。如果这就是爱qíng,本就不公平,爱得多,本就受伤得多。
明月奔向他,走上前搂住他,“冬郎,我爱你。”她愿伤得多的是自己。
容若瞬间僵硬,嗫嚅道:“明月,你说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闭上眼,豁出去了。她等了许久,未听见他有一句回应,心一下冷了。早就预料的结果,何须难过?可是她那铁打的心,还是被这无言的气氛灼伤得脆弱不堪。
她推开容若,讪讪而笑,抬头看向他。此时他目光呆滞一会儿,似乎丢了魂似的。明月咬咬唇,不想她把他吓成这样,急忙欠身,“冒昧了,我先告辞。”
她方一举步与他擦肩而过,容若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明月一怔,抬头看去,他已是一双饱含柔qíng的眼眸柔柔望着她,“我方想到一句,qíng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十七年来,终究明白相看好处却无言。”他轻轻微笑,俯下身,清清凉凉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我们都是傻瓜呢。”
明月那双水灵的大眼,呆呆着凝望着他,时间似乎定格在这轻柔绵绵的月色里,她眼中噙着闪烁的泪水,不甚懂他这话的意思,却感到那般的舒心。容若揽住她的身子,声音带着颤抖,低低道,“真好。”明月听到他这声话,埋头在他颈脖中,哽咽哭了起来。
真好,她爱他;真好,在相思之夜,表露心意;真好,他们相拥在倾城的月光下。他们在韶华之年,一切真好。遇上他,是她的缘,邀日月星辰为证。
第二日,容若早早拜访还尚在卧病的卢兴祖。今日的卢兴祖气色看似不错,见到容若,更甚是高兴,“纳兰公子啊。”
容若走来作揖,“卢大人今日脸色甚好。”
卢兴祖略带笑意,“还好。”瞅了一眼一旁的明月,忽而心事重重,稍有迟疑对容若道,“纳兰公子可知我与明珠大人想联姻之事?”
容若与明月相看一眼,互为脸红。卢兴祖见这对孩子这般模样,形输色授,便一目了然。他心中的担忧退去了一半,现下只看纳兰明珠的反应了。他忽而感到头疼痛不已,轻叹一下,招来一旁的明月。明月走过去,忧心地问,“父亲,怎么了?”
卢兴祖却握着她的手,当着容若的面,“可是钟qíng于纳兰公子?”
明月不想父亲明知故问,稍思及其中的韵意,便知父亲这其中目的了。父亲只是想让容若骑虎难下,准确地给他们父女一个保证,以免有变故退婚。
“是。”她回答地甚是响亮笃定,虽知这是在设计容若,但她还是要这么做。她亦不想有任何变故,让自己后悔。
容若怔忪望着坚定地明月。卢兴祖目光转向容若,“纳兰公子,不知可看得上小女?”
容若微微颔首,拱手道:“明月姑娘秀外慧中,惠心纨质,成德定是前世修了什么福分。”
卢兴祖欣慰一笑,他的头痛愈加厉害,实为抱歉道:“纳兰公子,实在抱歉,我身体稍有抱恙。”
容若道:“那成德不打扰卢大人了。”
“明月,你招呼下纳兰公子吧。”
明月颔首,陪着容若出了门。卢兴祖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油然一股难言的回忆。当初他在明月的外祖母跪下,发誓会一生一世照顾她的母亲。方一想起她母亲,卢兴祖又是潸然泪下,可他最后还是为了钱,纳了那名寡妇。那名寡妇是卢青田的生母,江浙人士。她的亡夫留有一大笔财产,当时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告知他,是她毒死了亡夫,因不堪亡夫的残bàonüè待,她只求他带出那个家,便把她私藏的财产赠与他。
他常年未升职,无钱疏通,便动了歪脑,两人承诺一个是为了钱,一个为了自由,两不相gān,签上一份协议,他便把她纳回家。
说起那卢青田,是她自肚里带来的孩子,并不是他所出。卢青田的出生,更是伤了妻子。卢兴祖想到卢青田又是一阵头疼,她最近更是频繁与那阎老板jiāo往。他不甚喜欢那个男人,尤其是他的眼,那种看透一切却不动声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透彻力。
明月与容若在卢府花园散步。他们相识在去年深秋时节,如今又快到一个秋天了。明月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与有些凋零的园子,唏嘘道:“真是岁月荏苒,一眨眼我们认识一年了。”在这一年里,聚少散多,却神奇般从陌生人到未婚夫妻,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向来缘深。
容若浅笑,同样瞩目园子的花花糙糙,牵起她的手,“今年你及笄,我们认识的时间刚刚好,”他停下来,牵起她另一只手,“不早不迟,在你妙龄之时嫁与我。瞧我多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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